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初遇
回到過去變成貓：番外 作者：陳詞懶調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夜色之下，鄭歎甩著鑰匙往小區走，身上還帶著酒氣。
這裏是他住的小區。他一個人住，反正爹媽不管他。
在外麵玩了回來，玩得不開心，也不鬱悶，說不上什麽感覺。
作為一個胸無大誌的富二代，上麵沒人管他，下麵沒有責任，渾渾噩噩，混一天是一天。
“喵嗚——”
不知道誰家的貓在外麵晃悠，夜晚聽起來，顯得此處格外寂寥。明明時間也不算晚，往常這個時間還有人在小區裏跑步，今天卻沒看見。
“喵嗚——”
又一聲。
花壇那邊有點動靜，鄭歎看過去。
燈光下看到閃過的影子，不知道那貓長什麽樣。
也沒興趣知道。
估計小區裏的貓又在噴泉池那邊聚會了。
鄭歎乘電梯上樓，開門進屋。
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就著夜色喝酒，喝了不到一半就覺得惡心乏味，又扔一邊去。
樓下某戶的陽台，一個小孩拿著閃光的塑料雙節棍，嘴上“哼哼哈嘿”在那兒耍。
發現鄭歎看著他，又快速進屋去。
鄭歎對著夜色發了會兒呆，洗澡睡覺。
躺床上拿著手機翻看群聊裏的信息。
聊天群裏麵，群員約著去哪玩，怎麽耍，要不要找刺激等等。
鄭歎跟著起哄回複幾句。
他脾氣不討人喜歡，屁本事沒有，也就隻能跟一幫狐朋狗友們聊得開。
手機扔旁邊，關上燈，看著漆黑的室內。
人呐，找不到目標的時候，每天在逃避和茫然中混日子，卻也沒有虛度光陰的羞恥。
管他呢。
躺平擺爛！
有了困意，拉起薄毯閉眼睡覺。
至於明天的計劃……
有屁計劃！
鬧鍾都不設，睡到自然醒了再說！
反正每天都是這樣。
隻不過，這晚上他睡得格外沉，整個人都好像陷到夢境裏麵。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感知由模糊變得清晰。
嘈雜的聲音和衝鼻的氣味，迫使他睜開眼。
好像是在一個垃圾的堆裏，周圍爛菜雜物帶著腐敗的臭氣。
鄭歎想離開，但渾身使不上力，手腳不受控製，大腦還有些混沌，隻能去仔細分辨周圍的情況。
傳入耳中的話逐漸變得清楚。
“唉喲，又有人扔貓了！”
“作孽唷，也不知道是誰扔的，來回那麽多扔垃圾的人都說沒看見呢。”
“偷偷扔的唄。”
“今年第幾隻了？疫情都快過去了，還有人扔貓啊？”
“也不一定是被人扔的，或許隻是野貓，自己跑來翻垃圾，吃錯東西就趴了，這身上髒得嘞。”
……
貓？
什麽貓？
哪裏有貓？
聲音越來越多，鄭歎睜大眼睛想要去看。
“喲！顧老師，今天是你來買菜，不是你們家焦老師？沒去上課啊？”
“我今天沒課，學校那邊又要做消殺，讓我們沒課的先回家。”
“哦哦，是該做消殺，我那邊也是，一股難聞的味道！”
鄭歎微微側頭去聽……耳朵好像能動？
剛醒過來還有點恍惚，視野不太清晰，但是能知道有人過來。
“這貓是今天扔這裏的？”
“顧老師，別靠近！不知道這貓有沒有病，看上去很沒精神。”
顧老師想到家裏還有兩個孩子，確實有所顧忌，就要挪開視線，卻對上那雙貓眼。
很奇怪，並不像是那種流浪生物的祈求討好，也沒有警惕排斥，似乎還帶著些困惑，又有些麻木，讓她莫名憐憫。
不是尋常走街上看到野貓野狗的那種憐憫，而是另一種，更深刻的，說不清的感覺。
猶豫過後，顧老師還是走上前去。
旁邊人說道：“顧老師是要把它帶回去養？”
“我現在有空，學校附近還有個寵物診所，我把它送過去看看吧。”顧老師說。
見狀，周圍人也不多勸了
“顧老師就是心善。”
“來，用我這個袋子，還沒裝過菜，夠大！”
“顧老師小心點，別被它抓傷了，這麽髒肯定有病菌！”
“扔獸醫那兒就別管了。”
“記得回家前身上消毒。”
顧老師戴著口罩和手套，外套是一件寬大的舊衣服，平時來菜市場她都是這樣。
因為疫情原因，手套，消毒片這些都隨身有備。
鄭歎腦子還有些混沌，摸不清周圍這些人是夢境還是現實，於是，他選擇躺平。
隨便吧。
被托起時，腦子清醒些了。
嗯？
嗯？！！
視覺落差！
看看麵前的“巨人”，看看自己，他沉浸在震驚和懵逼中沒反應。
顧老師已經戴著口罩手套將貓放進一個塑料袋子裏。
貓也沒掙紮。
“這貓瞧著一點力氣都沒有，估計撐不了多久了。”有人說。
被人裝袋子裏拎著往外走，鄭歎所有的感知越來越清晰。沒有夢境那種迷蒙，但反應依然有點遲鈍。
看看手臂。
帶毛的。
手動了動，很奇怪的感覺。
刺啦！
尖銳的爪子抓破塑料袋。
越發敏銳的聽覺被這聲音刺激，不適地動了動。
刺啦——
塑料袋破洞更大。
旁邊經過的人提醒顧老師：“哎哎！你袋子破了！貓爪子都伸出來啦！”
“紙袋要不？裝過空酒瓶，有點酒味，但結實！”
