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下午。


    祖陽城西區一片街區人流湧動,異域風情的商鋪林立熱鬧非凡。


    許多身著西式便服的男女來來往往,他們中大部分是金發碧眼的西大陸人,黑發黑眸的東土人反是少數。


    “這裏建築和祖陽城其他地方的風格完全不同,真是奇怪。”


    身著鵝黃色夏族仕女服的少女抬頭望向道路兩旁尖塔高聳、尖形拱門的西大陸式建築群有些詫異的開口。


    少女身旁身著墨色玄袍長袖飄飄的少年聞言輕笑解釋道:


    “葉姊有所不知,這個我前幾日聽黎參讚提過,祖陽城中幾十年前本來處處都是諸夏風格的樓閣亭榭,也沒這些西式建築。”


    “隻是後來隨著西大陸蒸汽革命爆發,船舶技術長足發展,新漢同西大陸商業往來比以往容易百倍,現在一年來往新漢西大陸的船舶乘客超過以往二十年的總和。”


    “因來往日漸密,西大陸諸國在這祖陽城西建了幾座大使館,來自泰姆瑞爾的商人們自發在城西這片區域活動經商聚居,久而久之這裏的店鋪被他們盤下了大半,這兒的建築形式也漸漸被改成了他們故鄉的模樣。”


    聽到荊子棘的解釋,葉清顏微點秀首:


    “所以漸漸這就叫西人街了。”


    “不錯。”


    荊子棘微笑肯定。


    葉清顏突然想到什麽,疑惑看著少年:


    “對了阿棘,前幾日還看到黎參讚和柴參讚和你一道遊玩祖陽城,怎麽這兩日他們都沒出現了。”


    “他們前日就回各州的自家宗門了,他們歸心似箭,托我向你告別。”


    荊子棘笑著解釋:


    “新漢九州是分州自治,術士宗門世家各自治理一方,黎參讚和柴參讚皆是此出身。術士要在州內擔任要職有兩要求,一方麵要州內許可,一方麵還要確實對新漢作出貢獻才能升遷。”


    “他們麵見國君諸公晉升五品後,消息已經傳回了他們出身州的宗門,等宗門消息傳來,他們立刻就回故鄉擔任要職了。”


    見少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荊子棘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一棟尖肋拱頂、束柱修長的西式大樓,轉頭望向少女伸出右手:


    “既然黎柴二位參讚不再,那麽這位美麗的小姐,是否願意由我帶領你在這大陸異域風情中暢遊呢?”


    他的用語與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遞來的姿勢是典型的阿比利紳士邀請女士的姿態,葉清顏麵頰微微一熱彌漫出一抹醉人的嫣紅,她自然的伸出手搭在少年的掌心:


    “貧嘴。”


    少女一身傳統仕女服,頭戴銀質額飾,頭發結髻於頂自然垂於肩上,正是夏族古代未出閣少女常用的垂鬟分肖髻,她瞥了眼荊子棘飛快的轉過頭去,隻露出緋紅的側顏。


    荊子棘見少女嬌憨美態,心中一蕩,自然的握住少女素手,兩人一同進了剛剛指著最熱鬧的西式大樓。


    這西式大樓人流進出很是頻繁,二人順著人流進去,見地麵鋪著平整白石,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離就吊著頂巨大的煤油燈,灑出昏黃光明。


    兩旁店鋪處處,皆是金發碧眼的西大陸人擔任店員店主,正和進門的客人們交談著。


    一路前行,卻是無話。


    葉清顏依舊紅著玉顏偏過頭去,被少年握著的素手微微出汗,而荊子棘也是心跳微微加速,抓著少女的手掌心也漸濕。


    兩人一路無話的漫遊,卻漸有一種奇妙的默契在二人間滋生。


    正有一股曖昧氣氛在兩人間滋生,恰在此時,一陣爭執聲從前方傳來。


    “憑什麽你們新漢對阿比利新勒瑞人減稅,我們諾德人就不行?”


    “什麽憑什麽?這就是新漢的規定!”


    “什麽規定!我看你們就是瞧不起我們諾德人!”


    這爭執聲由小而大越演越烈,其中一人諸夏語咬字清晰字正腔圓顯是夏族人,另一人語氣腔調多有怪異,似是西大陸人新學的諸夏語。


    這爭吵聲一下子打破兩人間漸漸曖昧的氛圍,荊子棘葉清顏一下子回過神來,轉頭對視一眼。


    “葉姊,我們去看看?”


    荊子棘微笑著咬牙切齒說著。


    “好。”


    葉清顏秀眉微沉同意。


    等兩人順著人流行到聲音傳出的地方,這裏已經有圍著不少人了。


    有黑發黑眸身著西式便服的夏族人,也有金發碧眼溫文爾雅一看氣質就是阿比利國的紳士,更有著虎背熊腰的金發碧眼大漢。


    荊子棘伸手拍了拍這人肩膀,溫聲問道:


    “不好意思,能借個道嗎?”


