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艾倫並不反對銀月僧院的做法。


    問題在於,鎮上財務緊張,有限的資金都要投入到建設當中,真的交不起保護費!


    銀月僧院一定要先拿錢,再派人來保護,不見兔子不撒鷹。


    這種做法,艾倫無法認同!


    先賒賬,哪怕加點利息也好啊!


    收保護費的同時,順便攬儲放貸,把銀行業也搞起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惜,銀月僧院缺乏金融思維,在這個問題上太死板了。


    遠不如艾倫前世的聖殿騎士團腦子靈活。


    獸人和僧院,隻是死要錢。


    還有另一股更危險的勢力,也已經悄悄滲透到鎮上來。


    他們不收保護費,勒索的是靈魂!


    回到鎮上的當天下午,艾倫就在索拉老師的陪伴下,前往市政廣場,會見第三股勢力的代言人。


    廣場上搭起一座簡陋的布道台,四周圍滿人群,絕大多數是婦女和小孩。


    布道台上,站著一個穿黑色祭袍的青年。


    這小子長得油頭粉麵,口才也相當了得。


    當著幾百人講經布道,激情洋溢,很有煽動力!


    台下的婦女,聽得如癡如醉。


    每當年輕的傳教士講完一段福音故事,她們就雙手交叉按在胸前,齊聲祈禱,儼然一副被洗腦了的樣子。


    艾倫注意到,傳教士的袍子上,繡著顯眼的徽記:


    紅色的滿月下,一隻蝙蝠展開翅膀。


    紅月,代表的是紅月島。


    蝙蝠,代表的是拜獸教的“蝠人”分支,崇拜“死神”卡戎。


    卡戎,拜獸教的四神之一。


    既是死神,也是蝙蝠係獸化人的造物主。


    死神的傳教士,宣傳的是一種末世論。


    無非世界末日將至,隻有崇拜死神卡戎,才能逃脫最終審判,在浩劫過後的新世界裏,獲得一席之地。


    這種論調並不新鮮,奈何貧困愚昧的底層民眾就吃這一套。


    如果隻是宣揚末世論,也就罷了。


    道貌岸然的傳教士,居然還悄悄施展魔法,催眠聽眾當中頗有姿色的婦女。


    聲稱她們比其它人更虔誠,更幸運。


    如果願意去他的私人小教堂做禮拜,他將很樂意手把手的幫她們領受神恩,從肉體到精神都獲得升華。


    艾倫冷著臉抬起手,向天轟出一發“雷鳴波”!


    轟隆!!


    廣場上空炸響驚雷!


    聽得入迷的民眾,全都嚇得一哆嗦!


    受到法術魅惑的婦女,也被雷聲震撼,相繼清醒過來,紅著臉跑開了。


    熙熙攘攘的廣場,變得冷冷清清,隻剩艾倫、索拉以及台上的傳教士。


    索拉認出傳教士佩戴著“死神聖徽”,知道他來頭不小,連忙給艾倫使眼色,勸他隱忍。


    傳教士臉色微變,隨即重現笑容,走下布道台,過來打招呼。


    “先生,女士,不好意思,打擾幾分鍾,請允許我向你們介紹一下,我們的偶像和救世主卡戎……”


    “這套廢話就免了吧,直接說你的來意。”艾倫不耐煩地打斷他。


    “我叫查爾斯,來自紅月島……”


    傳教士侃侃而談。


    艾倫聽得出來,這個人事前做了不少準備工作,對鎮上移民的來路一清二楚。


    知道他們為何逃離昆特島,不遠萬裏,漂洋過海,遷居此地。


    也知道移民能夠在此地立足,離不開凱斯家族的支持,銀月僧院的特許。


    “先生,女士,這個小鎮欣欣向榮,發展前景很好,唯一缺少的設施就是教堂。”


    查爾斯微笑著說。


    “我們拜獸教,本著拯救世人的信念,打算在鎮上建立一座教堂,但願不會受到異教徒的阻撓。”


    “如果我們的願望能夠達成,那麽鎮民不光獲得了靈魂的歸宿,安全也將有保障。”


    “嗬嗬……我聽說,獸人對這個小鎮很感興趣?”


    “如果你們請銀月僧院出馬對抗獸人,恐怕要交不少保護費吧?”


