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也就是謝天遙差不多五歲那年,在風義山莊的祭祖大典上,謝天遙第一次見到了不請自來的顧星隱,他的身邊還跟著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就是顧星隱的孫女,後來當顧星隱與孫女在風義山莊小住那段日子時,大家才知道她跟謝天遙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謝天遙自小就喜歡獨自一人到處瞎逛,而且隻要他走過的地方就不會忘記,所以偌大的風義山莊盡管縱橫交錯,小小年紀的他卻從來沒有迷路過。


    午後,好動的謝天遙乘著父親他們和顧星隱在喝茶聊天,又獨自一個人跑出房間到處瞎逛。他路過後院花園時,看見那個躲藏在顧星隱身後晃動著小粉拳向他示威的小女孩,站在那兒衝著建造在水池中央的雕像扮鬼臉嬉笑不止,也樂嗬嗬地跑前去做著同樣的動作。


    “你幹嗎學我?”小女孩見了很生氣地跺腳叫嚷。


    “你好凶嘍,比老巫婆還凶。”謝天遙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我凶關你屁事,我又不想嫁給你。”小女孩學著戲台上的潑婦罵街,一手插腰,一手指著謝天遙,理直氣壯道。


    “我才不會娶你這個小巫婆呢。”謝天遙一臉不屑道,還作嘔吐樣子。


    “哼,我不嫁給你,你肯定娶不到老婆。”小女孩這次不但不生氣,反而得意洋洋道。


    “哼,我不娶你,你才嫁不出去。”謝天遙氣呼呼道,就差沒對天發誓。


    “我就不嫁給你。”


    “我就不嫁給你。”


    “我就不嫁給你。”


    小女孩扯開喉嚨連叫三聲,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我就不娶你。”


    “我就不娶你。”


    “我就不娶你。”


    謝天遙叫嚷得更大聲,臉紅脖子粗。


    “哼,懶得理你。”謝天遙說著就跑開了。


    “你別走。”小女孩跑上前去攔住了謝天遙的去路,不等他開口就問道:“喂,你叫什麽名字?”


    “不告訴你。”這次輪到謝天遙得意洋洋,好似自己的名字有多少了不起。


    “你說了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小女孩又跺腳叫嚷。


    “謝天遙。”謝天遙在心裏估計了一下,好像告訴人家也沒有什麽損失,這才如實告知。


    “嗬嗬,我不告訴你。”小女孩占了大便宜,高興地手舞足蹈。


    “我就不娶你。”謝天遙氣呼呼地拋下一句話就走。


    “小氣鬼。”小女孩見了又趕緊攔住他的去路,很大方道。“好了,告訴你就是了。我叫顧北寒。你現在可以跟我一起玩了。”


    謝天遙驚訝地看著她,然後點了點頭。


    “我的名字是這樣寫的。你一定要記得,要不我會打你小屁股的嘍。”小女孩找了塊小碎石在地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仗著自己的身材比謝天遙高大,揮舞著小粉拳威脅道。


    謝天遙雖然心裏一百個不服氣,卻還是把小女孩的名字寫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寫進了心裏。


    那年,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顧星隱與孫女在風義山莊一住就是半年,直到過了農曆年才離開。在那半年裏,謝天遙和顧北寒幾乎天天在一起玩耍、讀書和寫字。


    兩人一見麵就像兩隻麻雀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結果若是顧北寒吵輸了氣呼呼跺腳,拋下“我就不嫁給你!”這句話就跑開了,而謝天遙吵輸了就臉紅脖子粗地叫嚷“我就不娶你!”


    但是,過不了一會兒,兩人又興高采烈地玩起了過家家,或者搖頭晃腦坐在一起看誰背誦的詩句多,或者誰認得花鳥魚蟲多,或者手拉手著唱著歌兒逛街去了。


    顧星隱帶著孫女要離開那天,兩個小不點哭得那個日月無光,直到顧星隱答應以後有時間再次帶著孫女一起來做客,這才讓兩個小不點漸漸地收住了眼淚。


    然而,後來因為是個全能廢物而倍受嘲諷和侮辱的謝天遙,完成被家族所遺棄,不但不能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修煉,連許多家族大事都不讓他參加,再加上顧星隱也沒再出現在風義山莊,他也就失去了顧北寒的消息。


    有些事,想記都記不住;有些事,想忘也忘不了。


    跟顧北寒相處的那段時光是謝天遙最快樂和幸福的日子,是那麽的刻骨銘心,隻是因為後來內心一直籠罩著陰霾,以及隨著歲月的流逝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直到再次見到仙女神醫,他的腦海才浮現出了當年跟顧北寒在一起的歡樂時光,曆曆在目,是那麽的清晰而溫馨,使他暫時忘記了一切。


    “對了,老神醫你家在哪裏?”夏木好奇地詢問,因為據他所了解到的情況,這附近一帶根本就沒有村莊。


    “哈哈,我家離這不遠,不遠,就在前麵的死人穀。”星隱神醫說。


    “死人穀?”


