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世界,幽暗地域。


    奧蘭多城堡,地下密室。


    靠牆的位置,擺著足有一人高的水銀鏡。


    猩紅的天鵝絨毯,蒙在鏡麵上。


    艾倫融合的食人魔巫師祖靈,在鏡子對麵負手踱步,眉頭緊鎖。


    他正麵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


    ……


    自從把蘑菇園搬回銀月島,已經過去三個多月。


    南北群島聯邦的戰爭,還在持續。


    在此期間,艾倫偶爾施展傳送術,帶著包括師姐、姐姐和格裏芬姐弟在內的親友團支援南方各島。


    憑借塔夫曼、斯潘莎和索妮婭提供的內線情報,拿敵對陣營的龍脈術士、拜獸教徒以及人魔教徒開刀,很是刷了不少軍功。


    凱麗等人也通過實戰磨練,獲得了長足的成長。


    其他大部分時間,艾倫待在潘瑟斯地城,在新建成的蘑菇園裏閉關,潛心修行。


    外界時間三個月,秘境當中,已經過去一年半。


    在此期間,艾倫的修為穩步提升,已經觸摸到突破瓶頸、晉升五階的門檻。


    緊要關頭,卻遇到一個意料之外的麻煩。


    事情還要從艾倫融合的祖靈,一位年輕的食人魔巫師說起。


    這位獸人部落的落難王子,在人類與精靈的圍攻之下,失去了領地和部隊,被迫逃亡到幽暗地域。


    暗無天日的地底世界,存在兩大勢力。


    其一是死靈術士領導下的亡靈族。


    其二是黑暗精靈統治的幽暗地城。


    艾倫棲身的這座地下城堡,原主人名叫奧蘭多,就是出身於幽暗地城的一名黑暗精靈術士。


    艾倫設計暗殺奧蘭多,將之轉化成為菌獸。


    自封為大總管,奧蘭多城堡實際上的主人。


    身為總管,清點城堡中的財產,當然是分內之事。


    這一清點不要緊,無意間發現了奧蘭多生前的秘密!


    城堡地下室,有一道施加了魔法封印的密門。


    艾倫對著密門,連續釋放了八次“驅散術”。


    總算是驅散封印,打開了這道密門。


    門內是一座空曠的大廳,看起來像法術試驗場。


    大廳的布置很樸素。


    除了書桌和椅子,隻有一麵靠牆擺放的落地鏡。


    鏡麵,還被天鵝絨罩子蒙了起來。


    艾倫一進門,就覺察到鏡麵散發出的魔力波動。


    顯而易見,那是一件魔導器。


    出於謹慎,艾倫不急於靠近魔鏡。


    先走到書桌跟前,翻看奧蘭多生前的筆記。


    這是一份研究筆記,研究對象就是那麵魔鏡。


    奧蘭多在筆記中自述,這麵魔鏡原本收藏在幽暗地城,是他堂姐——一位高貴的卓爾女祭司——的珍藏。


    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奧蘭多見到魔鏡。


    莫名覺得,魔鏡似乎正在召喚自己。


    自那以後,他就對這麵鏡子著了魔。


    興起一種強烈的渴望,想把魔鏡占為己有。


    為此他不惜暗殺堂姐,盜走魔鏡,逃離地城。


    躲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潛心研究魔鏡。


    經過多年的鑽研,奧蘭多發現,這麵鏡子蘊含著強大的魔力。


    念誦正確的咒語,即可打開鏡子對麵的世界,與神秘的異界生物締結契約,獲得好處。


    奧蘭多花了很多精力,破解開啟魔鏡的咒文。


    當他終於成功破譯咒文,卻發現真相比他以為的更恐怖!


    奧蘭多被嚇到了!


    他不敢與鏡中的神秘存在打交道,還把魔鏡藏在地下密室當中,封印起來。


    其後不久,奧蘭多就死在艾倫之手,沒機會使用這麵魔鏡。


    奧蘭多的自述到此為止。


    後麵的筆記,主要是用卓爾文字記錄的咒文,密密麻麻,非常晦澀。


    艾倫不禁納悶,奧蘭多究竟在鏡中看到了什麽?


    以至於嚇得放棄這項研究,多年心血半途而廢!


    反正這裏是冥想世界,艾倫有恃無恐。


    就算闖出滔天大禍,也傷不到他的本體。


    所以,他決定繼續奧蘭多中斷的工作,破解魔鏡背後的秘密。


    奧蘭多已經搞定開啟魔鏡的咒文,可惜這段複雜的咒語是用黑暗精靈的文字書寫。


    艾倫略懂卓爾文字,日常對話勉強可以應付。


    但是,奧蘭多的筆記,堪比前世的科研論文!


