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


    尖銳怪異的唱戲聲斷斷續續飄進我的耳朵,我用被子蒙住頭,仍然無法阻擋。


    猛地坐起身,我下了床拿起水杯,來到客廳。


    飲水機發出墩墩的聲音,我半眯著眼睛困乏地一前一後地搖晃。


    “梁野,梁野…”尖銳的聲音穿透耳膜,我一下子清醒過來,轉過身尋找聲音的來源。


    那聲音又停了下來,我放下水杯,繞著房子轉了一圈,沒有發現。


    正當我狐疑的時候,那聲音又傳了出來。


    “梁野,梁野…”我看向門扉緊閉的主臥,聲音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我頭上冒出冷汗,父親已經去世三年了,他的房間怎麽會有人?門一直都鎖著啊,除了自己打掃的時候會進去一下。


    那尖細的呼喊聲一聲接著一聲,我回到廚房拿起一把菜刀,緩緩靠近主臥。


    一把將門拉開,門內的陳設和往常並沒有什麽不同,我看向桌上的收音機。


    收音機老舊生鏽,且粘著不少發黑的泥土。聲音正是從收音機裏發出的。


    “梁野,這世界上有鬼,你信嗎?”這聲音就像魔鬼蠱惑無知人類一樣。


    我搖搖頭,盡管經曆了如此詭異的一幕,我仍不相信世上有鬼。


    “那,你過來,去戴上那個老花鏡,往窗外看。”


    我半信半疑地走過去,拿起父親書架上鏡腿已經發黃的老花鏡,戴在臉上。


    這讓我的眼睛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我將菜刀緊緊握住,來到窗前。拉開泛黃的窗簾,頓時感到頭皮發麻,一股恐懼攫住我的心髒。


    我看到在我家單元樓門前不遠處,一個穿著紅色戲袍,臉上畫有詭異紅色臉譜的戲子正在那裏唱戲。


    那戲子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慘白的眼珠不斷轉動,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周圍。


    最近他們街區許多人都舉報晚上有唱戲聲,但搜尋了一番還是無果,沒想到戲聲的源頭竟然這麽詭異。


    大晚上十二點黑燈瞎火地在外麵唱戲,想想都知道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我心裏頓時相信了幾分。


    “那你呢,你是什麽,你也是鬼?”


    “我也是鬼,不過我同時也是人。”


    “…”


    “到底發生了什麽?”


    “很簡單,靈異複蘇了,人間即將變成地獄。”


    聯想到最近種種怪異的事情以及混亂的社會,欲蓋彌彰的新聞,我心裏幾乎已經相信了。


    “能不能告訴我有關那個鬼的信息?”


    “可以。”回答的幹脆利落。


    我心中產生許多懷疑,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首先記住一點,'鬼是無法被殺死的',還有,'隻有鬼能對付鬼'。”


    我低下頭沉思。


    “然後呢,我需要一些更具體的,比如說,怎麽活下去。”


    “想在靈異複蘇的時代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


    “成為鬼。”低沉的語調像是貼在耳邊說的悄悄話。


    我頓感頭皮發麻。


    “成為鬼?”我不太能理解該怎麽做,收音機像是看出我的困惑,接著說道:


    “通過與鬼建立聯係進而駕馭厲鬼。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麽可以告訴你的了。”


    我琢磨著收音機的話,陷入了沉思。


    “當下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我看向戲鬼,對方身上的戲袍似乎有些被燒焦,腹部也有一個凹陷,好像被什麽東西踢了一腳。


    “他一直站在那裏,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限製了?”


    “對。不過僅僅如此你仍然無法駕馭對方,你需要一些工具。”


    “工具在哪?”既然他說了,自然是有的。


    “床底的木箱,打開它。”


    聞言,我蹲下身子,從床底拽出一個塵封已久的大木箱,這木箱十分沉重,好像材料裏和了其他東西,上麵積滿了灰塵。


    我輕吹一口氣,吹去上麵的泥土。


    沒有鎖,我打開木箱,一股濃重的寒氣撲麵而來。


    箱子內部同樣被分割成許多小方格,用黃色混濁的玻璃密封。


    “打開第一個格子,裏麵有你需要的工具。”


    我聞言打開第一個格子,格子裏是一塊泛黃的白布,我拿了出來,看向收音機。


    “這鬼現在幾乎屬於死機狀態,但完整的鬼恐怖程度太高,所以你隻需要駕馭它的一部分。”


    “告訴我具體方法。”


    “將這張白布貼在它的臉上,將臉譜拓印下來,再蓋到你自己的臉上,就可以了。”


    “當然,過程並不像說起來這麽容易。”


    收音機的話語戛然而止,似乎在等我做出抉擇。


    我拿起白布轉身走出房間,鎖好房門。


    在門外,我靠著牆深吸了一口氣,想著接下來的計劃。


    情況真的這麽緊急嗎?不成為厲鬼就活不下去?想到新聞上鋪天蓋地的意外死亡時間,我深知,如果官方都控製不住消息的傳播。估計情況已經刻不容緩了。


    最終我定下神來,目光堅毅,我要活下去。


    換好衣服,我出了門,這樓梯平時不覺得有什麽,今天卻覺得在黑暗中格外陰森。


    出了單元門,我繞到小樓背後,看著不做任何動作唱戲的厲鬼,我心跳加速,一時不敢動彈。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我躡手躡腳地來到厲鬼麵前,吞了口口水。


    厲鬼身軀高大,身上有股燒焦味,一雙慘白的眼球四處打量,偶爾掠過我,都讓我心神一緊。


    我從小就吹噓以及不怕鬼,怎麽見了真鬼這麽膽小。


    我心中發狠,將手中的白布蓋在厲鬼的臉上。


    戲聲從白布下傳來,顯得沉悶。但鬼並沒有動作,就像收音機說的,死機了一樣。


    我不知道該按多久,看著白布漸漸被血紅色浸透,等到手上傳來濕潤感,我收回了手。


    看向厲鬼,鬼臉上的臉譜顏色變得非常淡。而我手中的白布上已經拓下了一張鮮豔的紅色臉譜。


    我看著厲鬼,倒退著走去。


    直到轉過彎,我撒丫子狂奔上了樓。


    回到家裏我的脊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咀嚼這從未有過的恐怖體驗。


    “梁野,你成功了。”尖細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我走進父親的房間,問道,“接下來怎麽做?”


    收音機回到:“把臉譜拓在你的臉上,等一小會兒就好了,不過過程可能會有點痛。”


    我點點頭,“那我去試了。”


    我躺在父親的床上,年幼時我經常和父親一起睡在這裏,但現在我全然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長大後父親也不再讓我進他的房間,當時讓我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


    現在躺在父親的床上,我心中平靜下來。


    按照收音機所說,我將鮮紅的臉譜對準自己,這東西簡直就像一張活生生的麵皮一樣。


    我輕輕將其蓋在臉上,一種撕裂感從臉上傳來,我痛苦地呻吟出聲,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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