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天門鎮的人都在為天門將開一事做準備,各宗大佬都在緊鑼密鼓的把自己要負責的事安排好。


    張鶴倫要負責的事便是前去探聽臨道人的心意。


    白天李餘去了徐開江家,等張鶴倫去的時候,又一觀的門虛掩著,他先是在門口叩了叩門,發現沒有人來,思忖道,難道那小孩不在?


    他正要繼續叩門時,就聽到內院傳來臨道人的聲音,“直接進來就是,難道還有誰攔著你嗎?”


    這話一如既往的毒舌,道人的聲音穿過又一觀的院子奔湧而來,差點沒把張鶴倫給噴出一口老血。


    等到張鶴倫推開門進去後,他打量著已經很多年沒來過的院子,思緒也不由回到第一次剛來這裏的時候。


    那時候,他剛來天門鎮當城主,一日發現天門鎮的上空有大道氣息波動,讓他很是震驚。


    天門鎮是無道之地,不可能會有道的波動。除非,有人在天門鎮破鏡。


    可本來就是無道之地的天門鎮,想要在這裏破鏡,難易程度堪比登天。


    若是前十境還好,不過是靈氣的積累與身體強度的改變。隻有最後五境破鏡的時候,才會引發大道的波動。


    他還記得那一日,天門鎮的上空五彩霞光傾瀉而下,天朗氣清,天空澄澈如水麵一般潔淨。天門鎮的中心廣場的那塊石碑也散發出衝天的光芒與之相呼應,幽冥之海破天荒的保持平靜,整座海的海獸都潛藏在大海深處,似在敬畏,似在瞻仰。其中也包括那隻最被人忌憚的幽冥獸。


    這樣的異象持續了十天之久,十天過後,天門鎮的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張鶴倫細細感受著天門鎮的變化,感受到了那股波動的來源是天門鎮的某個方向,他順著自己的感知朝前找去,在西麵的一處小巷子裏發現了這座道觀。


    那一次他很順利的見到了臨道人,兩人簡單聊了些事。也是從那天開始,他對又一觀裏住著的道人便心存恭敬。對方展現出來的實力,隻怕已經越來越接近那傳說中的境界。


    時隔多年,這是他第二次到又一觀。


    在這麽多年裏,他們並沒有任何的交往,一是礙於張鶴倫的身份,他不好在天門鎮去認識些很有實力的散修,避免讓其他人忌憚;二是臨道人也沒有流露出想跟他進一步結交的想法,他自然也不好太過腆著臉去結交。


    後來,直到李餘的出現,張鶴倫才找到一個契機與又一觀搭上聯係。雖然這種聯係也是可有可無的,但總歸是他能夠得上臨道人的一種方式。


    進了院子後,他發現觀中隱隱約約有著一種虛無縹緲的道蘊,若不是他實力高絕,且在天門鎮靜心悟道,他也無法從其中看出任何端倪。


    走到水池旁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瞥到了那兩隻陰陽魚,瞳孔震驚,心下思緒萬千,湧起驚濤駭浪,他暗道,“可真是好手筆啊!”


    陰陽魚隻在書籍中存在,從來沒有人真的找到過,可沒想到,他今天竟然在臨道人這裏看到了。


    若他連陰陽魚都能收服,他這院中的其他東西隻怕都大有來曆。


    張鶴倫順著廊道一路走到了後院,道人的聲音繼續傳來,“我現在無法出來,你有什麽事直接在院子中說吧。”


    這般隨意,張鶴倫還隻在他以前是個小人物的時候被這樣對待過,後來他修為與日俱增,身份地位也越來越高,他得到的尊重也非舊日所比。


    張鶴倫有一瞬間的怔楞,而後反應過來時,不免露出苦笑。他入鄉隨俗,自顧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嗯,就是李餘之前坐的那個位置。


    他坐下後,方開口道,“天門將開一事,你肯定也知道了,那麽,你的態度是怎樣呢?”


    道人的聲音從裏麵傳出,“我沒有態度,你們想做什麽就去做,與我無關。”


    張鶴倫倒真沒想到會聽到對方這般說,他來之前設想過幾種結果,無非是出手相助,抑或出手阻止,或者隔岸觀火,最後來個出其不意的摘取大家的成果。


    可道人的話似在說,他什麽都不會管。


    張鶴倫猶疑問道,“我能問一下,你對天門到底是什麽態度嗎?”


    這話乍聽來跟第一個問題沒什麽不同,可細細想來的話,卻是大有不同在的。前者在於道人對他們一行人行事的態度如何,後者在於道人本身對天門的態度如何。


    張鶴倫不是傻子,天門到底存在與否,其實真的沒有人能得出明確的結論,流傳下來的也隻是隻言片語。他在天門鎮經營多年,把該探索的地方,該知道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可越了解,他就越懷疑天門的存在,也許天門真的存在,可它的存在真的對人間有利嗎?


    道人話接著傳出來道,“不妨告訴你,我從來沒覺得我們的飛升必須要依靠天門。無數年來,我們無法飛升到底是因為什麽,又有多少人去想過原因,他們想的隻是去打開天門,重新得到那條虛無縹緲的飛升之路。”


    張鶴倫斟酌道,“所以,你認為天門是劫嗎?我們不該打開它?”