    “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死人最多的地方,就是百花開得最絢爛的地方。


    天淵大陸大名鼎鼎的神醫就住在這樣的一個地方——死人穀。


    死人穀的地下不但有黃金,還有修仙者夢寐以求的珍稀晶石,當年西天區域各個佛門和宗派為了爭奪黃金和晶石,血流成河,白骨幾乎填滿了整個山穀,而死亡後有許多的亡魂在這裏盤踞不走,誰進入穀中,他們就會群而攻之,漸漸成了西天區域談虎色變的禁地,也就有了現在這個名稱。


    星隱神醫有一次尋找藥材無意中闖入了死人穀,在把穀中的亡魂降服點化後都送到他們本應該呆的地方的同時,還降服了一頭孰胡異獸成為了自己的坐騎。這樣不知又過去了多少年,死人穀這個禁地足漸變成了一個世外桃源,飛禽走獸的天堂。


    星隱神醫騎著孰胡異獸帶著謝天遙和夏氏祖孫來到了一片奇異的紅沙漠,星隱神醫伸手向虛空中打出一道符籙。


    霞光異彩間,眼前的紅沙漠中就像出現了海市蜃樓一般,顯出了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山穀,看得夏氏祖孫目瞪口呆,以為來到了傳說中的仙境。


    山穀口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麵“死亡穀”三個字,力道蒼勁。


    四人進了死亡穀,身後又恢複了紅沙漠的樣子。


    “顧爺爺,北寒去哪裏了?”走進了藥園邊的竹屋,謝天遙不見顧北寒的身影,不禁有些失落。


    “這丫頭能成為仙女神醫,我這做爺爺的可謂功不可沒,卻從來沒有見過她去采擷藥草給我醞釀藥酒喝。唉,真是女大不中留,有了心上人就連爺爺也不要。”星隱神醫安頓好夏氏祖孫後,一臉羨慕嫉妒恨地走了過來。


    “原來她還記得喝酒的事情。”謝天遙沒有想到自己會成了星隱神醫羨慕嫉妒恨的對象,不禁汗顏,同時心裏甜滋滋的想著。


    當年兩小無猜時顧北寒就經常慫恿謝天遙去偷莊裏珍藏的好酒,然後兩個小不點就找個偏僻角落大醉一場,害得莊裏的仆人找不到人急得滿屋亂轉,而星隱神醫卻一點也不擔心,隨口說出一個地方,仆人一找,果然正見兩個小不點正窩在角落流著口水睡得香甜。


    “顧爺爺,北寒去哪裏采擷藥草?”謝天遙小心翼翼地詢問,怕自己不小心又惹怒了正在氣頭上的老怪物。


    “老夫怎麽知道?”星隱神醫翻白眼道。


    “她還在生我的氣嗎?”謝天遙有些緊張地詢問道,一想到顧北寒當年懲罰他的手段,就忍不住一個頭兩邊大。


    “這丫頭很記仇的,小時候我隻打過她一次屁股,現在都記恨在心,你打了她那麽多次屁股,你說她會不會忘記你?”星隱神醫他對自己孫女的脾性是最了解不過了,說這些話時完成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謝天遙向星隱神醫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家夥,幫顧爺爺把那些藥草端出來曬太陽。”星隱神醫佯裝沒看見,指著桌麵上的藥草道,然後自己也端了些藥草走出了竹屋。


    謝天遙端著藥草跟星隱神醫來到了竹屋前的院落,幫著整理藥草。


    “小家夥,我不知你修煉的是什麽法訣,現在你心中充滿了殺戮之意,若不及時發泄出來,不但會令你喪失理智,殺戮成性,更會殃及無辜,到時候,隻怕會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星隱神醫想起謝天遙上次鬥千麵巨蛛時猙獰殘忍的神情,一臉嚴肅道。


    “我也正為此感到萬般無奈和深深地憂慮。”謝天遙不禁苦笑,他在星隱神醫麵前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平靜,毫無顧慮地躺開心扉,把在太陰之池的遭遇詳細地說了一遍。


    這是謝天遙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毫無保留講述這段一直壓在心頭的經曆,說完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這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道!


    星隱神醫和謝天遙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爺爺,也許我可以消除天遙心中的殺戮之意。”顧北寒從園藥的一角走了出來。


    謝天遙見到她出現,就像見到了晴天一樣,心情頓時好起來。


    他從那件繪製冰淩花圖案的衣裳和那張有些眼熟的清秀麵孔,以及少女身上流露出來特有的氣質,看出依稀有著當年那個小女孩的影子,這讓他內心更有一種深深地觸動,好像又回到了當年在一起玩耍的快樂時光。


    “送給你。”謝天遙把他一直珍藏的晶瑩絢麗又別致且有孔的卵石全掏給了顧北寒,就像小時候把自己最喜歡的果糖全掏給她,幸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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