    “我們拜獸教,不貪圖金錢,沒有世俗的欲望,一心傳播福音,拯救世人。”


    “如果本鎮成為拜獸教的新教區,自有來自紅月島的教友,幫伱們搞定獸人。”


    “先生,女士,這是一筆非常公道的交易,你們應該慎重考慮我的建議。”


    “這是我的秘法印記,兩位請收好,歡迎隨時與我聯係,探討救贖之道。”


    說完這一席話,查爾斯遞來兩張名片。


    戴上禮帽,拿起手杖,轉身翩然離去。


    艾倫目送此人遠去。


    看了看手中那張帶有蝙蝠徽記的名片,眉頭深鎖。


    查爾斯的意思很明確,他們不收保護費,但要求全鎮居民皈依拜獸教!


    拜獸教,崇拜的是所謂“天啟四神”。


    騎白馬的瘟疫騎士,“瘟神”斯誇克,鼠人的主神。


    騎紅馬的戰爭騎士,“戰神”達拉格,狼人的主神。


    騎黑馬的饑荒騎士,“蟲母”瑞亞,蟲人的主神。


    最後,騎灰馬的死亡騎士,“死神”卡戎,蝠人的主神,也就是查爾斯試圖在鎮上宣傳的救世主。


    艾倫收起查爾斯的名片,轉身問索拉女士:


    “老師,這件事你怎麽看?”


    索拉女士沉吟一聲,正色分析起來。


    “艾倫,首先你要明確一點,如果接納拜獸教入駐,就等於徹底得罪了銀月僧院!”


    “如果我們向銀月僧院交保護費,就等於自動成為了僧院的附庸,拜獸教的敵人!”


    “銀月僧院和拜獸教,你隻能選一邊站,不存在左右搖擺的可能。”


    “就目前來講,我更傾向於依附僧院,但是也有必要打開思路,設想另一種選擇。”艾倫負手前行,“老師,假設我們站在拜獸教那邊,具體該怎麽操作?”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艾倫不介意推演一番,提前做好思想準備。


    世上沒有永恒的敵人,山不轉水轉。


    索拉女士點了點頭,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拜獸教並非鐵板一塊,內部分為四大支派。”


    “如果我們加入拜獸教,就要在這四大支派當中選擇一個靠山……我個人,很討厭蟲化人那一派!”


    艾倫回想老師年輕時的遭遇,不問可知。


    索拉幽幽歎了口氣,話鋒一轉,正色道:


    “排除我個人的好惡,從大局著想……”


    “如果別無選擇,非要從天啟四神當中選一個信仰,我們最好選擇……蟲化人的偶像瑞亞。”


    “這是為何……?”艾倫愕然。


    “因為,相比其他三個徹頭徹尾的邪神,蟲母瑞亞,算是最不壞的一個神祇。”


    索拉女士坦然道出答案。


    “有什麽樣的偶像,就有什麽樣的信徒。”


    “蟲化人裏,當然也有眾多敗類。”


    “但是總體而言,人品和行事作風,要比其他三係好上一點點。”


    “可是,明明毒蟲比猛獸更可怕……”艾倫納悶。


    索拉微微一笑,挽著他的手,耐心講解。


    “你隻想到可怕的毒蟲,製造饑荒的蝗蟲,但是還存在有益於農人的蜜蜂,捕捉害蟲的蜘蛛。”


    “更多的蟲類,比如螞蟻,無所謂善惡。”


    “再比如蝴蝶,幼蟲啃莊稼,成蟲幫莊稼傳粉,你能說她是害蟲還是益蟲嗎?”


    “蟲母是‘饑荒之神’,也是‘豐收之神’。”


    “上古時期,崇拜瑞亞的施法者,被稱為德魯伊。”


    “瑞亞誠然不是什麽善神,然而四神當中,她最不壞!”


    “老師,我明白了。”艾倫恍然。


    經過一番慎重考慮,艾倫最終做出抉擇。


    拜獸教和銀月僧院,水火不容。


    這裏是銀月島,而非紅月島,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想在銀月島立足,隻能依附銀月僧院。


    第二天一早,艾倫給查爾斯發信,坦白了自己的選擇,明確告知查爾斯及其同黨:


    “拜獸教,在本鎮屬於非法組織,不受歡迎!”


    “天黑之前,你們必須離開本鎮,否則後果自負!”


    艾倫心裏清楚,拜獸教徒,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既然拒絕他們傳教,必然會受到報複,問題隻在於報複什麽時候會來到。


    前有獸人勒索,後有邪教威脅。


    剛剛建立起來的移民小鎮,風雨飄搖。


    在這種山窮水盡的境況下,艾倫隻能被迫低頭,接受銀月僧院庇護。


    人在屋簷下,隻能按照人家的規矩來,乖乖交錢。


    一年的保護費,著實不便宜!