“快快快，快套上！”
一陣酒味襲麵而來，鄭歎原本剛有點清醒的腦子，又是一暈，還有點惡心。
鄭歎用腦袋撞了撞塑料袋和紙袋。
自閉了！
我雖然品行不好，但也沒做過什麽極其惡劣的事情，不至於輪回畜生道吧？！！
做夢，一定是做夢，睡一覺就能醒了……
嗬嗬嗬……
躺平擺爛久了，麵對這種異樣的變故，竟然還能繼續給自己洗腦。
離這所大學不遠，有個不大的寵物診所。
顧老師進去的時候，牽著一條大狗的人認出她。
“顧老師，你這是？”
“菜市場撿的，我瞧著可憐，送過來看看。”
“哦哦，快拿去給獸醫瞧……撒哈拉！住口！再亂咬我掌嘴了！”
自我催眠還是沒能睡著的鄭歎，察覺到紙袋一角被什麽東西刮蹭。
卟呲一下，紙袋被咬個大洞。
鄭歎視線穿過塑料袋，看向那個破洞。
一張毛茸茸的狗嘴正在吧唧吧唧咬著紙袋碎片。
啪！
狗嘴挨了一巴掌。
但似乎還有些不老實，它主人趕緊把它牽走了。
自我洗腦失敗的鄭歎，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周圍。
不好聞的氣味，讓他渾身的皮一緊。
外麵有模糊的說話聲，袋子被打開，有人往裏看了眼。
“顧老師？剛才聽了一位客戶這麽稱呼。”
“……菜市場撿的野貓啊，難怪這麽髒。”
“按理說應該是做體內外驅蟲，打疫苗，再洗澡，但是它這個情況，菜市場撿的又這麽髒，還是大致給它檢查一下，沒事的話先給它洗個澡。
鄭歎被獸醫抱出去的時候，他沒有掙紮，而是仔細觀察四周，看能不能得到有用信息。
然後視線就瞄到了，不遠處牆上的掛曆。
具體日期不知道，但是特大號的“2003年”還是能看清。
第一眼不敢相信，是不是把“1”看成了0？
再確認一下。
沒看錯！
2003年……6月？
周圍的擺設，人們的穿著，以及店內一位員工使用的移動電話……等等這些，確實像是這個時期的。
woc！
睡了一覺不僅變成貓，時間還倒退了？！
不！能！啊！！！
這年頭，獸醫的檢查也不算多細致，獸醫想確認這隻貓是否需要後續服務。
“拿點貓糧過來。”那獸醫對一名員工說道。
不一會兒，幾個褐色小顆粒放在一次性紙盤裏，放到鄭歎麵前。
鄭歎漠然地撇開眼。
獸醫又道：“那邊拆開沒吃完的貓罐頭拿來。”
帶著腥味的濕噠噠的罐頭懟到鄭歎麵前。
鄭歎戰術後仰，一副“老子不吃”的架勢。
獸醫：“算了先不管，它現在可能太緊張沒有食欲……顧老師，我們給它做了一係列基礎檢查，暫時沒發現有什麽病症，要不我們先給它洗個澡？太髒了，有些更細致的檢查我們也沒法做。”
顧老師道：“好的，麻煩你們了。”
獸醫客氣道：“沒事，你先在這邊坐會兒，很快就好。”洗澡是要收錢的，別到時候沒人結賬。
洗澡這個事，鄭歎很配合，雖然有點抗拒，但是他更受不了身上那股餿味兒。
洗完澡，吹幹毛。
獸醫很高興地對顧老師道：“這貓非常配合，現在也精神多了，我瞧著，這應該也是被棄養的，不像野貓那樣對人防備心強，它也沒什麽攻擊性。不過像它這種剛被人棄養的貓，野外生存能力估計很差。”
獸醫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顧老師的神色。見對方麵露憐憫，獸醫心中一鬆。
他們店小，多一隻貓都是負擔，如果是品種貓還行，這年頭，品種貓很容易被人領養，土貓就難啦，還是隻黑貓，很多人不樂意養純黑的貓。
顧老師聽著獸醫的話，微微露出點笑意，但很快又擔憂道：“它還是不吃東西？”
獸醫說：“你等等，我到我弟店裏多挑幾種貓糧試試。”
片刻後，獸醫拿著貓糧過來，散稱的貓糧每種挑了幾顆。
“不同的貓有不同的口味喜好，有的貓吃紅薯玉米，有的貓不吃，就算是吃草，有的貓喜歡吃這種草，有的吃貓喜歡吃那種，口味都不一樣的。價錢不重要，適合它們自己的最好。人家國外，哪個品種的貓都有專門對應的貓糧。”
這時期依然什麽都講究國外的好，聽起來更高檔，更容易唬住人。
然而，鄭歎拒不配合。
獸醫納悶了：“腸胃方麵應該沒病啊，這貓又很年輕……挑食！可能是挑食！”
說不定，這貓是因為太難伺候，被主人給棄養了！
獸醫說：“挑食可不好，這類貓可難養了，除非你能狠下心餓它幾頓，把這破習慣給整過來！我就認識一個，必須得用新鮮的魚做貓飯，都不吃貓糧的……”
獸醫話一頓，他突然意識到，說太多缺點，這隻貓就更不容易被人領養了！
“咳，稍等，我再試試，挑食的就是欠餓！它運動一下很快就餓了。”
那人拿過來一根逗貓棒，長繩拴著一顆毛絨球，在鄭歎麵前晃來晃去，“啪”甩在那張貓臉上。
鄭歎閉了閉眼，然後是看傻x的眼神。
明亮光線之下，豎起的瞳孔越發犀利。
“哇k……”顧及旁邊這位是老師，年輕的獸醫把髒話憋回去，“這貓很有氣勢啊！顧老師，你瞧這小眼神。”
“檢查也沒什麽事，讓它起來走走，沒事起來走兩步。”
鄭歎被放到一張台麵上。
不適應用四條腿走路，晃了晃，還差點被自己的腿絆倒。