    道人冷笑的道,“即使我真的這麽認為,你們,他們,就真的不會打開?”


    張鶴倫聽後沉默不語,道人接著道,“所以,我的態度如何,你們並不會聽,你們隻要知道我不會出手幹擾你們打開天門就行了。”


    道人說的其實沒錯,無論道人的態度如何,他們會聽嗎?不會。


    他們隻想聽自己想聽的,想看到自己看到的,想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所謂的事實在他們眼裏,若與他們所想不同,真實亦是假相。而若假相帶給他們美好的願景,假相也是真實。


    張鶴倫離開前,又把他們說的要用天門鎮的人命來祭祀一事給道人說了,張鶴倫原本以為,道人聽後會惱羞成怒,可道人卻輕飄飄的來了句,“這是你們的因果,我不管。”


    如此,他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


    張鶴倫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又一觀,他心中隱隱猜覺,道人說的不管隻怕不會那麽簡單。


    隻怕沒有人知道這麽一座小小的道觀,竟然藏著個大神,能夠決定天門鎮未來的走勢。


    在張鶴倫去找道人的時候,人和院的曹院長也去了書塾找兩位夫子。


    他去找夫子們的時候,恰逢今日書塾休沐。整座書院沒有幾個人在,他進去的時候一座書塾跟又一觀一樣靜悄悄的。


    書塾的空中蘊藏著學子們每日讀書的浩然之氣,曹院長雖然不走儒道。可他踏入其中時,也覺得心曠神怡,如麵對海上升明日時的浩渺蒼廣,正氣凜然。


    曹院長是人和院的院長,皇極殿殿尊之下,還有三院六司,三院分別是人和院,地法院,天道院。


    每座道院奉行的大道都不同,天道自然是以無上天道為主,地法則是以萬物的生養與死歸為主,人和則講究的是人間之事,四時風物,類似於儒道的以人為本,可又與以人為本有著些許的差別,最主要的則體現在人如何以自己的天命實現天地人三才合一的收歸。


    曹溪河在人和院當院長已經很久很久了,他在這一道上的修行已經登峰造極,書塾中的浩然之氣與他產生了點極為玄妙的呼應,不經意間,廳堂內吹起了一陣輕渺的風,把所有的書都給翻動了起來,漱漱作響。


    “不愧是皇極殿的人和院院長,你離三才合一的境界恐怕不遠了吧。”梁回從內堂緩緩踱步出來道。


    曹溪河拂了下衣袖,將所有的風都消弭於無形,而後才道,“也沒有,我離那一步還差的遠,不像他一般已登臨頂峰。”


    老夫子聽後震驚的問道,“院長所說是真的嗎?能確定對方已經走到了那一步了?”


    梁回朝老夫子搖頭道,“沐風,這不是關鍵,我們需要知道的是,那個人到底想做什麽。”


    老夫子沐風聽後便行了禮道,“是,三先生。是我冒失了。”


    曹溪河看著眼前的兩人,他也沒有多與他們試探的想法,直接道,“我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麽,但我們殿尊讓我來告訴你們儒教一聲,無論過往如何,他都是我們殿尊的師弟,他想做的事情,我們殿尊無法出手相助,可也希望你們能別出手相擾,不然,我們殿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沐風聽後有些憤然的道,“怎麽,你們是想威脅我們嗎?”


    梁回沒有說話,默認了沐風對他們的詰問。


    曹溪河也不介意對方的態度,依然一如既往的平和的道,“不叫威脅。隻是善意的提醒,殿尊不是不知道你們跟國師的合作,以往他不在意你們做什麽,是覺得你們無傷大雅,可若你們真的惹到他了,他還會放縱你們在他眼皮子底下攪風攪雨嗎?”


    儒教與國師有合作是事實,他們本來也沒想過會瞞過皇極殿,可沒想到,對方以前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竟然隻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國師想借儒教的力量,削弱皇極殿的勢力,特別是皇極殿在皇權裏的勢力。而儒教則想借助國師在朝堂的實力,讓他們能在皇權大陸傳播自己的儒教道統。二者可謂是各取所需,互相成就。


    梁回聽後略微思索後回道,“天門將開一事,不僅我們儒教的人會來,其他幾座大陸的人都會來,你們隻限製我們一座大陸的行動,也是無濟於事。”


    曹溪河道,“殿尊早知你們會有此說法,他讓我告訴你們,隻要你們儒教的人不出手,或者說,隻要你們雲端之下的儒教不出手,即使是五座大陸所有急於飛升的雲端聖人都來了,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原本,梁回對曹溪河說什麽都無動於衷,不會牽動他的心緒。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麽說,他強按住自己內心的震驚,不讓自己麵露異色,他暗自問道,“難道他們知道我們所謀為何了?”


    盡管梁回掩飾的很好,可曹溪河還是發現了一點端倪,他心中暗自忖度道,“看來他們除了天門外,真的有所籌謀。”


    曹溪河不知他們所謀為何,出發之前殿尊也隻是讓他照原話傳回,並沒詳細解釋。


    曹溪河跟張鶴倫都把他們要帶的話都帶到後,就各自離去,臨道人那裏先不提,可兩位夫子這裏,他們此時的心情可謂是波瀾起伏,心緒不寧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執劍人間斬仙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又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又壹並收藏執劍人間斬仙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