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瑾的悲不成聲,手機那頭,是一片哭聲。


    餘澤川還聽到有人高喊著媽,那邊很快手忙腳亂。


    他聽到那絕望和苦苦哀求的聲音。


    “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弟弟!小五不能死,他不能離開我們!”


    “小五,不要睡,小五!你睜開眼看看哥哥姐姐們!”


    “嗚嗚嗚,小五,小五,醒過來,求你醒過來。”


    “想想南星,小五,你不要她了嗎!想想爸爸媽媽,我們花了二十多年才找到你!”


    “醫生,醫生快來,我媽暈了,媽媽暈了!”


    “老婆!快,快去找醫生過來!扶京,別讓那些醫生走出手術室,讓他們繼續搶救小五!不到最後一刻不要放棄,心髒停了也不要放棄!一定要救小五!”


    “爸……小五真的不在了,讓他走吧,不要折磨他了。”


    “聯係到徐叔了嗎?讓他轉告星兒一聲,讓南星來見小五最後一麵吧。”


    那邊越來越亂,沒多久就掛了電話,餘澤川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直到身邊有人喊他餘總的時候,餘澤川才回了神,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餘總,兩個嫌棄人又暈死過去了,還需要繼續審問嗎?”


    餘澤川嗯了一聲:“都是裝的,暈了就弄醒,繼續問,直到他們認罪為止,要身體實在虛,找醫生過來掛兩瓶鹽水和營養液,我還有事,你在這裏盯著,我要離開警局一趟。”


    “好,我明白。”


    “有什麽異常及時告訴我,盯好沈家,一隻蒼蠅都別放過!”


    餘澤川交代完了,迅速離開警局,想要聯係南星,又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開這個口。


    他怕南星會受不了,但又怕她見不到沈行之最後一麵,餘澤川左右為難,最後決定……


    南星正在辦理出院,沈遙觀察了兩個小時後就可以出院了,在醫院靜養在家裏靜養都一樣,在家裏還會更舒服一點,在醫院,心情不免會壓抑悲傷的。


    就像剛才,同一個病房裏,隔壁床的女人才不到五十歲,就乳腺癌晚期,聽說這次是複發,人本來有一百四十多斤,現在九十斤都不到!被病痛折磨了很多年,現在躺在床上,隻能靜靜的等待死亡。


    沈遙害怕,手緊緊的抓著南星,很難過的說:“為什麽會有死亡這種事情呢,為什麽人會死,活著是不是很難,嫂嫂,我害怕。”


    也難怪沈遙會這樣,畢竟她剛失去了孩子和自己的哥哥,南星何嚐不唏噓呢,如果早知道結果會這樣,她為什麽不跟沈行之過好當下!


    死亡這種事情,根本無法說清楚,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誰會來,早知如此,她就選擇和沈行之離開魔鬼營,兩個人哪怕過的清貧,她也認了!她可以什麽都不要,她隻要沈行之啊!


    她已經是孤兒了,她真的不想失去他!


    為什麽結局要這樣的悲慘呢,人來到這個世上,第一聲是啼哭,所以人來到這個世上,注定就是一場悲劇嗎?


    南星去辦出院手續回來,隔壁床邊的人正好離世,家屬們哭成一團,惹得沈遙也一直哭個不停,把那蓋著白布的人幻想成了她哥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好了好了,你哭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人家女兒呢。”陳可可看不下去,主要也是怕沈遙哭會讓南星也哭,她現在是生怕南星也有什麽意外,想發設法希望南星開心,可沈遙呢,泡水裏啦?淚罐子啊!


    沈遙被一嚇,就開始打嗝,她點點頭,一邊打嗝一邊回答:“嗝,我,嗝,不,嗝,哭,嗝……”


    陳可可抽了抽嘴角,特別怕沈遙就這麽抽過去。


    三個人離開醫院回到了小區,沒多久的時候,就有人按響了門鈴。


    南星照顧著沈遙睡下,出了客廳,陳可可已經開了門,外麵站著的是,蘇月。


    蘇月做賊一樣左看右看,發現南星後一個激靈,莫名開始打嗝。


    “姑,嗝,嗝,姑!”


    蘇月還要說什麽,就被陳可可堵上了嘴:“好了,別叫了,我怕你也過去,你來找你姑?不拍戲了?劇組那邊不是很忙?”