獸醫見狀，心中暗想：這貓可能還真有毛病！以他這點本事，和店裏有限的儀器，檢測不出來。
學識有限，很是慚愧。
“可能是餓得沒力氣了。”他心虛道。
雖然很想這隻貓被領養出去，但獸醫也不能這麽坑人，他看向送貓過來的顧老師。
“你是要把它留這兒嗎？還是帶回去自己養？”
顧老師為難。
倒不是缺這點養貓錢。
在她們這一輩的人眼裏，養貓壓根花不了多少錢。說心裏話，她還真有點想養，老人們曾說，養貓看眼緣，她就覺得這隻黑貓給她的感覺很特殊。
但是在城市裏養，多一個生物肯定需要多分出一些精力，還得考慮到對家庭生活的影響，看家庭成員是否接受。
“我家裏還有兩個小孩呢。家裏地方也不大。”顧老師說。
多一隻貓也不知道會整出多少事情，接手了就得負責的，不能衝動決定。
“貓比狗好養，養貓也不需要多大地方。”獸醫說。
這貓撒嬌能力也一般，一看脾氣就不好，不討喜。就算留在這兒，估計也碰不到願意領養的人。
獸醫建議：“要不你把它帶回去先養幾天試試？像這種黑貓養好了，那毛也溜光水滑的，好看呢！如果家庭成員不接受，你再把它送過來。”
想到什麽，獸醫用淺紙杯，從飲水機那兒倒了杯涼水，放在鄭歎麵前。
幹淨的杯子，幹淨的水，確實又餓又渴的鄭歎張嘴了。
第一口就把自己嗆到。
伸個舌頭還舔到了鼻子，鄭歎臉一黑。
隻不過原本就是黑毛，臉色再怎麽變也看不來。
飲水的過程有些坎坷，但好歹是喝了。
獸醫臉上的笑容更輕鬆，他也不想真把一隻病貓推給別人養：“能喝水說明沒事兒，剛才也沒檢查出什麽毛病，可能是鬧情緒了，觀察幾天。”
顧老師終於下了決心：“那我先帶回去養幾天試試。”
獸醫：“好嘞！我給他做個驅蟲，顧老師你可以去挑貓砂，貓碗，貓砂盆。”
顧老師：“這……這麽多花樣啊。”
老一輩人養貓，大多糙養。她隻記得以前老家的老人們養貓方式，現在居住的家屬大院也有人養貓，但她沒怎麽留意過。
獸醫道：“現在的人養貓更講究了，不像以前燒過的煤炭，弄碎就能當貓砂，但那個臭啊！哎，這種貓砂就很好，操作方便還幹淨，進口的呢！”
啥都講究“進口”，似乎這就是高檔的代名詞。
顧老師拎起這袋貓糧，看到上麵某個小角落用外文寫的一句，類似於madeinchina。
顧老師笑了笑，也沒多說。
在店主的推薦下買了些。
寵物用品店跟診所挨著，店主跟獸醫是兄弟倆。
店主熱情推薦：“還有貓包，有布的，塑料的，噢，那邊是航空箱，現在最新出的航空箱，不過這個貴些，你現在沒必要買這麽貴。”
這貓都不知道能養多久呢，他也不能坑人。
顧老師挑選了個貓包，夠結實，一麵帶網能透氣，能看到裏外情景。
回到診所，獸醫等著呢。
“這個藥是做體內驅蟲的，它要是吃貓糧的話，還可以壓碎了撒在貓糧裏麵讓它吃，但是現在這個情況隻能直接給它喂。”
獸醫戴著手套，給顧老師做示範：“我們都是熟手，很多客戶抱怨給家裏‘逆子’喂藥太累，甭管是放貓糧裏還是直接喂，都不吃，喂進去也給吐出來，封嘴都不行。實在搞不定隻能帶到這兒讓我們幫著喂。顧老師你要是喂不了也帶過來，你是住學校裏的家屬區吧，來這邊也方便。”
獸醫：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嘴巴兩側被捏住，但就是不張嘴的鄭歎：敲你嗎！放盤子裏我直接吃！
獸醫：“咳，實在不行我用喂藥器再試試。”
折騰得神誌更清醒的鄭歎：算了算了。
張開嘴就被懟了一顆藥片。
一股怪味，鄭歎想吐，又吐不出來隻能咽下去，難受得很。
情緒突然變得激烈，他沒法再繼續給自己洗腦這是夢境。
這踏馬就是現實！
就是、現實！
他！
真的！！
變成貓！！！
終於，鄭歎被一顆驅蟲藥給藥清醒了。
清醒地麵對現實。
委屈又煩躁，迷茫又震驚，洶湧的情緒讓他想大吼一聲發泄：“我踏馬怎麽變成貓了！！！”
然而喊出來的聲音是：
“嗷嗷嗷嗚——”
喊完，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寵物診所陡然一靜，外麵的麻雀都不叫了。
店內籠子裏的貓，瞪圓眼睛看著這邊。
緊接著。
“汪汪汪！”
“嗷嗚！嗷嗚！嗷嗚！”
“嚶嚶嚶汪！”
此起彼伏的狗叫！
被剛才的“嗷嗚”震住的獸醫一陣頭疼。
“鏗鏘有力，氣息綿長！一點問題都沒有！顧老師你趕緊把它帶走吧！”
看著顧老師把貓裝進貓包，獸醫又跟她叮囑：“觀察幾天，要是沒事，你帶它過來打疫苗。再之後都簡單，定期驅蟲，適齡絕育。尤其是驅蟲，現在除了居住在高樓電梯戶型裏麵的那些，其他很多貓都是散養，你們如果關不住，就得防寄生蟲。”
顧老師提著貓包從寵物診所回到學校。
想著待會兒再去市場買幾條魚。
今天家裏沒打算煎魚吃，但是既然養了隻貓，那就添一道菜。不吃貓糧，魚肉能吃吧？
鄭歎不知道顧老師心中所想，情緒沮喪的他，靠著透氣網看外麵。
