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夏姓狼蠻人,大崇欽天監七品術官。


    他出身殷實,根正苗紅,自小顯出天賦,先得傳《占血要略》練成術士,後辦事得力升遷欽天監任職。


    他當初春風得意,得授《三密煉陰法》,卻喜極而悲修習出岔險些身死,雖得欽天監同僚相助撿回性命,傷養好後,但已根基大損,再也無望繼續晉升。


    秘境中其餘狼蠻人術士和他境況都差不多,都是曾經前途無量的術士,轉眼間就成了時代的眼淚。


    他及一應同僚不甘沉淪,得了朝廷密令來到新漢,要進新漢土著的福地尋覓法術傳承,此事若辦妥,朝廷允諾會不惜靈丹妙藥為他們補全根本。


    張揚萬萬沒想到,大崇一開始就把包括他自己在內的眾人當做棄子,進了秘境沒多久就有三名同僚被土人拿下,到現在更是隻有他一個僥幸逃脫,現在還落到夏人手裏。


    這狼蠻人赤著身子一臉衰敗,兩手斷去傷口還滴著血,他用極度恐懼的眼神望著麵前夏族少年,哀求道:


    “大人,我該說的都說了,求您饒命啊……”


    這人也曾心高氣傲,手上也沾過許多血,但現在輪到自己,表現卻不比曾經死在他手上的人好。


    荊子棘麵無表情,冷冷望著這狼蠻人,腦子裏劃過聽到這人先前提到的“夏狗賤民”,眼裏殺氣一閃,但想到眼下處境,還是強忍著怒火,問:


    “你們狼蠻人是怎麽知道這處福地的?”


    任何秘境都不是隨便能進,能不能精準定位到先不說,即便找到了,想進來,要麽一開始就有秘境權限,要麽強開,這些狼蠻人就那幾個人,憑什麽這麽快就開了洞天門扉?


    這始終是個繞不去的坎,還有【土神遺址】這個任務究竟和他有什麽關係?


    荊子棘回憶前世記憶,隱隱有所猜測,隻等這人嘴裏情報來證實猜想。


    張揚被荊子棘眼裏殺氣嚇到,忙不迭交待:


    “大人,福地位置是大使完顏柯爾克告訴我們的,我實是不知啊……”


    “大崇一開始就想我們死,怎麽可能把情報卷宗透露給我們呢?”


    荊子棘默默點頭,這話是對的,看這人前言,他甚至連何為洞天都不知道,但還是冷笑:


    “這土人福地,雖無神靈主持,但就憑你們幾個人也不可能強開大門,說,你們來之前大崇還對你們做了什麽?”


    地祇未醒,洞天互感……


    荊子棘心中猜想漸漸成型,果然下一刻就得到了張揚驗證:


    “我想起來了!回大人,大崇治好了我前後,說我頗有潛力就這樣折了可惜,還派人帶我去陰山福地求藥,可惜我福薄,雖然也得了些好處,最終還是沒能治好傷。”


    陰山福地?那明明就是洞天!


    荊子棘眼中精光一閃,心中隱隱猜測終於得到證實:


    大崇先找出根基缺損前途灰暗的狼蠻人術士作犧牲品,帶去陰山洞天用靈脈之力洗練其法力性質,再派到新漢,借性質變化後的法力開啟土神洞天。


    這些人就是送進來犧牲的,等土神享受了這些祭品,其有陰山洞天印記的法力會滲透到這福地核心,遠在諸夏的陰山洞天就真正鎖定了此處土人洞天的位置,到時候立刻就可以英靈壓境。


    陰山洞天的那位狼蠻人地祇,這個時間點就已經蘇醒了?


    荊子棘腦海閃過這個念頭,微微一驚,迅速作出判斷:


    這土神洞天好出不好進,這張揚的法力就是進出鑰匙,不能殺他。


    一念即此,他從懷裏取出枚丹藥逼著張揚服下,冷笑:


    “這是烏蛇愈氣丸,可以補充你法力,你待會狀態好了立刻出這福地。你現在已經殘廢,別想耍花樣。”


    “是,是,大人。”


    張揚不管心裏多麽怨毒,外表都在諂笑,這中年人蒼白著臉勾勒出難看的笑容,等藥力逐漸起效,還想繼續拖點時間,就聽少年冷冷的命令:


    “藥力已經起作用了,還不出去?莫非你想等狀態再好點好出去逃跑?”


