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山穀內,雪水化作的水流刺骨,可是景越卻一丁點都不覺得冷。


    今晚斬蛇奪花之旅比想象中更順利,如果對方不是在那裏吞吐妖丹,恐怕他還沒這麽容易得手。


    不得不說,運氣不錯。


    盤蛇已死,可它的毒液得弄出來。


    可憐的盤蛇,還來不及發揮毒液的優勢,已然成為了景越的取毒機器。


    隻見景越拿出了一隻罐子,對著蛇牙就是一陣猛擠,之前殺蛇,這盤蛇已分泌出不少毒液,於是這毒液全一股腦兒進入了罐子裏。


    本來隻要一錢的毒液,景越不知裝了幾斤回去,如果之後沒有好地界找到盤蛇的話,他可以壟斷這毒液。


    當然,還有藏海花。


    那一簇簇的鮮豔花朵,他足足采了大半包才停下。


    這要做秘藥的話,不知能做多少份了。


    這個時候,景越忽然感知到了一股溫熱的感覺,他低頭才發現,原來是這頭大蛇的血透過雪水浸染了過來。


    都說蛇是冷血動物,可這裏的血卻是有溫度。


    這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隻能說他們這一天趕了不少路,做了不少事。


    殺死了兩個求長生的喇嘛不說,還殺了一頭獅子,最後還殺了這樣一頭蛇,行事十分緊湊。


    不由自主的,兩人皆生出了一點放鬆的感覺。


    那顆妖丹已被大小姐找到,再卷了過來。


    這估計是個好東西,可是兩人皆不知道還怎麽用,隻能裝好拿回去再說。


    沙沙沙沙......


    這時,整片山穀一下子充斥滿了這樣的聲音,然後景越和大小姐就看見了無數的小盤蛇靠了過來。


    它們全部蛇身全部聳立了起來,對著景越和大小姐發出了嗤嗤的聲響。


    因為數量太多的原因,一時間,整片山穀仿佛都在移動。


    這些小盤蛇儼然發現了蛇後之死,都變得暴躁起來。


    唰唰唰,這個時候,它們終於忍受不住,全部如箭般衝了過來,要為蛇母報仇。


    可是景越和大小姐神情卻十分輕鬆。


    幾乎同一時間,兩人周身的水流唰的一聲伸展開來,化作了一條流動的水披風,將襲來的小盤蛇彈飛了出去。


    之後,兩人就手牽手,帶著水流,如風一般往上竄去。


    沿途有襲來的小盤蛇,不是被大小姐的水流撞飛出去,就是被景越的混元寒冰凍結成冰,砸落在地。


    從上方俯瞰,整個蛇穀的蛇正如一個鍋蓋般要將兩人扣住。


    可惜扣不住......


    砰的一聲,景越和大小姐攜手破開了包圍,往上方飛去,幽藍的天幕下,兩人宛若比翼雙飛的道侶仙人,很是好看。


    咚的一聲,落地之後,後方那些小蛇依舊如潮水般湧來。


    兩人身後的水披風繼續流動,推著兩人遠離。


    小蛇再快,也跟不上兩人的速度,到了後麵,已沒有什麽蛇追上來了。


    那些蛇茫然的聳立在雪原上,身軀不斷上下起伏,嘴巴長得老大,蛇信子狂吐,發出沙沙的聲響,從這裏看去,就像是在跪地痛哭。


    這時,朝陽從昆侖山脈上升起,金色的陽光很快在這片冰雪的世界上蔓延開來。


    於是白色的雪變得晶瑩,幽藍色的冰折射出了美麗的反光。


    景越和大小姐站在一根凸出的冰錐上,可以看見陽光把這片大地染上色彩的畫麵。


    一時間,一切都美極了。


    這個時候,兩人不禁依偎在一起,然後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對方。


    沒有什麽言語,兩人的嘴唇就貼在了一起,大小姐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很輕。


    這裏沒有花前月下,卻比花前月下更美,情不自禁的兩人詮釋了什麽叫真的情不自禁。


    如果把視線拉大的話,就可以看見這對狗男女幸福的擁吻,以及更遠處成千上萬條小盤蛇的哭泣。


    隻能說人與動物的悲觀並不相通。


    一吻終了,繼續吻下去的話恐怕會天荒。


    不得不說,這算進入昆侖山脈的地方更為美麗,有一種既肅穆且壯闊的美感。.