這個時期，城市新陳代謝飛快，但依然留有很多舊時的印記，帶著年代感。
從校外到校內，路過運動場，看那邊高亢的呐喊和飛揚的神色。
繼續往前，旁邊有個鋪著草坪的斜坡。
校園歌手大賽的宣傳牌立在一側。
有學生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彈吉他。
“想回到過去，試著讓故事繼續，至少不再讓你離我而去，分散時間的注意……”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微風之下閃閃爍爍。
走進家屬區，青春的喧鬧遠離，一切沉靜下來。
綠化帶有一隻貓，黑白花色，嘴和四肢那兒都是白色。
此時它正蹲草叢裏，極其嚴肅的樣子，尾巴繃緊，一顫一顫。
鄭歎：看出來了，在使勁蹲坑！
往前走沒多遠。
嗖，一道身影在草叢裏跳躥，身姿矯健，恨不得在草上飛。
鄭歎又看過去。
哦，是剛才那隻蹲坑完畢的黑白花貓。
是不是每一隻貓，蹲完坑都覺得自己身輕如燕？
顧老師也看到了，笑著給鄭歎介紹：“快看，這是我們小區的‘警長’！黑貓警長的警長！”
名叫“警長”的貓瞧著不大，沒成年的樣子，但精力旺盛，在草地上左蹦右跳，猛地探頭，在鄭歎看過去的時候又縮回草叢裏，壓低耳朵。
鄭歎收回視線。
它又伸出頭來。
然後再縮回去，
鄭歎：神經病！你戲怎麽這麽多？！
這個時候的人養貓，有很多依舊是散養。
小區裏沒有精致氣派的高樓，能看到一棟棟老舊的步梯房。
供人休息的長椅上，一隻黃狸貓歇在那兒。體型跟前麵那隻“警長”差不多大，半歲或者不到半歲的樣子。
原本這隻黃狸貓在認真投入地舔毛，察覺到有人靠近，才分心看過來，半截舌頭還露在外麵。
鄭歎：……這貓不太聰明的樣子。
顧老師把貓包往那邊湊了湊：“阿黃，來認識一下新朋友。”
叫阿黃啊，怎麽不叫二貨？
鄭歎嫌棄地避開視線。
顧老師來到所住樓棟。
進樓前，一樓陽台也蹲著隻貓，看上去比警長和阿黃都瘦小。
鄭歎：一副小可憐樣，以後指不定要被欺負。
顧老師：“來，認識一下，這是大胖喔。”
鄭歎：從這名字能深刻感受到，大胖主人對它的殷切期望！
老舊的樓道，采光不算好，也有些狹窄。
來到五樓，打開門。
入眼不大的空間，裝修較為樸素，東西多但並不混亂，沒有各種奇怪的味道，倒是帶著點書卷氣。
顧老師把貓用品擺出，她沒有買貓窩，寵物用品店的人建議她先用紙盒墊一個，適應幾天，確定這貓沒什麽事兒，要繼續養下去，再根據需求買好點的貓窩。
顧老師翻出一件不穿的舊衣服墊在紙盒裏，六月的天氣不用擔心著涼。
把貓放進紙盒貓窩，顧老師匆匆收拾一下，便要出門。她得看菜場那邊有沒有合適的魚。
等人離開之後，鄭歎從紙盒裏翻出來，觀察這個新環境。
地方不大，雖然不適應四條腿走路，但也很快就能看完。
他看到牆上的相框，裏麵兩個大人，女的就是帶他回來的那位，男的看上去斯文有禮的學者模樣，應該好糊弄。
兩個小孩，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倆屁孩。
弱勢動物的一大天敵。
也不知道熊不熊。
鄭歎正想著，外麵傳來一陣歌聲。
“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獲特別多~”
像是煙熏過一樣的夾子音，聽著怪難受。
鄭歎好奇跑去陽台。
沒看到之前，他以為是唱歌的是樓下哪個嗓子有點問題的老太太。
然而，看清之後，鄭歎震驚了。
鸚鵡！
一隻藍皮鸚鵡！
樓下對麵陽台，一隻藍色的鸚鵡正歪著頭一動不動，似乎陷入沉思，又或者，隻是忘詞了。
鄭歎掃了眼四周，從花盆裏摳出一顆土粒，扔過去。
貓爪使用生疏，準度不高，隻砸到那樓封陽台的鋼絲網上。
那鸚鵡轉動脖子往周圍看，看見鄭歎，激動得扇翅膀拍著陽台上的鋼絲網：
“小可~愛！”
鄭歎：……
我特麽被一隻鸚鵡調戲了！
鸚鵡繼續盯著這邊：“咪咪~喵咪咪~~”
鄭歎：咪你大爺！
沒再理會那隻鸚鵡，他回到屋裏。
有些乏力，頭有點脹痛。
他跳到茶幾上，從紙巾盒勾出一張抽紙，擦了擦腳掌，然後，直接從茶幾跳到沙發上。
他是能安分睡紙盒的人嗎？！
在沙發上尋了個舒服位置躺下。
睡吧。
睡一覺，或許就能回去了。
伸懶腰時，爪子把沙發墊勾起個線圈。
正巧這時聽到樓道的腳步聲傳來，鄭歎迅速往旁邊挪一點，遮住那個被勾起的線圈，閉眼裝睡。
顧老師打開門，看到沙發上的那一團時愣了愣。
多了這麽一個黑團，還挺不習慣。
不過，能從紙盒跳到沙發上，精神應該恢複得不錯？
顧老師笑了笑，拎著袋子走進廚房，打算先煮點魚給貓吃。貓不能吃味重的，煮清淡點，不加調料。也不知道吃不吃。
客廳沙發上。
毛茸茸的肚皮隨著呼吸起伏，閉著眼但支楞的耳朵，因一點聲音而轉動。
牆上的掛鍾，指針按照它固定的規律走過一圈，每一步都留下輕響。