    說著,法劍輕抬,寒光照入這人眼裏。


    張揚被點出心裏想法,嚇得渾身一顫,連身回道:


    “大人誤會,小人這就出去。”


    荊子棘冷眼盯著這人起身走了幾步,隻見他縱身往前一躍,轉眼間這人憑空消失在了原處,顯已出去。


    荊子棘連忙跟著鼓蕩法力感應現世,往前一躍,落地時卻沒有回歸現世,還在這洞天荒漠中,不由歎息:


    “果然……我隱隱和這洞天有些交感,這不是我的錯覺,看來這就是觸發任務的真正原因。這任務如果不完成,恐怕我下場不會太好。”


    荊子棘眸子幽幽的想著,取出枚丹藥服了,盤膝坐下補充法力,歎息:


    “鑰匙給你們送出去了,不要讓我失望啊……新漢。”


    ————


    洞天核心,湖前。


    “什麽?你說戴澤被那名落單的黑發異族殺了?”


    大巫醫紮瓦克聽完麵前女巫醫的報告,不可思議的喊著。


    聞言,女巫醫連同他身後的一種塔克族獵手紛紛低下了頭,心中很是恥辱。


    四十名獵手加上兩名巫醫,竟然都隻抓到兩名黑發邪靈,還折了戴澤大人和幾名族人,阿努到現在都沒回,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血肉之軀的活人,和他們這些得到先祖賜福的英靈,差距真的就那麽大嗎?”


    他們心中都悲哀想著。


    紮瓦克沉默的看著族人,他們都是英靈,雖有高下之分但無本質不同,隻有先祖才有權對犯錯者作出處置,他麵上神色變換,對他們失利很是不滿,最後化作一歎:


    “開始祭祀,一切等喚醒先祖之後再說!”


    眾人心中一鬆,紛紛應是。女巫醫上前和紮瓦克站於一處,塔克族人紛紛忙碌著準備祭祀用品。


    不多時,沙地前用各種木料堆出個四四方方的祭台,五個黑發異族昏迷不醒被捆在上麵。


    木堆外側插著木樁,上麵放著各種白森森的頭骨,獸人皆有,這些都是靈物,有實體,並非純是靈氣所化。


    數十名塔克族人圍著祭台手牽手圍作圈環,兩名巫醫站在中心木堆前。


    大巫醫紮瓦克上前一步,把骨杖往地上一插,大聲呼喚:


    “祭祀開始!”


    話畢,兩名巫醫立刻舞動身姿,跳出凸顯蠻荒野性意味的祭舞,嘴裏還不停吐出古老的祭語。


    這祭語古老中帶著蒼茫,外圍圍著的塔克族聽著這聲音,和著巫醫舞蹈,同時喊出野性蠻荒的古語:


    “願大地母親與先祖同在!”


    祭語嘹亮回蕩,祭舞野性古老,隨著祭祀舉行,空氣中逐漸彌漫一股莫名氣息,帶著厚重、野性、蠻荒的味道,來源於塔克族人口中先祖。


    “先祖在注視我們!這次先祖一定可以蘇醒,帶領我們回歸現世奪回我們塔克族的土地!”


    他們默契想著,麵上越發莊重,呼的一聲,木質祭台底部突生出火苗,轉眼就化作熊熊大火,嘶吼的烈焰灼醒了昏迷的狼蠻人術士們,他們紛紛慘叫:


    “啊!火!”


    “救命!”


    “放過我們吧!我們不是夏人,我們狼蠻人也和夏人有仇!”


    一眾土人根本不明白這些異族意思,隻是專注進行著祭祀,沒多久,這些哀嚎的狼蠻人盡數被點為火炬,在慘叫中化作焦炭。


    點點靈光自這這焦屍身上生出,帶著山川般厚重的韻味飛舞,絲絲如雨落在湖泊中。


    這點法力並不多,但卻與這秘境沉睡的某種力量發生反應,湖泊起了浪花,似有暗流洶湧。


    “先祖,要蘇醒了!”


    土人心中狂喜,繼續著祭祀,隨著儀式進行,整個秘境靈氣都隱沸騰,天上烏雲生出,絲絲靈氣化作的雨水落下,打在湖泊上,打在地上,打在土人身上,打在熊熊燃燒的祭壇上,打在焦屍上……


    洞天邊緣,荒漠處,荊子棘感受這靈氣不正常的波蕩,神色一變猛的站起:


    “這土神,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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