    行文太過晦澀,很多生僻詞日常根本用不到。


    艾倫囫圇吞棗的讀了一遍,隻理解了三成左右。


    為了徹底讀懂這篇筆記,艾倫不得不離開城堡,易容成黑暗精靈的模樣,混入幽暗地城。


    最初,他想綁架一個卓爾,幫自己破譯咒文。


    大街上隨便找個路人,未必讀得懂奧蘭多的筆記,起碼得是術士或者女祭司之類文化人才行。


    術士和女祭司,可是地城中的統治階層!


    隨便哪一個都是出身豪門,社會名流!


    這樣的人,是能隨便綁架的嗎?!


    考慮到有可能引起城中統治家族警覺,派人追查失蹤者,艾倫隻得打消這個念頭,退而求其次,去書店買了一部卓爾詞典。


    有詞典作為參考,他就能查找生僻詞,自行解讀奧蘭多筆記。


    花了好大力氣,艾倫終於搞懂筆記的後半部分。


    事後,不由抹了一把冷汗!


    除了咒文,奧蘭多還在筆記中隱晦的透露,魔境對麵,連接著無底深淵。


    沒錯,就是惡魔的老家!


    對著魔鏡念誦咒語,鏡中就會出現炎魔將軍安祖斯的身影。


    鏡前之人,獻上令安祖斯滿意的貢品,即可從這位惡魔軍閥那裏獲得對應的獎賞。


    深淵中的惡魔,最愛之物,莫過於靈魂。


    安祖斯將軍也不例外。


    為他獻上靈魂,就能從鏡中召喚出惡魔!


    召喚來的惡魔,將會服從獻祭者的命令,為其戰鬥,直到陣亡。


    惡魔死在深淵之外的地方,不會真正消亡。


    其罪孽深重的精魂自動返回深淵,將在血池當中重生,隻不過實力有所退化而已。


    所以,從鏡子中召喚來的惡魔,實力可能有強有弱,卻都悍不畏死,作為雇傭兵來說是很稱職的。


    獻祭靈魂,召喚惡魔,看起來是一筆公平交易。


    但是,奧蘭多生前並沒有接受炎魔將軍安祖斯提出的交易。


    這不僅是因為他對惡魔的信譽存有疑心,擔心召喚過來的惡魔不聽使喚,反而把自己給坑死。


    更主要是……安祖斯這家夥,在術士世界的名聲不太好。


    他的名字,說出去,可以止小兒夜啼!


    安祖斯手下有一支龐大的惡魔軍團,數個世紀之前曾經入侵過術士世界,釀成了一場浩劫。


    最終,包括人類、獸人和精靈在內的各大勢力聯合起來,犧牲了無數勇士,終於將安祖斯的大軍逐回無底深淵。


    安祖斯統率的這支惡魔大軍,被記錄在各族的史書當中,稱其為……“燃燒軍團”!


    奧蘭多出身的黑暗精靈一族,當初也參加過抵抗燃燒軍團入侵的戰爭。


    黑暗精靈是一個長壽種族,活上兩三百年很輕鬆。


    奧蘭多至今還記得,自己的母親是如何被惡魔虐殺,在他幼小的心靈當中,埋下深深的陰影。


    所以,他沒有接受安祖斯的交易。


    懷著驚恐的心情把魔鏡封印起來。


    唯恐安祖斯和他的燃燒軍團,以這麵魔鏡作為跳板,卷土重來!


    奧蘭多的童年陰影,艾倫可以理解,並且同情。


    但是,他可沒有這種心理陰影。


    存在於冥想世界的惡魔軍團,影響不到現實,他不介意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直接掀開天鵝絨罩子,對著魔鏡念誦咒文。


    鏡麵泛起魔力漣漪,巴洛炎魔安祖斯的身影,從鏡中浮現出來。


    這魔君高大威猛,背生黑翼,額頭揚起一對扭曲的犄角。


    環繞周身的熊熊烈焰,透過鏡麵輻射高溫,令艾倫感到灼熱逼人,


    炎魔將軍安祖斯,究竟有多強?


    艾倫看不透。


    畢竟,雙方的層次相差太大了。


    艾倫觀察安祖斯的時候,炎魔將軍也在鏡子對麵觀察他。


    “年輕的朋友,我的老朋友奧蘭多怎麽了?”


    “奧蘭多死了,我叫靚仔,是魔鏡的新主人。”艾倫如實相告。


    “我為奧蘭多遺憾,但這未嚐不是一個轉機。”


    安祖斯的笑容,毫不掩飾幸災樂禍。


    “奧蘭多是個膽小鬼,不敢與我做交易,年輕人,但願你比奧蘭多更有勇氣,以及……野心。”


    “廢話就不多說了,我先向你介紹一下交易規則。”


    “如你所知,在我們無底深淵,靈魂是一種通用貨幣。”


    “我需要積攢足夠多的靈魂,用來壯大燃燒軍團,提升自己在血戰中的地位。”


    “年輕人,我的要求很簡單。”


    “你幫我收集靈魂,我來幫你招兵買馬。”


    “你給我的靈魂越多,就能得到更多的深淵傭兵。”


    “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人生來就是貴族,有人隻能跪著苟活。”


    “靈魂也一樣,有高低貴賤之分。”


    “強者的靈魂,在我這裏能夠換得強大的傭兵。”


    “弱者的靈魂,不好意思,隻能換取小嘍囉。”


    “如果我沒記錯,你們那邊,習慣把兵種分成七個等級?”