半開的窗戶那兒，紗簾被吹起。
夏天的風，從外麵闖入，帶來校園裏那些年輕躁動的氣息。
一切都似乎充滿了生命活力。
這裏是他住的小區。他一個人住，反正爹媽不管他。
在外麵玩了回來，玩得不開心，也不鬱悶，說不上什麽感覺。
作為一個胸無大誌的富二代，上麵沒人管他，下麵沒有責任，渾渾噩噩，混一天是一天。
“喵嗚——”
不知道誰家的貓在外麵晃悠，夜晚聽起來，顯得此處格外寂寥。明明時間也不算晚，往常這個時間還有人在小區裏跑步，今天卻沒看見。
“喵嗚——”
又一聲。
花壇那邊有點動靜，鄭歎看過去。
燈光下看到閃過的影子，不知道那貓長什麽樣。
也沒興趣知道。
估計小區裏的貓又在噴泉池那邊聚會了。
鄭歎乘電梯上樓，開門進屋。
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就著夜色喝酒，喝了不到一半就覺得惡心乏味，又扔一邊去。
樓下某戶的陽台，一個小孩拿著閃光的塑料雙節棍，嘴上“哼哼哈嘿”在那兒耍。
發現鄭歎看著他，又快速進屋去。
鄭歎對著夜色發了會兒呆，洗澡睡覺。
躺床上拿著手機翻看群聊裏的信息。
聊天群裏麵，群員約著去哪玩，怎麽耍，要不要找刺激等等。
鄭歎跟著起哄回複幾句。
他脾氣不討人喜歡，屁本事沒有，也就隻能跟一幫狐朋狗友們聊得開。
手機扔旁邊，關上燈，看著漆黑的室內。
人呐，找不到目標的時候，每天在逃避和茫然中混日子，卻也沒有虛度光陰的羞恥。
管他呢。
躺平擺爛！
有了困意，拉起薄毯閉眼睡覺。
至於明天的計劃……
有屁計劃！
鬧鍾都不設，睡到自然醒了再說！
反正每天都是這樣。
隻不過，這晚上他睡得格外沉，整個人都好像陷到夢境裏麵。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感知由模糊變得清晰。
嘈雜的聲音和衝鼻的氣味，迫使他睜開眼。
好像是在一個垃圾的堆裏，周圍爛菜雜物帶著腐敗的臭氣。
鄭歎想離開，但渾身使不上力，手腳不受控製，大腦還有些混沌，隻能去仔細分辨周圍的情況。
傳入耳中的話逐漸變得清楚。
“唉喲，又有人扔貓了！”
“作孽唷，也不知道是誰扔的，來回那麽多扔垃圾的人都說沒看見呢。”
“偷偷扔的唄。”
“今年第幾隻了？疫情都快過去了，還有人扔貓啊？”
“也不一定是被人扔的，或許隻是野貓，自己跑來翻垃圾，吃錯東西就趴了，這身上髒得嘞。”
……
貓？
什麽貓？
哪裏有貓？
聲音越來越多，鄭歎睜大眼睛想要去看。
“喲！顧老師，今天是你來買菜，不是你們家焦老師？沒去上課啊？”
“我今天沒課，學校那邊又要做消殺，讓我們沒課的先回家。”
“哦哦，是該做消殺，我那邊也是，一股難聞的味道！”
鄭歎微微側頭去聽……耳朵好像能動？
剛醒過來還有點恍惚，視野不太清晰，但是能知道有人過來。
“這貓是今天扔這裏的？”
“顧老師，別靠近！不知道這貓有沒有病，看上去很沒精神。”
顧老師想到家裏還有兩個孩子，確實有所顧忌，就要挪開視線，卻對上那雙貓眼。
很奇怪，並不像是那種流浪生物的祈求討好，也沒有警惕排斥，似乎還帶著些困惑，又有些麻木，讓她莫名憐憫。
不是尋常走街上看到野貓野狗的那種憐憫，而是另一種，更深刻的，說不清的感覺。
猶豫過後，顧老師還是走上前去。
旁邊人說道：“顧老師是要把它帶回去養？”
“我現在有空，學校附近還有個寵物診所，我把它送過去看看吧。”顧老師說。
見狀，周圍人也不多勸了
“顧老師就是心善。”
“來，用我這個袋子，還沒裝過菜，夠大！”
“顧老師小心點，別被它抓傷了，這麽髒肯定有病菌！”
“扔獸醫那兒就別管了。”
“記得回家前身上消毒。”
顧老師戴著口罩和手套，外套是一件寬大的舊衣服，平時來菜市場她都是這樣。
因為疫情原因，手套，消毒片這些都隨身有備。
鄭歎腦子還有些混沌，摸不清周圍這些人是夢境還是現實，於是，他選擇躺平。
隨便吧。
被托起時，腦子清醒些了。
嗯？
嗯？！！
視覺落差！
看看麵前的“巨人”，看看自己，他沉浸在震驚和懵逼中沒反應。
顧老師已經戴著口罩手套將貓放進一個塑料袋子裏。
貓也沒掙紮。
“這貓瞧著一點力氣都沒有，估計撐不了多久了。”有人說。
被人裝袋子裏拎著往外走，鄭歎所有的感知越來越清晰。沒有夢境那種迷蒙，但反應依然有點遲鈍。
看看手臂。
帶毛的。
手動了動，很奇怪的感覺。
刺啦！
尖銳的爪子抓破塑料袋。
越發敏銳的聽覺被這聲音刺激，不適地動了動。
刺啦——
塑料袋破洞更大。
旁邊經過的人提醒顧老師：“哎哎！你袋子破了！貓爪子都伸出來啦！”
“紙袋要不？裝過空酒瓶，有點酒味，但結實！”
“快快快，快套上！”
一陣酒味襲麵而來，鄭歎原本剛有點清醒的腦子，又是一暈，還有點惡心。
鄭歎用腦袋撞了撞塑料袋和紙袋。
自閉了！
我雖然品行不好，但也沒做過什麽極其惡劣的事情，不至於輪回畜生道吧？！！