    大小姐和景越忍不住施展身法,去到更高處,想要看得更多這樣的風景。


    然後他們便在一座冰峰上看見了一方碧池。


    那碧池就像是在無數冰峰的深處,如一塊巨大的寶石,很是美麗。


    站在那裏,那片碧湖明明隔得很遠,又給人很近的感覺。


    這片應該無名的湖泊,和之前那名為「哲古措」的湖泊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特別是冰峰映照入湖水的畫麵,仿佛不是人間。


    緊接著,大小姐忽然指向了一處,說道:「那裏是什麽?」


    景越循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那湖水的倒影裏,那冰峰之間,像是有些亭台高樓。


    從這裏看去,整片區域宛若瑤池天宮一般。


    可當景越和大小姐循著水中的倒影去找那些建築的本體時,卻又看不到。


    難道是那些建築本就在水下,並且倒立著修建的?


    一種不協的感覺在景越和大小姐的心頭生成,於是乎一時如瑤池仙宮的畫麵就多了一抹陰冷之感。


    昆侖山脈自古就被稱作「神山」,其中住著神仙的傳聞從來不少,說不定那裏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隻是景越和大小姐並沒有想著靠近那裏。


    因為神仙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他們完全不清楚,以景越見識過了那財神財奴和野神蛻的經驗,他甚至對他們沒有太多好感。


    很多仙神的故事和形象,往往是人類自己的幻想,這種幻想往往更趨向於把祂們想作人的模樣,甚至大部分都是莊嚴肅穆,慈眉善目的。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這時,景越忽然發現,那些水麵倒影中他們看到的建築,好像一下子離他們近了一點。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景越就忍不住生出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於是他招呼大小姐先離開。


    兩人一路踏著輕雪,速度不滿,發現身後並沒有多少異樣之後,兩人的心情再次輕鬆愜意。


    這種輕鬆愜意,很像是高考之後,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種放下的輕鬆。


    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景越是一個知進退的人,得到這些之後,他便不想再節外生枝。


    於是回去的路上,他都是繞著那蛇穀和藏海寺的。


    畢竟蛇穀裏的小盤蛇因為他們失去了唯一的母親和伴侶,而藏海寺的兩個和尚和那頭獅子也被他們幹掉了,這是有些仇恨的。


    失去了景越和大小姐的蹤跡之後,小盤蛇們「跪倒哭泣」了一陣兒,陸陸續續歸巢。


    結果沒要多久,那些「沙沙」的聲音一下子又變得激烈起來。


    隻見山穀內部,那隻四頭鳥妖正在對著盤蛇的屍體大塊朵頤。


    其中一顆腦袋叼著一顆蛇膽,奮力撕咬著,另一顆腦袋則扯著蛇皮往嘴裏送,最後兩顆腦袋則專情於吞食血肉。


    回來的小盤蛇發現這一幕,紛紛撲了上來,結果其中一顆頭顱一扭,嘴巴長得老大,噴出了青色的火焰。


    襲來的小盤蛇頓


    時被燒得蜷曲,變成灰燼,四周的雪層也開始紛紛墜落,如一場驟雨。


    失去了巨大蛇後的它們,根本無力跟這鳥妖對抗。


    這時,鳥妖其中一顆頭顱不禁思索道:「到底是誰殺了這盤蛇,妖丹呢?」


    「不知道,誰知道,吃啊,吃啊!」


    另一顆頭顱一臉貪婪的說道。


    整頭鳥妖應該是吃得高興了,翅膀伸展開來,撲騰著,帶起陣陣旋風。


    那些來不及逃離的小盤蛇頓時被刮向了空中,變成幾截落在地上。


    這個時候,景越和大小姐已再次來到了那名為「哲古措」的湖泊前。


    找到了那標誌性的石塔之後,兩人決定繼續返回,大小姐忍不住說道:「阿斷,你有沒有覺得塔頂的那頭石獸,有點像你昨夜殺死的那頭獅子。」


    景越看去,發現這石獸雖然已被風化得模糊,卻還真有幾分那味道。


    也許這藏海寺的僧人,曾經就養過這種獅子?


