小廝驚得後腿一步,有些害怕,隨即問道,“配這產後藥得多少銀錢?”


    中年男子道,“這倒不貴,才五兩銀子。”


    小廝舒了口氣,“那先生您先把藥配成,我後天來取。”


    ……


    宋歡聽了原委這才真的確認,確實是方老童生府邸。


    至於確定是不是方老童生的小女兒,隨便打聽打聽就能推理出來。


    方童生原配在生第二胎的時候難產而亡,家裏隻有一個小妾。


    原配生的女兒已經嫁出去,那家裏僅剩的兩個女性就隻有小妾,還有小妾生下的小女兒,也就是那個所謂的傅淵之未過門兒的媳婦兒。


    原配過世,小妾當道,小妾為了彰顯自己的存在,經常會出入自家的產業,而隻要仔細留意就知道打鬼胎那段時日小妾也沒閑著,那其中是誰和小廝通奸就一目了然。


    宋歡嘖嘖稱奇,這太平鎮是不是風水不好?


    怎得盡出這種事兒?


    回去的路上,這婚約宋歡是越想怎麽越覺得是假的?


    傅淵之他爹是童生,給傅淵之訂娃娃親的對象同是童生家的女兒,這門當戶對自然不用質疑。


    可這時代也還是注重嫡庶有別啊。


    她覺得傅淵之他爹不會糊塗到讓自己兒子娶一個庶出的女兒。


    這不會是方家想找個接盤俠胡編亂造出來的吧?


    宋歡都替傅淵之心酸了,這娃,唉,說實話,他若是沒有離開估計現在連骨頭渣子都被人啃完了。


    至於傅家為什麽執意要給自己安排親事,也就如孫氏所說的不讓自己留在傅淵之身邊,有她在,傅淵之接受這門婚事的難度就會加大。


    傅氏得益就少。


    宋歡覺得自己好像窺探到了這幫人的用心。


    他們這到底是想從傅淵之身上得到好處?


    還是想搞垮傅淵之?


    當然,僅憑當下的了解,宋歡更趨向後者。


    他們為什麽極力要促成這門婚事?


    若是真的,父母之命這能理解,誰能預料到如今傅淵之鹹魚翻身能考上舉人的情形?


    可若婚約是假的,他們讓傅淵之娶一個門第相差太大的童生家的庶女,這不就是想把傅淵之搞垮?


    搞垮一個人,後院起火也算是他們能用上的最快捷方式了。


    這是對傅淵之不給傅氏一族掛靠田賦的報複?


    宋歡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的分析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可是這一時半會兒的她沒想得那麽多。


    總的來說,她今天收獲不錯。


    最起碼傅淵之想退了這門親是有理由了。


    十二月二十四


    阿弟休學成功,他和顏六手裏大包小包,這些都是需要放進車廂裏的。


    阿弟驚訝,“換了車廂啦?大了很多啊!”


    傅淵之幫忙把行李堆放進去,“我們四個人,到時候用的地方多,大點好。”


    阿弟點頭,“是這麽個理。”


    從府城回大榕樹村得四天半的行程,中間有一個晚上可以在縣城的出租屋裏住上一夜,順便把阿弟多餘的東西放在家裏,再把需要帶去大榕樹村的東西拿上。


    十二月二十九中午,一輛騾車駛進大榕樹村。


    騾車村裏人家也有,這其中當然就是槐樹傅家和傅清林家,現在的裏正家則是牛車。


    今日駛進來的這輛新騾車車廂更大,看著比其他家更是威武帥氣。


    很能滿足人虛榮心的那種。


    愛“車”的孩童們興奮地在路邊呼喊著。


    在家裏的長輩們也被這動靜給喊得停下手中的事務,出來看情況了。


    梁福財對著高小妹說道,“肯定是傳林哥回來了。”


    這一幕也被槐樹傅家和傅清林一家看在眼裏。


    傅泰看著那漸漸駛到大榕樹下的騾車眼底神色複雜,直觀比想象中更讓他感受到那股衝擊。


    有股名為嫉妒的藤蔓不斷在心中滋長,蔓延。


    傅淵之的騾車是上不去宋家的,隻能停在路口托梁福財他們家幫忙照顧。


    阿弟最先跳下車,對正好出來的梁福財和好友梁福康打招呼招手。


    梁福康比阿弟大一歲,如今也還是個調皮孩子,也不講究什麽豐富,直接快速跑過來,“好啊!多久沒見了,怎麽比我更白淨了!”


    阿弟哈哈一笑,“我本來就比你白。”


    梁福康一聽就直接假模假樣地用拳頭揮舞作勢錘過去。


    阿弟哈哈一笑避開。


    兩人瞬間又鬧開。


    他們的情誼並沒有因為時間而被衝淡。


    阿弟褪去在縣城裏那一副端著溫潤書生的模樣,眨眼間又變回在田野裏無憂無慮、為所欲為的野小子。


    原本和阿弟玩得不錯的其他同伴見此把心中的緊張隔閡一拋,也加入了兩人隊伍,大家嘻嘻哈哈又鬧做一團。


    一旁的顏六則是感歎,不同於他家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這裏充滿活力和希望,一股茁壯的生機正蓬勃發展。


    傅淵之則和著梁福財家裏的長輩寒暄,沒兩句就扯到了進京趕考的事兒,傅淵之隻說想下次再考,並不是錢不夠的原因。


    可他們並不這麽認為,隻當是傅淵之不好意思開口說錢不夠。


    梁福財他爹就想著還是得和族長說說,這可不能耽誤了傅淵之的前程。


    騾車委托給梁家,梁福財拍拍胸口直說放心,在百姓眼裏牛、騾子、驢這些都是寶貝,可以說是看得比命還重要,他們肯定照顧好。


    再說了,現在傅淵之也算是他們的“衣食父母”,照顧一頭騾子,這不是應該的嗎?


    在傅淵之回宋家之前,梁福財把孫氏這段時間頻繁找宋歡的事兒給說了,具體內容是什麽高小妹不知道,他自然也就不清楚,隻能讓傅淵之警惕著些,不知道傅氏一族會有什麽後續動作。


    傅淵之眸底劃過一絲能凍死人的寒意。


    傅氏一族永遠不知道自知之明這四個字如何寫。


    傅淵之和阿弟三人到家,家裏靜悄悄的。


    嗯,很正常,他對自己回家宋姑娘不在家的情況已經習以為常。


    三人把東西規整好,傅淵之則很順其自然的進入廚房裏準備燒火做夕食。


    分離不過半個多月,宋歡就能把原本空空的廚房又放滿了吃食。


    新鮮的冬筍、已經熏了有好幾天的臘兔、臘雞以及一把一把的枳棋子。


    煙火氣息撲麵而來。


    阿弟把枳棋子拿起來,遞給顏六。


    他第一次見顏六是叫叔叔的,後來得知他的年齡和大哥哥差不多,才改口叫了顏大哥,“顏大哥,你嚐嚐,這個好吃,很甜!”


    顏大哥這人真的很客氣,隻叫他吃東西雖然他點頭應了,若是大家不主動遞到他手裏,他是不會去吃的。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的最大感受就是這個,就是,怎麽說呢,顏大哥拘束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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