做夢，一定是做夢，睡一覺就能醒了……
嗬嗬嗬……
躺平擺爛久了，麵對這種異樣的變故，竟然還能繼續給自己洗腦。
離這所大學不遠，有個不大的寵物診所。
顧老師進去的時候，牽著一條大狗的人認出她。
“顧老師，你這是？”
“菜市場撿的，我瞧著可憐，送過來看看。”
“哦哦，快拿去給獸醫瞧……撒哈拉！住口！再亂咬我掌嘴了！”
自我催眠還是沒能睡著的鄭歎，察覺到紙袋一角被什麽東西刮蹭。
卟呲一下，紙袋被咬個大洞。
鄭歎視線穿過塑料袋，看向那個破洞。
一張毛茸茸的狗嘴正在吧唧吧唧咬著紙袋碎片。
啪！
狗嘴挨了一巴掌。
但似乎還有些不老實，它主人趕緊把它牽走了。
自我洗腦失敗的鄭歎，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周圍。
不好聞的氣味，讓他渾身的皮一緊。
外麵有模糊的說話聲，袋子被打開，有人往裏看了眼。
“顧老師？剛才聽了一位客戶這麽稱呼。”
“……菜市場撿的野貓啊，難怪這麽髒。”
“按理說應該是做體內外驅蟲，打疫苗，再洗澡，但是它這個情況，菜市場撿的又這麽髒，還是大致給它檢查一下，沒事的話先給它洗個澡。
鄭歎被獸醫抱出去的時候，他沒有掙紮，而是仔細觀察四周，看能不能得到有用信息。
然後視線就瞄到了，不遠處牆上的掛曆。
具體日期不知道，但是特大號的“2003年”還是能看清。
第一眼不敢相信，是不是把“1”看成了0？
再確認一下。
沒看錯！
2003年……6月？
周圍的擺設，人們的穿著，以及店內一位員工使用的移動電話……等等這些，確實像是這個時期的。
woc！
睡了一覺不僅變成貓，時間還倒退了？！
不！能！啊！！！
這年頭，獸醫的檢查也不算多細致，獸醫想確認這隻貓是否需要後續服務。
“拿點貓糧過來。”那獸醫對一名員工說道。
不一會兒，幾個褐色小顆粒放在一次性紙盤裏，放到鄭歎麵前。
鄭歎漠然地撇開眼。
獸醫又道：“那邊拆開沒吃完的貓罐頭拿來。”
帶著腥味的濕噠噠的罐頭懟到鄭歎麵前。
鄭歎戰術後仰，一副“老子不吃”的架勢。
獸醫：“算了先不管，它現在可能太緊張沒有食欲……顧老師，我們給它做了一係列基礎檢查，暫時沒發現有什麽病症，要不我們先給它洗個澡？太髒了，有些更細致的檢查我們也沒法做。”
顧老師道：“好的，麻煩你們了。”
獸醫客氣道：“沒事，你先在這邊坐會兒，很快就好。”洗澡是要收錢的，別到時候沒人結賬。
洗澡這個事，鄭歎很配合，雖然有點抗拒，但是他更受不了身上那股餿味兒。
洗完澡，吹幹毛。
獸醫很高興地對顧老師道：“這貓非常配合，現在也精神多了，我瞧著，這應該也是被棄養的，不像野貓那樣對人防備心強，它也沒什麽攻擊性。不過像它這種剛被人棄養的貓，野外生存能力估計很差。”
獸醫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顧老師的神色。見對方麵露憐憫，獸醫心中一鬆。
他們店小，多一隻貓都是負擔，如果是品種貓還行，這年頭，品種貓很容易被人領養，土貓就難啦，還是隻黑貓，很多人不樂意養純黑的貓。
顧老師聽著獸醫的話，微微露出點笑意，但很快又擔憂道：“它還是不吃東西？”
獸醫說：“你等等，我到我弟店裏多挑幾種貓糧試試。”
片刻後，獸醫拿著貓糧過來，散稱的貓糧每種挑了幾顆。
“不同的貓有不同的口味喜好，有的貓吃紅薯玉米，有的貓不吃，就算是吃草，有的貓喜歡吃這種草，有的吃貓喜歡吃那種，口味都不一樣的。價錢不重要，適合它們自己的最好。人家國外，哪個品種的貓都有專門對應的貓糧。”
這時期依然什麽都講究國外的好，聽起來更高檔，更容易唬住人。
然而，鄭歎拒不配合。
獸醫納悶了：“腸胃方麵應該沒病啊，這貓又很年輕……挑食！可能是挑食！”
說不定，這貓是因為太難伺候，被主人給棄養了！
獸醫說：“挑食可不好，這類貓可難養了，除非你能狠下心餓它幾頓，把這破習慣給整過來！我就認識一個，必須得用新鮮的魚做貓飯，都不吃貓糧的……”
獸醫話一頓，他突然意識到，說太多缺點，這隻貓就更不容易被人領養了！
“咳，稍等，我再試試，挑食的就是欠餓！它運動一下很快就餓了。”
那人拿過來一根逗貓棒，長繩拴著一顆毛絨球，在鄭歎麵前晃來晃去，“啪”甩在那張貓臉上。
鄭歎閉了閉眼，然後是看傻x的眼神。
明亮光線之下，豎起的瞳孔越發犀利。
“哇k……”顧及旁邊這位是老師，年輕的獸醫把髒話憋回去，“這貓很有氣勢啊！顧老師，你瞧這小眼神。”
“檢查也沒什麽事，讓它起來走走，沒事起來走兩步。”
鄭歎被放到一張台麵上。
不適應用四條腿走路，晃了晃，還差點被自己的腿絆倒。
獸醫見狀，心中暗想：這貓可能還真有毛病！以他這點本事，和店裏有限的儀器，檢測不出來。
學識有限，很是慚愧。
“可能是餓得沒力氣了。”他心虛道。
雖然很想這隻貓被領養出去，但獸醫也不能這麽坑人，他看向送貓過來的顧老師。
