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津洲留下了一筆巨額債務,這個數字遠比如夷想得要大許多。


    她名下有三套房產,其中一套隻是公寓,加在一起也湊不足還債的錢,臨時找人去了趟裴家,將那些首飾名牌包都整理了出來。


    湊了三天。


    卻還是杯水車薪。


    趙靖西與董縷找了過來,如夷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她把可以拿去賣的都賣了,算得上是一夕之間家徒四壁了。


    聽見腳步聲,如夷抬頭望過去,周身皆是脆弱迷茫。


    董縷走近,心疼地披了件衣服在如夷肩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程家的人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裏?”


    程家在杭北這麽些年,說倒就倒,一點征兆都沒有,短短半月,散的散,死的死,隻留下了如夷,又背了一身的債。


    程綺走了,如夷連一塊好點的墓地都買不起。


    她內疚又無助,靠在董縷肩上,失魂落魄,沒了說話的力氣。


    走時董縷留下了一筆錢給如夷應急,他們這幫人大都是靠著家底與父母的疼愛才揮霍無度,如今程家倒了,前些天董父就勒令董縷不許再跟如夷來往,停了她的卡。


    這筆錢還是勉強拿出來的。


    離開了如夷新搬的小房子,董縷坐在趙靖西車裏,咬牙切齒地罵著裴政,“他真不是個人,就算沒有夫妻感情,如夷好歹是跟在他身邊長大的,他怎麽能這麽絕情?”


    趙靖西握著方向盤,隻字不言。


    “白瞎了如夷對他死心塌地的,”董縷的氣湧上心頭,“你停車。”


    趙靖西:“幹嘛?”


    “去找裴政算賬,還能幹嘛?”


    趙靖西沒攔著,將董縷在路旁放下,在後視鏡中看著她打車離開,自己則在路口調頭,原路返回。


    *


    突然有人闖進來,女人推搡又尖銳的聲音進入裴政耳中,他一抬頭,董縷就闖了進來。


    “姓裴的,你有沒有人性?”董縷站在裴政麵前。


    裴政給秘書使了個眼色,等秘書走了出去,他才站起來,眉心蹙著,“有事嗎?”


    “有!”董縷氣笑了一聲,“我問你,你明知道如夷家裏出了事,你跟她離婚竟然一毛錢也不分給她,你知道她過得多困難嗎?”


    “她怎麽了?”


    裴政的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三天他在外省出差,今早才回來,“可離婚是她提的,她沒告訴你?”


    “離婚是她提的,但你知道真正想離婚的人是誰。”


    董縷來不是爭辯這些的,“不管怎麽樣,她如今這麽困難,你是不是應該分些婚後財產給她?”


    裴政神色冷漠,“我知道了。”


    能用錢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打發走了董縷,裴政支了筆錢出來,按著董縷給的地址找了過來。


    如夷不再是住在洋房裏的千金小姐,沒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失去了親人,住處都比裴政想的糟糕許多。


    才進入昏暗的單元樓。


    老舊的電梯咯吱一聲打開,裴政跟下樓的趙靖西打了個照麵,他條件反射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側身離開,裴政餘光掃見了他麵頰上那個微紅的巴掌印。


    不出意外是如夷打的。


    可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朋友,趙靖西怎麽會挨如夷的打?


    揣著疑惑,裴政上了樓,敲了敲門,門突然被拉開,如夷架著哭腔出聲,“我不是說了嗎?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


    “如夷。”


    裴政打斷她。


    如夷回了口氣,見是裴政,表情更僵硬了,“你來幹什麽?看我笑話嗎?”


    “是董縷讓我來的。”


    裴政順手拿出了要給如夷的卡,“這個給你,拿上會好過些,還有……長安苑的房子早就過戶給你了,你可以去那裏住,不用住在這種地方。”


    自尊好像在這一刻掉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趙靖西來踐踏過了,這下又輪到了裴政,如夷眼底萬絲明滅,隻餘失望,“你給我錢,究竟是為了讓我好過些,還是想讓你自己心安理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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