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紫蘇所料,這幾日裏,芝蘭院裏忙碌的不可開交。


    不過一日的時間,先是由寶簾領了幾個女子,力證巧鶯在入王府之前,陪侍過多名達官貴人,而且差點成了原兵部侍郎的小妾。


    送走寶簾沒多久,又有幾個女子堵在了芝蘭院的門口,自稱和皓雪住在一個院子,哭訴皓雪暗中和外麵的男人私會,敗壞了她們的名聲。


    幾個女人哭聲淒厲,整個後院都聽的一清二楚,連前院也能聽到她們的哭聲。


    林紫蘇聽的直皺眉頭,幹脆也不見人,由著宋管事將人領了下去細問。


    “王妃,你可真是神機妙算,不過就是找了皓雪和巧鶯說了幾句話,她們就自己鬧起來了。”


    方才那幾個女人的哭訴,琥珀聽的極是解恨,一直都在強忍著笑。這會兒屋裏沒外人,琥珀也不再憋著,抱著肚子笑了好幾聲,這才說道:“還以為他們都是從高門大戶裏出來的,總該知書達理,今日才知道,他們和城南的哪些小民也差不了多少。”


    “原以為她們的主人安插她們進來,總會選一些腦子靈光的,沒想到也就這些手段。”


    林紫蘇歎了一口氣,很是遺憾的說道:“本來還想著,和馮長史商量一下,該如何把她們送出去。她們這樣一鬧,連後招都用不上了。”


    聽林紫蘇如此說,屋裏的幾個婢女皆是大喜,琥珀都要跳了起來,“王妃,是不是和宋管事說一聲,這就讓他們著手安排這些人的去處?”


    “眼下把她們送出去不難,可是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他們敢安插人進來,就應該想到,如此做的後果。”


    林紫蘇冷嗤一聲,站起了身子,“既然他們一直揪著四哥不放,那我就不妨鬧大一點。翡翠,你暗地裏去和皓雪、巧鶯說一聲,就說她們是王爺看重的人,隻消她們對府裏忠心,我還是願意站在她們這邊的。”


    除了掠影之外,屋裏另外三個婢女皆是有些疑惑。


    方才那麽大的陣仗,鬧得合府上下人盡皆知。


    不論那幾個女人說的是真是假,這等事情,隻要傳揚出去,定然有損王府名聲。


    可王妃非但不在意,還想安撫當事人。聽王妃的意思,似乎還想把人留下來?


    翡翠領了命打開房門,林紫蘇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天上竟下起了細密的雪粒。


    雪粒打在地上,發出沙沙的響聲,院裏光禿禿的苗圃裏,已然披了一層淺淡的白色。


    今年的冬日來的似乎有些早,自十月二十京師降下了第一場雪之後,大雪又一連下了兩日。


    雪催寒意,京城大街上的行人幾不可見。然而在紫禁城裏,宮人們到處忙著掃雪,反而平添了幾分熱鬧。


    外麵天寒地凍,昌國公梁廣站在集義殿裏,卻是大汗淋漓。


    一切的起因,源於敦王妃林紫蘇給他送去了一封陳奏。


    敦王妃聲稱,多人在敦王府裏安插耳目,探聽敦王府的虛實,以達詆毀敦王之目的,請求皇帝為敦王主持公道。


    附著陳奏一起送到的,還有詳細的口供和辯狀,足以證明陳奏裏所述沒有任何虛言。


    涉及到的這些人當中,不但有近支宗室,還有功勳外藩;不但有後宮妃嬪,還有朝堂將相。


    梁廣驚心動魄之餘,又在心裏埋怨起林紫蘇來。


    這個敦王妃,到底是年紀小,沒什麽見識。


    安插耳目這等手段雖然不甚光彩,但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地方大戶,誰敢說沒在關鍵的地方安插探子?皇帝自詡仁主,錦衣衛和東廠的爪牙還不是遍布天下?


    這種事情,不足為外人道,像這樣不顧一切爆出來,又能落得了什麽好處?


    再說,他梁廣每日裏為了宗室裏雞毛蒜皮的事操碎了心,剛過五十歲的年紀,頭上添了好幾根白發。


    難得最近兩個兒女都尋了合適的親事,還沒太平幾日,憑空鬧出了這一出,不是淨給他添亂的嗎?


    梁廣偷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看向了坐在禦案前的皇帝。


    皇帝緊皺眉頭,將陳奏和證據粗略了看了一遍,這才看向了梁廣,“昌國公,敦王和敦王妃新婚燕爾,就被朕分隔兩地。雖說是敦王咎由自取,不過朕身為父親,心中著實愧疚難當。你是負責宗室事務的宗令,既然敦王妃開了口,就由你來核實,盡量還她一個公道吧。”


    “臣,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妥!”


    聽皇帝讓自己來處理此事,梁廣心驚肉跳。這可不是尋常的小事,陳奏中涉及到朝廷裏的各股勢力,不論哪一撥人,他這個閑散的外戚都招惹不起。


    “怎麽,莫非還有什麽難處?”皇帝抬眉,拉長聲音問道。


    梁廣先是跪了下去,絞盡腦汁想了許久,這才答道:“回皇上,按太祖的規製,外戚不得幹政,多年以來,臣一直遵循祖製,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何況,臣和皇後娘娘是兄妹,此事牽扯到後宮裏的各位娘娘,動起來,難免落人口實。臣擔心,若是由臣貿然介入此事,定會引起朝野誤會,傷了皇上和皇後娘娘的聖名。”


    皇帝站起身來,隨意在殿內走動,似是在苦苦思索,走了十餘步,這才踱到了梁廣的身邊,低頭瞥了梁廣一眼,沉聲問道:“梁廣,你真是如此想的?”


    “千真萬確!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天日可鑒!”


    梁廣把頭貼在了地上,不敢抬頭看皇帝。雖是冬日,他頭上的汗水還是在地磚上洇出了幾片汗漬。


    正當他惶惶不安時,皇帝的話讓他鬆了一口氣。


    “既然你這個宗令都為難,那旁人也棘手。”


    皇帝歎了一口氣,語氣裏含著無奈,“這等得罪人的事,還是讓曹琅去做吧。”


    梁廣聞言如蒙大赫,連連叩頭謝恩。


    等梁廣退了出去,皇帝臉上閃過一絲悲涼,對著虛空喃喃自語道:“小八呀,朕給過你機會,可惜你舅舅沒替你抓住,日後可休要怪朕。要怪,就怪你母後和舅舅吧。”


    話畢,皇帝渾濁的眸中閃過一抹果決。


    “來人,朕要親自擬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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