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宅正廳。


    三位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分主次而坐。


    國公府世子夫人周氏,地位最高,端坐上首。


    趙氏和張氏分別是是國公次子和幼子的正妻,分坐兩列首位。


    自打三位嫡子戰死,如今實際掌控定國公府的,就是這三位少夫人。


    沈天南為了彌補這三個淪為寡婦的兒媳,不僅將國公府一應權利全部下放,更是向先皇求來三個誥命封號。


    周氏是四品恭人,趙氏和張氏都是五品宜人。


    雖然品級不算很高,但身份已經從民婦變成了命婦,不可同日而語,甚至有機會被皇後邀請去皇宮小聚。


    其中,周氏身邊又站了一位少女,年不過二八,卻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在替周氏捏肩。


    “大娘,二娘,母親。”


    沈玉書依次向三位長輩見禮,又對那少女點點頭,然後才問道:“怎不見祖父與兄長?”


    “你離京那天,有邸報傳來,蠻族似有意進犯。”


    周氏歎了口氣,道:“今日寅時,你祖父便領皇命北上了。”


    “別提了。”


    趙氏氣呼呼的,一想起自己那個兒子就恨得牙癢癢,“子義胡攪蠻纏,非要跟你祖父同去,說要是再不讓他去,他就自己去報名參軍,這死腦筋!”


    “兄長……去北境了?!”


    沈玉書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精彩。


    毫無疑問,作為武將世家,沈家男丁骨子裏都有領軍作戰的渴望,他和從兄沈玉春不知道求了老爺子多少次。


    但有了三個兒子一個長孫的前車之鑒,老爺子徹底怕了。


    跟有魔咒似得,沈家男丁上一個死一個。


    要是這兩個孫子再沒了,沈家可就絕後了。


    可這次,為什麽答應了?


    沈玉書本能的覺得跟自己不在場有關。


    好在張氏接下來的話,讓他心裏好受了不少。


    “弟妹不用擔心。”


    張氏出聲寬慰,“與其提防著子義私自離京,倒不如讓他跟著老爺子走,而且老爺子不是說了麽,絕對不會讓他上戰場,安全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哎……但願吧。”


    趙氏哀怨的歎了口氣。


    “子瑜。”


    周氏突然開口,問道:“人可是接回來了?”


    “已經讓他在書香苑住下了。”


    沈玉書回答。


    周氏身邊的少女登時露出好奇的神色,看了過來。


    “嗯。”


    周氏點了點頭,道:“你且與我們說說情況。”


    “是,大娘。”


    沈玉書點了點頭,開始講述:“此人名蘇平,年十六,外貌周正。家住安平縣小河村,資財為田地十畝,獨間瓦房一座。”


    “十、十畝?”


    趙氏愣住了,好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


    那少女更是驚呼:“獨間的,那不是茅…柴房嗎?”


    “此等家境,屬實,屬實……”


    張氏瞠目結舌,屬實半天也沒屬實出來。


    周氏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突然插話道:“此人為人如何?”


    “從這幾日接觸來看,蘇平生活勤儉,機敏好學,懂得進退。”


    沈玉書老實回答,頓了頓又補充道:“他的文章我看過,屬中上乘,考個秀才當不在話下。”


    “哦?這倒是難能可貴,秀才雖然低是低了點,不過有咱們國公府的扶持,幫他謀個一官半職問題不大。”


    趙氏擺了擺手,笑道:“能讓老爺子欠下恩情,他蘇家真是祖墳冒青煙。”


    “懂得上進就是好男兒。”


    張氏笑著點了點頭,問道:“不知我等該怎麽安排此人?”


    “此事,還是得循著老爺子的意思來。”


    周氏說著,扭頭看了一眼身邊少女,“心瀾,改日娘把蘇平喊來,你也見見。”


    正給她捏肩的少女渾身一僵,笑容都變得不自然起來:“母親此言何意?”


    少女正是定國公的孫女,沈心瀾。


    “老爺子之前問我,願不願意與蘇家結親。”


    周氏看著女兒,有些不忍道,“想來是打算將你許配給蘇平了。”


    此話一出,頓時人心浮動。


    “結親?”


    趙氏皺了皺眉,“不能吧?蘇平什麽身份地位,這不是山雞配鳳凰嗎?”


    在大慶,門當戶對是根深蒂固的觀念。


    按沈玉書所說,蘇平隻是一個山溝溝裏的農戶,跟國公府明珠相差了何止以萬裏計,根本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哪怕事不關己,趙氏也忍不住排斥這樁婚事。


    “確實不合適。”


    張氏點了點頭,也出言道,“老爺子實在要報恩,方法多的是,大不了多給些銀子就是了,何必將心瀾許配出去呢?”


    然而,周氏又開口了。


    “以老爺子的脾性,你們覺得他會在乎這些嗎?”


    周氏歎了口氣,抓住女兒的手,滿臉都是不舍:“蘇平出身是低微了些,但隻要他能真心待你好,些許風言風語,咱們受著就是。”


    話音剛落,沈心瀾頓時就紅了眼眶,吧嗒吧嗒的落淚。


    “若是嫁給他,能稍稍償還下祖父欠下的恩情,做孫女的責無旁貸,縱使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沈心瀾哽咽著,斷斷續續道:“隻是…隻是兄長已經不在了,心瀾若再外嫁,誰來給母親盡孝……”


    這一哭,當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而周氏受其感染,也是紅了眼眶。


    見此情形,趙氏的心思突然活泛起來。


    定國公是一等世襲公爵,按照大慶的傳統,爵位由嫡長代代相傳。


    然而,國公府的嫡長子和嫡長孫,都戰死在了沙場。


    雖然身後封了世子,但嫡長一脈,已是絕了後,周氏隻剩下這麽一個女兒。


    如今的繼承人隻有兩個選擇,自己的兒子沈玉春,以及三公子沈玉書。


    世孫之位未定,若能將周氏拉來自己陣營,毫無疑問將多出不少把握。


    可具體該怎麽做,還需要細想一番。


    趙氏一邊思索,一邊勸慰:“心瀾莫哭!老爺子還沒正式下令,這事兒啊還說不準呢。”


    “是啊心瀾,先別急。”


    張氏也溫言勸慰。


    “若老爺子真的有此打算,縱然我們再不願又能如何?”


    周氏搖了搖頭,撫摸著女兒的手背,歎道:“隻要你能過的好,能不能盡孝為娘不在乎。”


    “母親……”


    沈心瀾悲呼一聲,突然跪了下去,伏在周氏的腿上啜泣不止。


    趙氏計上心頭,突然開口:“大嫂,請容弟妹多句嘴。”


    她低著頭,目光閃爍,“也許……老爺子並非是想將心瀾許配給蘇平。”


    張氏麵露驚愕,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趙氏這是怎麽了?


    敢當著眾人的麵質疑老爺子?


    張氏下意識的看向趙氏。


    正巧,一抹詭詐在趙氏眼底一閃而逝,迅速被隱藏了起來。


    略一思索,張氏也反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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