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紫蘇這裏沒什麽旨意,收到的卻是吳太醫送來的兩根百年人參。


    對於皇帝這樣的賞賜,林紫蘇心知肚明,自己的裝病,根本瞞不過皇帝。


    經謝晞這樣一鬧,林紫蘇成了宮內外敬畏的對象,提起這位未來的敦王妃,沒人敢說什麽不敬的言語。


    莊妃被奪去了原有的差事之後,宮裏沒有再派過來教習嬤嬤。


    林紫蘇也樂的清閑,幾日裏都是陪著畢氏上街購置嫁妝。


    因婚事來的突然,畢氏根本就沒有為林紫蘇準備嫁妝的時間,倉促之下,隻能在京城裏四處搜羅。


    林紫蘇這些日子都在為畢綏南的事情出謀劃策,沒注意到街麵的動靜。再上街時,就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原本京中生意火爆的那些銀樓、綢緞莊、胭脂鋪,十之五六都關了門。


    比如林紫蘇常去的那家“李家上色沉檀揀香鋪”,她明明記得對麵有一個挺大的綢緞莊,聽說還是兵部尚書沈常德本家的產業。


    這次再去時,竟然發現對麵的門上竟貼了一張紙,上麵赫然寫著“旺鋪轉讓”四個大字。


    而畢氏帶著她去到京中最大的銀樓“萬寶樓”挑首飾時,發現門上則是貼了厚厚的一層封條。


    林紫蘇一問才知,聽說前天東廠來過一次,將萬寶樓的掌櫃和夥計統統都給抓了去。


    關於首飾,林紫蘇絲毫都不擔心。


    幾個月前楊興堯給她的名下轉過一家銀樓,若是實在沒有好去處,就從那裏挑幾件就是。


    她隻是好奇,這萬寶樓犯了什麽事,會值得東廠出手。


    東廠全名東緝事廠,一向負責的是官員不法以及謀反大案。


    萬寶樓就算做的再大,那也隻是商人而已,東廠自重身份,根本不屑去管這些不法商販。


    林紫蘇思索的間隙,在萬寶樓外,幾個衣著得體的商人正在竊竊私語。


    “你們聽說了嗎?難怪以前這萬寶樓生意興隆,背後的大老板竟然是都察院的右都禦史孫大人!”


    “不會吧!聽說孫大人位高權重,背後還是江南孫家,這說拿問就拿問了?”


    “我婆娘的娘家就在孫家的隔壁,親眼見到東廠去拿人,那還能有假?”


    “這幾天的時間,我手底下的生意黃了一大半,再這樣下去,京城可就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你們說,官家是不是老糊塗了,這樣放任東廠肆意妄為,咱們小老百姓的日子還怎麽過?”


    “噓!噓!你還要不要腦袋了?”


    幾人連忙四處張望,正看到站在街邊的林紫蘇。


    其中一個年長的人心有餘悸的說道:“幸虧這一圈隻有那麽一個小姑娘,要是被別人聽到,哥幾個可要被你害慘了!”


    林紫蘇眨了眨眼,又看了自己的一身打扮,心裏頗為不高興。


    考慮到即將出嫁,這幾日出門,她專挑了些成熟的衣飾。


    沒想到,竟還是被人當成了無知的少女!


    林紫蘇心中的怨念一閃而過,再抬頭去看時,方才幾個說話的人已做鳥獸散。


    不遠處的街上,馬蹄聲響動,十幾個頭戴皂靴尖帽的東廠番子跟著一匹馬匆匆朝南而去,街上頓時又一陣雞飛狗跳。


    東廠和內閣一向敵對,平時以曹守禮為首的東廠,巴不得看朝中官員的笑話。


    此番出手,想必又要在京中鬧出一番風雨。


    然而林紫蘇不知道的是,在這幾日的朝會上,氣氛好的出奇。


    往日裏禦史們個個都是諍諫之臣,在皇帝駕前痛陳不法之事。


    這些日子突然萬馬齊喑,連句多餘的話都不多說。


    但在私下裏,內閣卻是不止一次去找皇帝勸諫,訴說著官員們對東廠的憤恨。


    甚至還有官員找了謝曜,請求太子出麵為百官請命。


    “錢敏中,守禮隻是清查了一些不法商人,順便揪出了他們的後台,有你們說的如此嚴重嗎?”


    集義殿內,皇帝手中拿著一封奏章,朝禦案下的幾名閣員發問。


    “若隻是牽涉不法商人,臣等並無怨言,但如曹守禮這般,借助公事以泄私憤,著實令人心寒。十載寒暑,八場遨遊,下麵的人殊為不易,朝廷卻以粟米之微嫌,不但除去他們的功名,更籍沒其家業,如此嚴苛,臣恐怕會傷了陛下仁君之名。”


    “錢敏中,你這可就冤枉守禮了。”


    皇帝笑了一聲,高聲叫道:“讓曹琅進來!”


    不多時,曹琅推門進殿,朝皇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皇帝板著臉說道:“曹琅,這幾日東廠抓了不少人罷?這幾位大人都說你們是在以泄私憤,你來說說,你們抓的人當中,可有沒有冤枉的?”


    “奴婢此去江南,已然查實,右都禦史孫尚隱、吏部給事中鄺宏浩、戶部郎中季先誌等人,私通外洋,破我大衍海禁,聚斂數千萬不義之財。按大衍律,籍沒其家產,全家男丁一律充軍關中。所有案情,奴婢均查有實據,請陛下過目!”


    曹琅說著,就將手中的呈報朝皇帝遞了過來。


    皇帝卻是擺擺手,說道:“你們做了這麽多事,總要讓幾位大人心服口服。錢閣老是朝廷柱石,你讓他看看,是否有什麽疏漏之處。”


    曹琅當即就將呈報遞到了錢敏中麵前,笑道:“錢閣老,這是這幾日案子的呈報。您老是兩朝元老,我年輕沒什麽經驗,請您多加指點。”


    錢敏中沒有接曹琅手中的呈報,漲紅了臉道:“老夫年老眼花,看不清呈報上的小字,你讓陸大人先看看。”


    陸致遠是潞原人,對江南的事本就不太在意,又知曹琅說的都是實情,當下就推脫了下去:“臣一向官的是戶部,對定罪之事著實生疏。曹公公當著東廠的差事,臣不好置喙太多。”


    到了章若穀的手上,章若穀收了呈報,笑著和皇帝說道:“陛下,既然小曹公公做好了呈報,想必是沒什麽大的問題,等下去之後,臣等再詳細查閱。臣以為,冊封之禮迫在眉睫,又關乎朝廷的體麵,這才是眼下的頭等大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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