    “我按照你們的習慣,把自己的部隊,也分成七級兵種。”


    “這樣一來,同級兌換就一目了然了。”


    說著,安祖斯抬了抬手。


    艾倫這邊的鏡麵,靠近邊緣的區域,浮現密密麻麻的表格。


    表格當中,填寫著各族1~7級兵種,以及能夠兌換的惡魔兵種。


    “年輕人,坦率地說,我們塔納厘族,天生就是要比你們凡人更強大。”


    “同級別的兵種,至少比你們強出半個級別!”


    “所以,一比一兌換,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啊!”


    魔君搓了搓手,笑的像個奸商。


    “機會難得,你可不要錯過呀!”


    艾倫不忙著做決定,先把兵種兌換表瀏覽一遍。


    誠如安祖斯所說,按照這份價目表,換來的惡魔兵種,普遍比獻祭的兵種要強!


    而且不是強的一星半點。


    某些兵種之間的差距,簡直大到離譜!


    惡魔的二級兵,拿到凡人的世界,說是三級兵都不過分!


    惡魔的個體實力,別說凡人,魔鬼都得甘拜下風!


    惡魔組成的軍隊,唯一的弱點是軍紀散漫,很難執行縝密複雜的戰術配合。


    安祖斯的燃燒軍團,不同於尋常惡魔軍隊。


    炎魔將軍安祖斯,治軍有方,紀律嚴明。


    他調教出來的惡魔士兵,戰術素養或許還比不上魔鬼,但絕對不比凡人士兵遜色。


    任性胡來,自相殘殺——惡魔的這些常見毛病,在燃燒軍團是零容忍的!


    所以,跟安祖斯做交易還有一個好處,不用擔心召喚過來的惡魔傭兵發狂噬主。


    安祖斯紅寶石般的眼眸,仿佛能夠看透人心,微笑著勸誘艾倫:


    “年輕人,你看起來像是一位食人魔巫師,為何居住在黑暗精靈的地下城堡?”


    “我猜,你多半是有苦衷的。”


    “也許你曾生活在地表世界,曾經擁有自己的城堡和領地,還有一群向你效忠的獸人勇士。”


    “因為某些緣故,你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不得不躲在暗無天日的幽暗地域,苟且偷生。”


    “朋友啊,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難道你願意當一輩子陰溝裏的老鼠?”


    “獻上靈魂吧,年輕人,帶著我的部隊,去拿回你失去的一切,征服你的仇敵!”


    艾倫不得不承認,自己被炎魔將軍說動了心。


    奪回領地,向獅鷲帝國和精靈王庭複仇,不正是祖靈的夙願嗎?


    借助惡魔的力量,東山再起,無疑是一條捷徑!


    艾倫本以為,祖靈會欣然接受安祖斯提出的交易。


    然而……


    他錯了。


    就在他打算接受交易的一刹那,沉寂許久的食人魔巫師祖靈,重新活躍起來,並且強烈抗議!


    “不!身為獸人一族的王子,我絕不跟惡魔做交易!”


    “惡魔會許諾給你許多美好的前景,但是,代價是什麽?”


    “我們獸人一族,也曾參加過抵抗燃燒軍團入侵的光榮戰爭。”


    “我的祖輩們,在與惡魔的鬥爭中流血犧牲,為驅逐惡魔貢獻了一份力量!”


    “如果我被安祖斯誘惑,投靠惡魔,充當燃燒軍團卷土重來的帶路者,可恥的內奸,如何麵對列祖列宗?!”


    “啊!我渴望複仇,但我不能被仇恨衝昏了頭!”


    “不能為了逞一時之快,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


    “與惡魔做交易者,終將玩火自焚,悔之莫及!”


    祖靈激動的自白,令艾倫很是為難。


    這位年輕的食人魔巫師,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在大是大非的立場上,三觀頗正。


    艾倫也不是什麽天生的賤骨頭,若能挺直脊梁過日子,誰又願意當二鬼子、帶路黨呢?


    經過一番慎重考慮,他最終接受了祖靈的抗議。


    念誦咒語,關閉魔鏡。


    “唉,年輕人,你還是太年輕啊!”


    “我們彼此需要,還會再見麵的。”


    安祖斯的麵容,帶著一絲惋惜,消失在魔鏡中。


    艾倫願意尊重祖靈的立場,不跟惡魔做交易。


    無奈世事無常。


    時隔不久,命運又一次將他帶回魔鏡跟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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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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