“你是要把它留這兒嗎？還是帶回去自己養？”
顧老師為難。
倒不是缺這點養貓錢。
在她們這一輩的人眼裏，養貓壓根花不了多少錢。說心裏話，她還真有點想養，老人們曾說，養貓看眼緣，她就覺得這隻黑貓給她的感覺很特殊。
但是在城市裏養，多一個生物肯定需要多分出一些精力，還得考慮到對家庭生活的影響，看家庭成員是否接受。
“我家裏還有兩個小孩呢。家裏地方也不大。”顧老師說。
多一隻貓也不知道會整出多少事情，接手了就得負責的，不能衝動決定。
“貓比狗好養，養貓也不需要多大地方。”獸醫說。
這貓撒嬌能力也一般，一看脾氣就不好，不討喜。就算留在這兒，估計也碰不到願意領養的人。
獸醫建議：“要不你把它帶回去先養幾天試試？像這種黑貓養好了，那毛也溜光水滑的，好看呢！如果家庭成員不接受，你再把它送過來。”
想到什麽，獸醫用淺紙杯，從飲水機那兒倒了杯涼水，放在鄭歎麵前。
幹淨的杯子，幹淨的水，確實又餓又渴的鄭歎張嘴了。
第一口就把自己嗆到。
伸個舌頭還舔到了鼻子，鄭歎臉一黑。
隻不過原本就是黑毛，臉色再怎麽變也看不來。
飲水的過程有些坎坷，但好歹是喝了。
獸醫臉上的笑容更輕鬆，他也不想真把一隻病貓推給別人養：“能喝水說明沒事兒，剛才也沒檢查出什麽毛病，可能是鬧情緒了，觀察幾天。”
顧老師終於下了決心：“那我先帶回去養幾天試試。”
獸醫：“好嘞！我給他做個驅蟲，顧老師你可以去挑貓砂，貓碗，貓砂盆。”
顧老師：“這……這麽多花樣啊。”
老一輩人養貓，大多糙養。她隻記得以前老家的老人們養貓方式，現在居住的家屬大院也有人養貓，但她沒怎麽留意過。
獸醫道：“現在的人養貓更講究了，不像以前燒過的煤炭，弄碎就能當貓砂，但那個臭啊！哎，這種貓砂就很好，操作方便還幹淨，進口的呢！”
啥都講究“進口”，似乎這就是高檔的代名詞。
顧老師拎起這袋貓糧，看到上麵某個小角落用外文寫的一句，類似於madeinchina。
顧老師笑了笑，也沒多說。
在店主的推薦下買了些。
寵物用品店跟診所挨著，店主跟獸醫是兄弟倆。
店主熱情推薦：“還有貓包，有布的，塑料的，噢，那邊是航空箱，現在最新出的航空箱，不過這個貴些，你現在沒必要買這麽貴。”
這貓都不知道能養多久呢，他也不能坑人。
顧老師挑選了個貓包，夠結實，一麵帶網能透氣，能看到裏外情景。
回到診所，獸醫等著呢。
“這個藥是做體內驅蟲的，它要是吃貓糧的話，還可以壓碎了撒在貓糧裏麵讓它吃，但是現在這個情況隻能直接給它喂。”
獸醫戴著手套，給顧老師做示範：“我們都是熟手，很多客戶抱怨給家裏‘逆子’喂藥太累，甭管是放貓糧裏還是直接喂，都不吃，喂進去也給吐出來，封嘴都不行。實在搞不定隻能帶到這兒讓我們幫著喂。顧老師你要是喂不了也帶過來，你是住學校裏的家屬區吧，來這邊也方便。”
獸醫：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嘴巴兩側被捏住，但就是不張嘴的鄭歎：敲你嗎！放盤子裏我直接吃！
獸醫：“咳，實在不行我用喂藥器再試試。”
折騰得神誌更清醒的鄭歎：算了算了。
張開嘴就被懟了一顆藥片。
一股怪味，鄭歎想吐，又吐不出來隻能咽下去，難受得很。
情緒突然變得激烈，他沒法再繼續給自己洗腦這是夢境。
這踏馬就是現實！
就是、現實！
他！
真的！！
變成貓！！！
終於，鄭歎被一顆驅蟲藥給藥清醒了。
清醒地麵對現實。
委屈又煩躁，迷茫又震驚，洶湧的情緒讓他想大吼一聲發泄：“我踏馬怎麽變成貓了！！！”
然而喊出來的聲音是：
“嗷嗷嗷嗚——”
喊完，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寵物診所陡然一靜，外麵的麻雀都不叫了。
店內籠子裏的貓，瞪圓眼睛看著這邊。
緊接著。
“汪汪汪！”
“嗷嗚！嗷嗚！嗷嗚！”
“嚶嚶嚶汪！”
此起彼伏的狗叫！
被剛才的“嗷嗚”震住的獸醫一陣頭疼。
“鏗鏘有力，氣息綿長！一點問題都沒有！顧老師你趕緊把它帶走吧！”
看著顧老師把貓裝進貓包，獸醫又跟她叮囑：“觀察幾天，要是沒事，你帶它過來打疫苗。再之後都簡單，定期驅蟲，適齡絕育。尤其是驅蟲，現在除了居住在高樓電梯戶型裏麵的那些，其他很多貓都是散養，你們如果關不住，就得防寄生蟲。”
顧老師提著貓包從寵物診所回到學校。
想著待會兒再去市場買幾條魚。
今天家裏沒打算煎魚吃，但是既然養了隻貓，那就添一道菜。不吃貓糧，魚肉能吃吧？
鄭歎不知道顧老師心中所想，情緒沮喪的他，靠著透氣網看外麵。
這個時期，城市新陳代謝飛快，但依然留有很多舊時的印記，帶著年代感。
從校外到校內，路過運動場，看那邊高亢的呐喊和飛揚的神色。
繼續往前，旁邊有個鋪著草坪的斜坡。
校園歌手大賽的宣傳牌立在一側。