    為了籌集這筆費用,全體鎮民都不得不勒緊褲腰帶。


    鎮民自籌一部分,凱斯家族資助一部分,剩下的款項缺口,艾倫隻能自掏腰包墊付。


    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當然不能無償墊付。


    這筆借款,遵循古老的金融傳統:九出十三歸。


    鎮議會給他打欠條,按月記入利息。


    經手人就是他的鎮長老爸。


    老爸埋怨兒子,利息太高。


    艾倫不為所動。


    在放貸的問題上,親爹也得明算賬。


    憑借債主的身份,艾倫還通過鎮議會,給自己封了一個“首席包稅官”的頭銜。


    有了這個頭銜,將來收賬的時候會比較方便。


    銀月僧院收錢之後,辦事還是挺痛快的,很快就派來駐鎮治安隊。


    銀月治安隊,總共93人,修為境界,至少是一階後期。


    隊長和兩名副隊長,修為都是三階後期,分別代表銀月僧院的三大派係。


    艾倫通過凱斯家族,提前拿到了三位隊長的資料。


    隊長亞當,熊人血脈,二十五歲。


    熊院出身的老大哥,性情溫厚,最愛蜂蜜酒。


    副隊長喬治,野豬人血脈,二十四歲。


    豬院的“大胃王”,除了偶爾貪小便宜,沒別的毛病。


    瑪利亞,獅人血脈,二十歲。


    貓院首座親傳弟子,人稱“獅子姐”。


    長腿大波金發豪放女,據說挺愛臭美的。


    銀月治安隊來到鎮上的第一天,艾倫在自家酒館款待三位隊長。


    打著接風洗塵的名義,投其所好,為三人各自準備了一份禮物。


    給亞當的禮物,是老爸釀製的陳年好酒。


    給喬治的禮物,是一支血脈覺醒劑,注射後覺醒“調味術”,有助於增進胃口。


    給瑪利亞的禮物,是艾倫自製的香水,噴上一點點,性感一整天。


    小禮物開道,艾倫與三位隊長相談甚歡。


    “三位,實不相瞞,我們新昆特鎮,最近財政緊張,就連請你們來維持治安的費用,都是當了褲子才勉強湊出來的,慘啊!”


    獅子姐瑪利亞,金燦燦的濃密卷發披在肩頭,同情的看了艾倫一眼,欲言又止。


    艾倫看得出來,瑪利亞是一個熱心腸的大姐,但還不到“傻白甜”的地步。


    豬哥喬治是個光頭大胖子,對他的哭窮付之一笑,繼續以報仇雪恨的氣勢埋頭幹飯。


    熊哥亞當撫摸著濃密的絡腮胡,看著艾倫贈送的好酒,眼中流露一絲不忍。


    “艾倫老弟,你們的情況我了解,的確是不容易,但是僧院自有法度,我們隻管出勤幹活,收多少錢,能不能打折或者延期付款,都是上頭定的規矩,我們三人說不上話呀!”


    “亞當老哥,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動了。”


    艾倫敬了熊哥一杯。


    “其實,本鎮之所以財政緊張,主要是因為一大筆應收稅款,一直收不上來。”


    向誰收稅?


    當然不是鎮上那些窮得當褲子的老百姓。


    艾倫把手繪地圖放在桌上,指給三人看。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


    “紅線圈起來的區域,總麵積上萬平方裏,都是新昆特領的轄區。”


    “我們新昆特鎮政府,有權向這片土地上的任何居民以及機構收稅。”


    “先等一下!”熊哥亞當,連忙申明,“地圖右上角這一小塊區域,你不可以去收稅!”


    “為何不能?”艾倫詫異地問。


    “那一帶是花妖穀,屬於我們僧院的資源點。”熊哥沉聲道。


    艾倫會意的點了下頭,拿黑筆把花妖穀圈出來。


    “其它地方,我征稅,沒問題吧?”


    “沒問題,不過我有點好奇。”


    豬哥喬治眯起一雙小眼睛,在地圖上指指點點,


    “這裏,是海盜的安樂窩。”


    “這裏,是矮人的鍛鐵穀。”


    “這裏,是食人魔的巢穴。”


    “艾倫老弟,這三個地方,恐怕不會乖乖向你交稅啊。”


    “喬治老哥,說到了關鍵!”艾倫順水推舟,“小弟我想煩勞治安隊出手,武裝討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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