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幾天,蘇平就沒再出去遊玩了。


    該認的路也認了,該花的錢也花了,對於國公府的好意,自己已經表現出相當的尊重。


    唯獨讓蘇平不解的是,沈玉書就像是忘記了他一樣,幾天來不聞不問,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過很快,蘇平就將這種疑惑拋之腦後。


    管他呢,正好趁著這功夫多抄抄書,隻有這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就這樣,蘇平物我兩忘,完全沉浸在了抄書之中。


    一直到蘇平抵達陽京的第十天,沈玉書才姍姍來遲。


    這天夜裏。


    蘇平正在讀書,整個人沉入忘我之境,直到沈玉書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看來你在這裏住得很習慣。”


    “呃。”


    蘇平愕然回頭。


    沈玉書換了身雲青色長衫,正平靜的看著自己。


    “沒有什麽習慣不習慣的,能讀書的話,在哪裏都一樣。”


    蘇平笑了起來,起身對沈玉書一禮,“見過三公子。”


    沈玉書點了點頭,背著手走到窗邊。


    不知為何,蘇平總覺得沈玉書今天有些不一樣。


    “三公子。”


    蘇平走過去,與沈玉書並排而立,“可是國公大人對我的安排有什麽變動?”


    沈玉書搖了搖頭:“在我們抵京之前,祖父就奉皇命趕回北方了。”


    “原來如此。”


    蘇平點了點頭,對此並不感覺到有多意外。


    這些天,蘇平從知琴和知畫那裏簡單了解了一下。


    定國公沈天南,自當年最後一戰打服了蠻族之後,多年來一直鎮守邊疆,保護了北境十幾年安寧。


    十年來隻回京兩次,第一次至少呆滿了一年,而這次半年都不到,跟家人聚少離多,實在是勞苦功高。


    “這幾天,幾位長輩一直在商議對於你的安排。”


    沈玉書眺望著燈火闌珊的陽京,緩緩說道。


    “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


    蘇平試探著提議道,“能在這裏每天讀書寫字,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你很喜歡這裏?”


    沈玉書扭頭,看了一眼蘇平。


    “這還要多謝三公子,告訴我儒道的真麵目。”


    蘇平由衷的感謝道,“這裏有如此多的書籍,可以助我踏入儒道,我當然喜歡了。”


    “那事情就簡單了。”


    沈玉書笑了笑,道:“隻要你答應一個條件,想在這裏待多久就待多久,衣食住行,金銀珠寶,字畫書籍,你所有的要求都可以被滿足。”


    “嗯?什麽事?”


    蘇平愣住,疑惑的看向沈玉書。


    在他的目光下,沈玉書緩緩吐出幾個字。


    “入贅國公府。”


    “……入贅?”


    蘇平有些狐疑,連忙抬了抬手,“等等,你還有姐妹?”


    “是從妹,也是家祖最寵愛的孫女,我這一代沈家唯一的嫡女。”


    沈玉書說完頓了頓,臉不紅心不跳道:“已經足以證明對你的重視了。”


    這句話蘇平沒有反駁。


    沈家人丁如此凋零,每一個後代都肯定備受珍愛,哪怕是女兒身。


    “可是……以我的出身,這不應該啊。”


    想了想,蘇平突然後退半步,警惕的問道:“難不成,你這個從妹有什麽……缺陷?”


    “……”


    沈玉書有些無語。


    在他預想中,蘇平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憤怒,爆裂點兒甚至給自己來一拳都有可能。


    怎麽會想到缺陷這上麵的?


    沈玉書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道:“從妹擅書,擅舞。”


    擅長書法和舞蹈?


    這說明身體沒毛病,腦袋也沒毛病。


    那為什麽愁嫁?還要用招贅這種方式。


    蘇平更迷糊了。


    “大娘膝下隻剩這麽一個女兒,若是外嫁的話……”


    沈玉書解釋道,“我等實在不忍心。”


    蘇平總算聽明白了。


    感情是這麽一回事兒啊。


    大少奶奶死了老公死了兒子,就剩獨女還陪著,若是嫁出去,就成了孤苦伶仃一人。


    至於是怕受欺負,還是真的不舍得女兒,蘇平也沒見過本人,不好妄自論斷。


    “可問題是,為什麽選我?”