有學生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彈吉他。
“想回到過去，試著讓故事繼續，至少不再讓你離我而去，分散時間的注意……”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微風之下閃閃爍爍。
走進家屬區，青春的喧鬧遠離，一切沉靜下來。
綠化帶有一隻貓，黑白花色，嘴和四肢那兒都是白色。
此時它正蹲草叢裏，極其嚴肅的樣子，尾巴繃緊，一顫一顫。
鄭歎：看出來了，在使勁蹲坑！
往前走沒多遠。
嗖，一道身影在草叢裏跳躥，身姿矯健，恨不得在草上飛。
鄭歎又看過去。
哦，是剛才那隻蹲坑完畢的黑白花貓。
是不是每一隻貓，蹲完坑都覺得自己身輕如燕？
顧老師也看到了，笑著給鄭歎介紹：“快看，這是我們小區的‘警長’！黑貓警長的警長！”
名叫“警長”的貓瞧著不大，沒成年的樣子，但精力旺盛，在草地上左蹦右跳，猛地探頭，在鄭歎看過去的時候又縮回草叢裏，壓低耳朵。
鄭歎收回視線。
它又伸出頭來。
然後再縮回去，
鄭歎：神經病！你戲怎麽這麽多？！
這個時候的人養貓，有很多依舊是散養。
小區裏沒有精致氣派的高樓，能看到一棟棟老舊的步梯房。
供人休息的長椅上，一隻黃狸貓歇在那兒。體型跟前麵那隻“警長”差不多大，半歲或者不到半歲的樣子。
原本這隻黃狸貓在認真投入地舔毛，察覺到有人靠近，才分心看過來，半截舌頭還露在外麵。
鄭歎：……這貓不太聰明的樣子。
顧老師把貓包往那邊湊了湊：“阿黃，來認識一下新朋友。”
叫阿黃啊，怎麽不叫二貨？
鄭歎嫌棄地避開視線。
顧老師來到所住樓棟。
進樓前，一樓陽台也蹲著隻貓，看上去比警長和阿黃都瘦小。
鄭歎：一副小可憐樣，以後指不定要被欺負。
顧老師：“來，認識一下，這是大胖喔。”
鄭歎：從這名字能深刻感受到，大胖主人對它的殷切期望！
老舊的樓道，采光不算好，也有些狹窄。
來到五樓，打開門。
入眼不大的空間，裝修較為樸素，東西多但並不混亂，沒有各種奇怪的味道，倒是帶著點書卷氣。
顧老師把貓用品擺出，她沒有買貓窩，寵物用品店的人建議她先用紙盒墊一個，適應幾天，確定這貓沒什麽事兒，要繼續養下去，再根據需求買好點的貓窩。
顧老師翻出一件不穿的舊衣服墊在紙盒裏，六月的天氣不用擔心著涼。
把貓放進紙盒貓窩，顧老師匆匆收拾一下，便要出門。她得看菜場那邊有沒有合適的魚。
等人離開之後，鄭歎從紙盒裏翻出來，觀察這個新環境。
地方不大，雖然不適應四條腿走路，但也很快就能看完。
他看到牆上的相框，裏麵兩個大人，女的就是帶他回來的那位，男的看上去斯文有禮的學者模樣，應該好糊弄。
兩個小孩，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倆屁孩。
弱勢動物的一大天敵。
也不知道熊不熊。
鄭歎正想著，外麵傳來一陣歌聲。
“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獲特別多~”
像是煙熏過一樣的夾子音，聽著怪難受。
鄭歎好奇跑去陽台。
沒看到之前，他以為是唱歌的是樓下哪個嗓子有點問題的老太太。
然而，看清之後，鄭歎震驚了。
鸚鵡！
一隻藍皮鸚鵡！
樓下對麵陽台，一隻藍色的鸚鵡正歪著頭一動不動，似乎陷入沉思，又或者，隻是忘詞了。
鄭歎掃了眼四周，從花盆裏摳出一顆土粒，扔過去。
貓爪使用生疏，準度不高，隻砸到那樓封陽台的鋼絲網上。
那鸚鵡轉動脖子往周圍看，看見鄭歎，激動得扇翅膀拍著陽台上的鋼絲網：
“小可~愛！”
鄭歎：……
我特麽被一隻鸚鵡調戲了！
鸚鵡繼續盯著這邊：“咪咪~喵咪咪~~”
鄭歎：咪你大爺！
沒再理會那隻鸚鵡，他回到屋裏。
有些乏力，頭有點脹痛。
他跳到茶幾上，從紙巾盒勾出一張抽紙，擦了擦腳掌，然後，直接從茶幾跳到沙發上。
他是能安分睡紙盒的人嗎？！
在沙發上尋了個舒服位置躺下。
睡吧。
睡一覺，或許就能回去了。
伸懶腰時，爪子把沙發墊勾起個線圈。
正巧這時聽到樓道的腳步聲傳來，鄭歎迅速往旁邊挪一點，遮住那個被勾起的線圈，閉眼裝睡。
顧老師打開門，看到沙發上的那一團時愣了愣。
多了這麽一個黑團，還挺不習慣。
不過，能從紙盒跳到沙發上，精神應該恢複得不錯？
顧老師笑了笑，拎著袋子走進廚房，打算先煮點魚給貓吃。貓不能吃味重的，煮清淡點，不加調料。也不知道吃不吃。
客廳沙發上。
毛茸茸的肚皮隨著呼吸起伏，閉著眼但支楞的耳朵，因一點聲音而轉動。
牆上的掛鍾，指針按照它固定的規律走過一圈，每一步都留下輕響。
半開的窗戶那兒，紗簾被吹起。
夏天的風，從外麵闖入，帶來校園裏那些年輕躁動的氣息。
一切都似乎充滿了生命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