    蘇月搖搖頭,又迅速點點頭,確實很忙啊!他忙著拍戲,忙著進步,忙著跟唐露一起喂流浪貓,根本就沒時間做別的!


    可他爹坑啊!


    一通電話打過來,說是要去找姑姑吃飯,說:“你姑姑回來了,她可想你了,她現在安然無恙,爸帶你去找她!你見了姑姑要嘴甜,咱們先去給你姑姑買點東西,你好好陪你姑姑!”


    可後來呢?


    買完了東西,還買了束花,蘇月傻嗬嗬的到了小區樓下,就看到他爹紅著眼,抽著煙,一臉深沉道:“蘇月啊,你姑姑是回來了,可你姑父回不來了,他去世了,我不知道這個消息怎麽告訴你姑姑,你和你姑姑親近,你去和你姑姑說吧,爸爸還有事,我就先走了,就這樣吧,有事再聯係。”


    蘇月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就被汽車尾氣噴了一臉。


    蘇月:??


    他爹不敢跟姑姑說實話,就推他出去?


    真是父愛如山……山體滑坡!


    蘇月哆哆嗦嗦進屋子,遞過去手裏的東西,又抱著花挪動著步伐往南星麵前走。


    姑姑……


    她看起來臉色真的很不好。


    姑父真的死了嗎?他也沒細問他爹,他爹就跑了。蘇月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啊,他看到他姑姑這樣,都想哭了。


    “姑……嗝!”


    蘇月有點傻眼,伸出手把花遞給了南星。


    南星勉強笑了笑:“餓了嗎?姑姑正要準備晚飯,我們一起吃吧。”


    蘇月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點點頭:“我,我,嗝,都,都聽姑姑的。”


    南星看了眼陳可可,帶著蘇月去了廚房,關上了門,蘇月還是滿眼的膽怯,南星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不是大師兄讓你來的?”


    蘇月點點頭,眼睛都紅紅的了。


    “姑姑,我姑父他……”


    “你想吃什麽?姑姑還是比較擅長做麵的,我第一次給你姑父做飯,就是很好吃的雞蛋麵,晚飯吃這個好不好?”南星微笑著打斷蘇月要說的話,取了雞蛋和麵,讓蘇月幫忙清洗蔬菜。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的準備著晚飯,等到蘇月看到那黑乎乎的湯底時,終於忍不住開口。


    “姑姑啊……姑父吃完你做的麵後,他,他,他是不是,很開心啊?”


    蘇月幹笑了幾聲,又急忙閉上了嘴,生怕提起沈行之會讓南星又難過。


    可南星什麽也沒說話,她低著頭,看著麵前的碗,腦海裏想起的是那句。


    “南星,你做飯放的不是調料,是鍋底灰吧?”


    “才沒有呢!我按照食譜做的,雞蛋麵,爽口開胃,好吃的很!”


    “你……嚐過嗎?”


    “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呀!當然是你要先吃啦!”


    “好吃嗎?行之,好不好吃呀!”


    南星夾起一筷子,木訥的放在嘴裏,眼淚正好掉了下去,鹹鹹的,苦苦的,這麵過去這麽多年了,怎麽還那麽難吃呢?


    所以當時沈行之是怎麽一口氣吃下去的?


    還誇她:“味道還行。”


    真是夠口是心非的!


    明明這麽難吃,幹嘛不告訴她呀?


    南星繼續往嘴裏放著麵,想起沈行之一趟趟去洗手間,然後讓她打120,他就那麽進了急診,還調侃她。


    “嗯,沈太太做的飯,堪比生化武器了。”


    她就坐在床邊哭,可扭頭就忘了這件事,繼續興衝衝的給他做飯吃,一次又一次,直到不小心燒了廚房後,沈行之再也不允許她進廚房了。


    “再也沒人吃我做的飯了。”


    蘇月舔了好幾口硬是沒把東西放嘴裏,他嗯了一聲,疑惑的看向南星:“姑姑,你說什麽?”


    南星搖搖頭,眼淚掉進麵裏。


    再也沒有人管著她,不讓她進廚房了。


    再也沒有人會誇她做的飯味道不錯了。


    再也不會有人把自己吃進急診室了。


    再也不會……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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