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大齊皇宮。


    即便是夜半三更,老皇帝依然沒有休息,披著龍袍,在禦書房批閱奏折。


    太子服侍在側,奉上茶水,老皇帝才得以短暫的歇息。


    他望著眼前的茶盞怔怔出神。


    這裏麵的茶,還是顧強卿前些年獻上的蜀中茶葉,他十分喜歡。


    搖了搖頭,甩開了無用的思緒,老皇帝又要埋首於書海之間。


    太子有些心疼皇帝的勤勞。


    “父皇,歇一歇吧。”


    老皇帝搖了搖頭。


    “劍閣郡事情頻發,雖然現在已大體安定,可還有南郡衡山地動,瘟疫,水災,南北還有外敵,巫神殿也在暗中作亂,得抓緊時間,讓大齊安定下來,鬼國現世,可能就在這兩年了。”


    老皇帝雖年老,但太子是個年輕人。


    老皇帝前麵的幾句話的問題,他知道,可唯獨鬼國,他卻聞所未聞。


    老皇帝畢竟年紀大了,批改奏章有些乏力,他起身離開了龍椅,打算活動活動身體,太子連忙跟上。


    老皇帝在奢華的宮殿內緩步走著,一邊走,一邊對太子說道。


    “鬼國的曆史,要上溯到萬年餘年之前,甚至比冥界還要早。”


    “自古老的部落時期,人族便一直處在戰爭之中。”


    “有對內,有對外……”


    有戰爭,便有死亡。


    彼時,還是巫師當道,巫師最喜活祭,當時的亡魂,比現在更盛。


    可以說,彼時的亡魂,完全稱得上一個獨立的種族,鬼族。


    隨著鬼族日益壯大,也誕生出了自己的組織,最終,形成了一個極其龐大的國度——鬼國。


    鬼國占據南方,與人族南北割據。


    曆代人王,除了統一與抗擊妖族,便是與鬼國開戰,爭取土地與資源,爭取讓人族得以延續,讓人族活下去。


    但那是鬼國啊,是亡者的國度。


    他們不畏死,隻要有戰爭,便有死者。


    所以,鬼國便越強,人族便越弱。


    後來,神祗後土,為人族生計,開辟冥界,引導亡魂。


    如此一來,鬼國的人口補充便大幅度下降。


    但鬼國太強,積累太深,其間不乏一些曾經的人族領袖或者名人。


    它們拒絕進入冥界。


    後土神力在維持新生的冥界上,一時拿他們沒有辦法。


    最終,後土神力不濟,即將陷入睡眠。


    她在沉睡之前,設下封印,鬼國自此獨立於人間之外。


    鬼國的名字,也成為了禁忌,能不提便不提。


    儒家在劍門關的封印,便是借鑒了後土對鬼國的封印。


    自此,南方方定,才有巴國、蜀國、楚國等諸多分封諸侯。


    但某些巫神,依然親近鬼國,畢竟亡者也有信仰,而且亡者的信仰,有時候更純粹。


    所以,南方的禍亂一直不斷,先有巴蜀,後有吳越,還有一隻在開疆辟土的楚國。


    終於,在無數的算計下,鬼國的封印打開了一個缺口。


    “每一甲子,人族便會休戰,團結起來向南方進攻,名義上,是討伐不臣的楚國,其實,是大家一同討伐鬼國。”


    老皇帝帶著太子走出了禦書房,望著天空中有些暗淡的月光,對太子說道。


    “但現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了王,人族,隻有朕這一個至尊。”


    “那便該由朕來統帥人族,討伐鬼國。”


    “你日後繼承了這個位置,也要有這個擔待。”


    太子遐想起這萬年時間,人族在妖族與鬼族的夾擊下,在曆代人王的帶領下逐漸壯大。


    他的心情也開始激昂了起來。


    人族的未來,該由我來背負。


    太子拱手道“唯。”


    太子雖然年輕,但熱血之後,又發現了一些問題。


    人族,最早有巫師引導,雖然巫神們對鬼族與人族一視同仁。


    但不可能所有的巫師,都心向亡者。


    後來,百家爭鳴,道家脫穎而出,眾神轉世,人間總有聖者出現。


    尤其是現在大齊,坐擁儒與道兩位聖人。


    為何依然沒有將鬼國徹底掃蕩?


    他還想再問,老皇帝已經回到房內,又開始了批閱奏章。


    其實,鬼國是有限製的。


    鬼國的空間,甚至比人間界限製還要強烈。


    此地,鬼仙不得出入,大乘不得出入。


    所以人間雖有超凡,但鬼族依然能夠苟延殘喘,並試圖通過一甲子一次的現世,擄掠些優質的魂魄。


    老皇帝沒有告訴小太子。


    鬼國,其實已經現世了。


    巫神的謀劃,雖然處處吃癟,但依然沒有那麽簡單。


    人間的兩位聖人在外奔波,也不隻是看看雲,探探親。


    ……


    大齊南郡,原楚國疆土,劍門關外的羊腸小道上。


    孔寒安靠在一隻健壯黑牛的後背上,牽著一隻凶橫的狗,優哉遊哉的打著瞌睡。


    卿與李攸跟在身側,像極了貴公子出門時的管家與保鏢。


    就是李攸這管家一直在擦汗。


    卿這個保鏢,偶爾抖兩抖。


    這羊腸小路,不知何時漫起了迷霧,伸手不見五指。


    李攸陪著笑道“府君啊,您何必讓我陪著呢,我可以在外給您掙錢呀。”


    李攸並不是怕死,雖然他對進入鬼國有那麽一丟丟的擔心。


    他主要是擔心自己的媳婦兒。


    雖然說,府君之前讓黑子幫忙照料。


    但李攸總覺得府君當時的話有些不對味。


    “汝妻子,黑子養之,汝無慮也。”


    這話,聽著沒啥毛病,可總覺得怪怪的。


    孔寒安像是睡著了,在健壯的牛背上翻了個身。


    一旁的凶狗咧了咧牙,口吐人言。


    “府君睡了,別打擾他,我們家府君,好夢中殺人。”


    卿不屑的撇了撇嘴。


    “好歹是個大乘圓滿,需要睡覺?還會夢中殺人?騙誰呢?”


    老牛對卿的挑釁毫無所覺,似乎在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苟啟又咧嘴道“老實些,當心府君不給你唯我獨尊丸的解藥。”


    卿輕嘁了一聲。


    “那玩意就騙騙傻鬼,我們這種僵屍百毒不侵,還在乎你們那勞什子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他還是老實了下來。


    卿健壯的身體籠罩在一間黑袍下。


    黑袍內,捆著勾魂鎖鏈,貼滿了各種符咒。


    這符咒,是樵夫巴在冥界,與雷天佑劉勝等鬼修,結合羅酆山上的巫師秘籍研發出來的。


    其效果,可以借用部分陰司都尉們的力量。


    雖然效果不怎麽樣,但勝在量多。


    此刻的飛僵卿,相當於被陰司地府一眾都尉校尉在暗中壓製。


    加上鎖鏈束縛,他想不老實都不行。


    霧氣越來越濃,李攸不由向黑牛靠近了些。


    “府府……君,這周圍好冷!”


    飛僵卿也是麵露詫異。


    “奇怪了,你還真能進來?”


    孔寒安終於“醒”了,他伸了個懶腰打量起四周。


    陰陽眼下,霧氣皆是陰煞之氣,前方不遠處,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孔寒安眼力極佳,一眼便看到了楊堅楊沈等一眾修士。


    他們好似失去了意識,渾渾噩噩,跟著人群慢慢的向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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