    這皮膚粗糙的白皮大漢大漢一把轉過身,見是個穿著異族服飾的夏族小豆丁,身高還不到他胸膛,立刻很是暴躁的用諸夏語吼道:


    “老子憑什……”


    話音未落,荊子棘眸中靈光一閃,凡人肉眼無法辨識的外圍圓環內鑲正三角的法力印記正正對著這人。


    “好,好,兩位請。”


    這暴躁的諾德蠻子一下子脾氣好了起來,呆滯的移開了好像棕熊一樣厚實的身體。


    葉清顏見此微微一怔,星眸驚喜中帶著恍然的望向身前少年。


    荊子棘拉著少女向前走去,回頭微微一笑:


    “這諾德蠻子空有一身力氣,毆打普通人是可以,但是法術麵前凡人平等,這才是真理。”


    見少年自信從容神態,本被爭執聲吵的有些煩躁的少女心中一陣悸動。


    本來嫣紅漸消的側顏又有點點紅暈出現。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路,爭執者終於出現在麵前。


    共有四人正在爭吵,分屬兩方。


    其中一方隻有一個,是個身著新漢官袍的夏族中年人,看其形製比較簡單,大概隻是個小吏。


    另一方則是三名虎背熊腰金發碧眼胡茬叢生的大漢,一看就知道是西大陸諾德國來的蠻子。


    “新勒瑞阿比利兩國與我新漢建交多年貿易往來頻繁自然有優惠,你們諾德人在自己國家就喜歡偷奸耍滑坑害新漢商人,自然不可能對你們有優惠!”


    新漢小吏挺著胸膛據理力爭的大吼道。


    “沒錯,諾德人信譽一向不怎麽樣。”


    “我們阿比利人去諾德都會被宰,何況是新漢人。”


    圍觀者中兩名身著西式呢製衣褲,手裏拄著手杖的阿比利紳士聽了這話,用西大陸語附和著點頭。


    三名諾德蠻子聽到這話,又有兩名阿比利人點評,臉色頓時難看,他們狠狠的盯了阿比利人一眼,轉頭對負責檢索西人街商鋪稅收的新漢小吏咆哮道:


    “你們新漢就是看不起我們諾德人,看我們怎麽教訓你!”


    這三人爭執上無法勝利,隨決定武力上重拳出擊。


    他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狂怒,也不管這裏動手的後果,一個個額頭青筋浮現血脈噴張的撲向目標。


    手拎著公文包的夏族青年沒想到這幾個蠻子竟然真的敢在新漢國都對新漢人動手,眼見三人撲來,嚇得麵色煞白連連後退。


    “哼!”


    荊子棘聽著剛剛兩方話語,已經對這現下這情況了解了大概,眼見諾德蠻子要在他麵前對同族行凶,立刻鬆開握著少女的手,法力一催身影向前掠去。


    三名諾德蠻子眼見已經撲到夏族青年麵前,他們伸出沙包大的拳頭抓住夏族青年的衣服,抬拳欲打。


    眼見挨打是避免不了,夏族青年把公文包擋在臉上閉著雙眼期望著被打的別那麽慘,隻是預料中的拳頭始終沒有落下,麵前反倒是響起了三聲慘叫。


    “啊!你……新漢人打西大陸人了!”


    “啊!來人啊!夏族人欺壓諾德人了!”


    “啊!救命!夏族人行凶了!”


    夏族放下公文包一看,卻見剛剛一臉猙獰的三個諾德蠻子慘叫著在地上打滾,一身著諸夏玄袍的少年正麵如寒霜的站在三人身後,他立刻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快速放下手中事物躬身行禮:


    “下官戶部小吏張雲,多謝術士大人仗義出手!”


    戶部掌管戶籍財務,這海外人稅收自然也是他們負責。


    荊子棘微微點頭,看著在地上亂滾口吐西大陸語的諾德蠻子,不用想都知道這是他們的國罵,眸子寒光一閃,三人頓時癡癡呆呆的躺在地上不再吱聲。


    “無妨,隻是舉手之勞。”


    見這三個蠻子安靜下來,荊子棘這才麵色溫和的抬頭笑道:


    “隻是這諾德人竟然如此囂張,待會你怎麽處理?”


    張雲皺了皺眉,很是憤怒回道:


    “回大人,稍後小人會通報巡捕來拿人,這諾德人目無王法竟敢襲擊官差,實是可惡。”


    說到這,他怒氣漸漸平息,反露出絲疑惑表情,奇怪的說道:


    “說了也奇怪,這些諾德蠻子平日裏奸詐狡猾,但他們最是欺軟怕硬。他們前麵最喜歡欺負大崇來的狼蠻人,最近幾日不知為什麽變得很是暴躁,竟然敢對我們夏族人無禮,我聽說其他地方這幾天已經出了不少小爭執了。”


    說到這,他一臉後怕的連連行禮:


    “隻是我沒想到輪到我居然是圍毆了,真是多虧大人,不然小人挨這一頓打半條命都要沒了。”


    荊子棘聽了這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你先忙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不再理會這人,回身牽著葉清顏的素手,在身後眾人的敬畏目光中遠去。


    “這就是巫師?”


    見那少年和他女伴離去,一金發碧眼拄著手杖的阿比利紳士喃喃自語。


    “不是巫師,他們東方人叫術士!”


    “對,對!是術士,好厲害,三個虎背熊腰的諾德蠻子瞬間就被放倒了!”


    先前說話的人看了眼地上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的諾德人,嚇得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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