    兩人在平靜的湖麵上奔襲起來,卻心照不宣的沒有帶出什麽動靜,仿佛生怕驚醒了什麽東西。


    是的,想著湖水中那頭大魚的屍骸,他們心頭依舊有壓力。


    萬幸,一路上頗為順利,那頭大魚屍骸依舊漂浮在那裏,仿佛亙古不變。


    不得不說,這幾天的行程真可謂夢幻至極,仿佛迷夢一般,真實中又帶著一點荒誕。


    兩人甚至覺得從進入這片平靜的湖泊開始,就已經離開了人間。


    當他們橫渡了湖泊,重新踏在了雪層上,才感覺重新回到了人間。


    是的,身後那片土地應該不屬於墨脫,或者說,不屬於人間。


    在景越和大小姐離開了哲古措的時候,鳥妖的盛宴已達到了最頂峰。


    隻見四顆頭顱已徹底癲狂起來,滿臉是血的瘋狂吞食著大蛇。


    它的肚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脹得如氣球一般,甚至可以看見血肉被撕開的痕跡,看起來像是要撐爆了,卻又沒有爆。


    緣於它的軀體也因為這吞食不斷長大。


    之前它明明隻有一層樓那麽高,如今看起來都快兩三層了。


    如果是這個個頭的話,昨晚它泡溫泉的時候,景越斷然不會認為它是幾個女尼。


    啪的一聲,一顆新的頭顱從它膨脹的身體長了出來,整張臉和脖子還是新肉,看起來如嬰兒般嬌嫩。


    這新長出的頭顱肌膚雖然嬌嫩,可看起來並不可愛,滿臉的褶子,顯得可怖。


    「啊!」


    「啊!」


    ......


    這時,之前那四顆腦袋同時發出了一陣痛呼聲,聽起來像是女人分娩一般。


    緊接著,又是啪啪兩聲,又有兩顆頭顱從它的血肉中冒了出來。


    於是站在那山穀裏的,已是一頭擁有七顆頭顱的鳥妖。


    鳥妖從來沒有感覺如此強悍過,隻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妖力,於是變得更為嗜血,也愈發癲狂。


    而整片穀底,還鋪著一層小盤蛇的屍體。


    死去的小盤蛇近乎把水麵都淹沒住了,而剩下的一些小盤蛇早已無力組織進攻,而是繼續「哭泣」起來。


    隻能說,昨晚到今日,是這群蛇的災難日。


    吃到興起的時候,鳥妖的幾顆頭顱甚至混在一起打了架,打完了後又抱在一起猙獰笑著,如果景越看到這一幕的話,會認為他們十分膨脹。


    很像那種窮人乍富後那種高調的作風,恨不得把全身家當都戴在身上。


    這個時候,其中一顆鳥妖的腦袋忽然頓止在了那裏,看向了上方。


    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


    每一顆腦袋看向上方都會忽然靜止下來,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一樣。


    不過它們依舊能夠動,至少臉上的肉可以動,於是臉皮微動的它們,臉上無一不是恐懼的表情。


    因為它們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並不大的臉,和尋常人類無疑,和它們膨脹的身軀比起來,甚至顯得很小,很柔弱。


    可是這隻鳥妖明顯感到害怕起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那個人臉上應該有五官,隻是被茂盛的毛發遮住了,看不真切。


    這人身穿明黃色的道袍,如果從後麵來看,就和一個普通道士一樣。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趴在那裏,像是偷窺一般,讓整個近乎沸騰的峽穀安靜了下來。


    甚至可以是寂靜。


    是的,連那些蛇都近乎忘了哭泣。


    這時,這位「道人」臉上的毛動了動,七頭鳥妖已害怕得全身發抖,毛羽近乎豎立了起來。


    下一刻,它甚至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道人臉上的毛又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像是在笑,甚至想給人一種和藹的感覺。


    可在鳥妖的七顆腦袋眼中,卻盡是驚悚。


    這時,趴在那裏的道人伸出了手,看起來有些吃力的樣子。


    然後那隻手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


    是的,隻是變長,從山穀頂部一直伸到了底部,看起來就像是一條肉色的竹竿。


    這東西看起來十分脆弱,仿佛鳥妖隻要輕輕一咬,就會被生生折斷,而且速度並不快,甚至顯得很慢。


    可是鳥妖卻一動不敢動,任由那隻手搭在了它身上。


    下一刻,隻聽見哢的一聲,其中一顆頭顱竟被這隻很細的手生生拔了出來,看起來如拔出一顆蔥般容易。


    鳥妖剩下的頭顱不由得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緊接著,第二顆頭顱,第三顆頭顱.......


    直至被拔掉了三顆頭顱,鳥妖痛得渾身顫栗,卻依舊沒敢有任何反抗。


    拔完了三顆頭顱後,那道士的手又緩慢的往回手,直至回到了山穀上。


    之後,趴在那裏的道人看了景越離開的方向一眼,然後轉身,往那片綠湖冰峰處走去。


    他本就是從那來的,從那瑤池仙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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