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甬道中本該空無一人,修建於山體之中的道路帶著幾分潮濕和陰涼,男人的手指劃過牆壁在蒙上水汽的甬道內壁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根據記載,龍族和人類所蔑視的野獸一樣具有極其強烈的領地意識,喜好在所有的土地留下帶有個人屬性的印記,後者無疑使用的是各式各樣的‘體液’,但前者所能留下痕跡的方法,要多得多。


    但無論是在邊界留下威懾的龍文,還是進行廢料的排泄,都充分彰顯著它們對領土的充分重視,而這份底線被踐踏後的結果,往往是場生存的死鬥。


    可當有某隻


    “野獸”肆意地在他人的領地處留下痕跡,這又意味著什麽呢?獨屬於王的‘域’緩慢地擴張,直到碰到了一堵佇立著的牆壁。


    這是母庸置疑的挑釁與示威。男人笑著回頭向女孩問道:“你覺得我們的昂熱校長會對此感到生氣嗎?”女孩搖搖頭:“我想大概不會。”


    “我倒是覺得,他可能會有些生氣,而且隻是針對我,而不是麗莎,是不是?”陳莫轉頭看向甬道深處陡然出現的挺拔身影,微笑:“校長。”今天夜晚,近百年無人入侵的‘未知區域’迎來的不速之客,不止兩位。


    “看來今天晚上覲見康斯坦丁殿下的人又多了兩位,”陰影中看不見老人臉上的表情:“但這和我們預先的交易不一樣,我記得康斯坦丁的龍骨十字歸屬於卡塞爾學院。”


    “現在價碼變了。”陳莫表情惡劣,


    “以您的閱曆應該知道,就算是談判桌上談成的條件,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在一夜之間變成幾張廢紙,比如熊貓互不侵犯條約。”


    “我年紀也大了,”昂熱摘下金絲眼鏡,哈了口氣用領巾仔細地擦著:“雖然以前還算半個政治家,可現在老眼昏花實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各式各樣的事情’,讓我們的條約失效了,希望年輕人能和我這樣的老人說個明白。”


    “第一,我在華夏找到了弗裏德裏希·馮·隆先生,他現在叫林鳳隆,開了一家叫鳳隆堂的古董店,日子過的很舒適。”陳莫攤開了雙手:“還需要我說更多嗎?”


    “不用了。”昂熱轉身向甬道深處走去,黑暗中亮起的眸子依舊鋒銳,可刀刃在怎麽銳利也掩蓋不了另一個事實---刮下過無數鏽蝕的刀身已經逐漸衰頹了。


    再怎麽老當益壯,他還是老了。


    “我記得你不打算再回學校了,”百歲多的老人毫不退縮地繼續試探,隻是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


    “因為擔憂一場不存在的圍獵。”


    “當我決定回到這裏的時候,能夠成立的圍獵當然已經不存在了,”陳莫漫不經心地回答:“我的命,隻能是我的。”在他和尹麗莎白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始終一言不發的保鏢,個子高高瘦瘦的,,裹在黑色的風衣裏,黑色的牛仔褲、球鞋和口罩,隻有頭發是栗色,發質看上去好極了,隻是顏色有點土氣。


    總而言之沒什麽保鏢的凶狠氣質。因為他的存在,本就幾乎不可能被殺死的白色君王,拋卻了最後的顧慮。


    陳莫走進了觀察室。他的目光在被剖開胸膛的康斯坦丁上一掠而過,和昂熱一同落座的同時,自顧自地眯起了眼睛。


    他當然不是為了康斯坦丁的解剖來的。如果希望研究龍王軀體的奧秘,陳莫大可以自己解剖自己。


    對精神的君主來說,這是可行的,隻是過程有些複雜。今天夜晚的解剖有更重要的作用。


    這是一個契機---讓路明非加速覺醒的契機。陳莫緊閉的眼眸下,龍血造就的腺體分泌特殊的物質,伴隨而來的是黃金童性征的顯現。


    一個低位言靈被釋放了。梧桐路的樹葉似乎微顫了一下,路上的石子好像有了一次輕微的抖動,卡塞爾的校園網又崩斷了連接。


    什麽都沒發生。


    黑暗中,金發的女孩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竭力讓自己不發出絲毫的聲音,纖細如玉的小手緊緊攥著了路明非的衣角,腥甜的氣息一瞬間湧上喉嚨。


    是相同的言靈。雙向血係結羅在兩個釋放者之間搭起了一座橋梁,隨之而來的是作為言靈源泉的,靈魂的碰撞。


    在這個言靈釋放時,術者會產生奇妙的幻視,紅色的絲線連接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光點,那些光點的大小詮釋著目標的血統。


    但有些人的血統足以隱藏自己,甚至更有甚者能通過血統的共鳴反向殺死術者。


    在那一瞬間,零看見了一個白色的太陽,洋溢的光輝幾乎把她自己的光點吞噬。


    下一個瞬間,它消失無蹤。因為零自身的高貴,因為另一位血係結羅術者的收斂,她沒有收到太多傷害。


    那是約定的信號。陳莫轉向安靜地坐在一旁的尹麗莎白,微笑著點頭。


    ‘找到了。’和半年前一樣,他又一次找到了路明非。命運的木偶,世界的傀儡,龍與混血種的主角,他的學生。


    他現在不再是原來的那個衰小孩了,他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s’級,可以領導卡塞爾那些一無所知的學生,可以與巨龍戰鬥,甚至....他未來可以成為一個名為


    “弗拉梅爾”的煉金導師。但對路明非這個人所要承擔的命運來說,這不夠,遠遠不夠。


    事情本應該非常簡單。當她成為接近完整的白王之後,似乎沒有什麽能擋住她的東西了,無論是神、龍還是別的東西,但紛亂的言靈風暴下隻能成為被分解後的殘渣。


    陳莫睜開了眼睛,冰窖之中,那些白衣魔鬼在接近癲狂的同時,保持著絕對的專注和高度的冷靜,他們動作輕柔,精準地像在彈奏八分和十六分的短促音符,將血淋淋的髒器取出。


    也許學院會因為這次解剖,在對龍血的研究上更進一步。因為名叫‘命運’的調節器正在搖擺著。


    深山的研究院中,白色的君王似乎能看到黑色的巨龍懸掛天空上,深黑的鱗片和夜色融成一體。


    就像


    “巧合”和


    “命運”好像彼此不分。陳莫推下了一份籌碼。一張本票,價值一副四大君主的龍骨十字。


    尹麗莎白撓了撓他的手心,蒼銀色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對。‘賭注下的很大嘛!


    ’‘我的學生,肯定要在他身上賭了。’‘你真相信你的學生敢和你一樣,從學院逃出去?


    甚至能逃得掉?’‘他能跑掉的,我的弟子,一定學會的就是保住小命。


    ’‘你的徒弟看起來沒有你一半聰明。’‘而且世界上也沒有第二個漂亮又聰明的洛朗小姐幫助他了,對嗎?


    ’女孩對他翻了個白眼,風情萬種。陳莫輕笑起來。可是以小櫻花的男色,他必然擁有羅曼諾夫的皇女的包庇啊。


    或許,還會多一個黑道公主小妹妹的幫助?就看看命運是選擇壓製我這個異數,還是幫助世界的主角吧。


    黑暗中,路明非又推開了一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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