    蘇平再問,“我不信,陽京裏找不到一個願意入贅國公府的……”


    國公府啊,什麽概念。


    不說一人之下吧,但絕對是陽京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


    隻要對外放出消息,蘇平敢肯定,當天就得修好幾次門檻。


    而自己呢,隻是窮鄉僻壤出來的野小子,無父無母無財無勢,雖然長的確實好看……


    總不會是剛來國公府那天,沈小姐瞧見了自己,然後就此陷入愛河,無法自拔了吧?


    “……”


    沈玉書感覺蘇平的反應不太對勁,連忙補充道:“家祖在北境領軍,不宜與京中勢力牽扯,而你來自安平縣,又是恩人之後,實為最適合的人選。”


    “原來如此……”


    蘇平有些尷尬,但馬上意識到了不對,皺眉問道:“三公子可知,蘇家男丁隻剩在下一人了?”


    你接我來陽京不是為了報恩嗎?


    招我入贅就斷了蘇家香火,這叫報恩?


    這還是因為靈魂不同了,所以反應才慢了一拍。


    如果是原身在此,怕是早已怒不可及,拂袖而去了。


    “知道。”


    沈玉書歉意的點了點頭,“不過你可以放心,國公府絕不會虧待你,隻要你答應入贅,無論什麽條件都可以商量,而且與前朝不一樣,大慶入贅不落賤籍,根本不影響你參加科舉。”


    聞言,蘇平沉默了。


    他穿越而來,沒有血脈概念的束縛,自然看得更深遠一些。


    入贅這事兒,先說好處。


    首先,從一個山野村夫,搖身一變成了國公贅婿,社會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大概是從雞尾到了鳳尾。


    可能在權貴階層,國公府贅婿隻是個小人物,但依舊不是普通人可以望其項背的。


    其次,從這幾日來看,生活條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用操心田地,不用節衣縮食。


    一旦入贅,隻要能哄得妻子開心,直接就能躺平了,不僅提前,更是超額完成了‘小富即安’的人生規劃。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入贅不落賤籍,他已經在書上看到過。


    所以,自己即便入贅,一樣可以正常的科舉。


    而以國公府的能量背景,絕對能在儒道上給予自己相當大的幫助。


    這一點,是蘇平沒有第一時間拒絕的最主要原因。


    儒道如大浪淘沙,一看背景,二看運氣,三看努力。


    隻靠自己的話,蘇平隻能保證第三點。


    可若是有國公府幫襯就不一樣了。


    先不提國公府的能量有多巨大,單就沈玉書這個國子監的監生,隨便點撥幾句,可能就是自己完全想不到的。


    好處算的差不多,現在再來算算壞處。


    入贅的壞處隻有一個,那就是入贅這件事本身。


    前世的時候,他也附和過什麽‘年少不知軟飯香’的梗,但他從沒想過這種事有一天會落到自己頭上。


    入贅,這在前世那個風氣較為開放的世界,都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話題。


    一旦哪個男人選擇入贅,那無論他有任何的苦衷,雖然不至於遭受公眾譴責,但即便人們嘴上不說心裏看不起是肯定的,大概率一輩子都要活在‘上門女婿’這四個字的陰影之下。


    連前世都這樣了,更何況是神州大陸這個保守的封建社會?


    如果自己做了贅婿,哪怕是國公府的贅婿又如何?


    同樣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僅僅是子女還要隨女方姓這一點,自己就難以接受了。


    看見蘇平陷入沉思,沈玉書又說話了。


    “當然,以你目前的身份,便是入贅也還是差了些,幾位夫人的意思是先立婚書,待你考取舉人功名之後,再擇吉日完婚。”


    “……”


    蘇平無語。


    這還沒答應呢,入贅的壞處就開始體現了。


    的確,自己在國公府這個龐然大物麵前,與螻蟻毫無區別,沈玉書說的完全是事實。


    但如此赤裸裸的貶低和擺布,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


    “貴府好意,蘇平感激不盡。”


    蘇平抱了抱拳,道:“在下身份低微,即便中了舉人,也萬萬不敢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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