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開了如夷額前的碎發,她眨著眼睛,等一個回答。


    董縷不理解她的口吻,“是我……你沒錢又欠債,所以我……”


    “我不想再跟那個人有任何交集,更不想被他憐憫,你少管去找他。”


    短短一個月,如夷看遍了世態炎涼,渾身都是尖刺。


    董縷怔住,露出無奈又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程如夷,我好心好意幫你,你怎麽能這麽說?”


    “沒人能幫我,我用不著你們虛情假意。”


    晚風鑽進了領口裏,如夷身子很冷,眼眶又酸又澀,像是有眼淚要掉下來。


    董縷抿了抿唇,麵色難堪,“好,我再來管你的破事我就跟你姓,裴政說的對,你就是不識好歹,活該自生自滅。”


    她開著車,帶動一陣風從如夷麵前離開了。


    深吸了口氣,如夷抹了抹眼淚,走進了黑暗潮濕的單元樓裏。


    *


    第二天要去以前的畫室拿走自己的東西。


    如夷自小什麽都學,十八歲裴慎就給她開了畫展,就連畫室都是裴慎投了錢的,轉眼間如夷卻成了被驅逐的那個人。


    乘電梯上了二十三樓,還沒進入畫室,就看到了走廊上被扔出來的東西。


    如夷有一段時間不來了,可每回來都是眾星捧月的,這次卻成了喪家之犬,默默走過去拾起畫板和自己的包,裏麵都是昂貴的工具。


    特意來拿隻是因為這些也是可以換錢的。


    “程如夷。”


    畫室裏有人走了出來,如夷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江豐的小女兒。


    江南竹從後追上來,身後帶著兩三個人將如夷圍住,“我叫你呢你沒聽見?你爸你姐死了,裴政也不要你了,你就聾了不成?”


    聞言。


    如夷抬眸冷冷剜了她一眼。


    江南竹環著臂,“你看什麽?”


    如夷:“我看你是不是有爹生沒娘養,嘴巴臭就算了,一點教養都沒有,跟你爸爸一樣,都是上不了台麵的下作東西。”


    “你敢罵我爸爸?你找死是吧?”江南竹推了她一把,眼神惡狠狠的,她忍了如夷好些年了,這下總算可以挫一挫她的銳氣了。


    沒等如夷反應過來,江南竹朝著身旁幾人遞了個眼色,不知是誰拿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顏料盤迎麵重重按在了如夷臉上。


    *


    這些天一起用餐時裴政總有些心不在焉。


    “是程小姐的事情還沒解決嗎?”崔淨嗓音輕柔,喚回了裴政的思緒。


    裴政:“有沒有解決,跟我關係都不大。”


    “我聽說她家裏的事情好像很嚴重,她一個人,還真是可憐呢。”


    裴政給了錢,不打算再摻和這件事了,“沒什麽,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間。”


    站在露台上點了根煙,迎著冷風,白霧被吹開一層又一層,裴政吐出一口煙,靠著欄杆垂眸看向一樓,車水馬龍之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如夷,又不像。


    她身上那件衣服好像很髒,五顏六色的,發絲濕噠噠的,每走一步都是極度困難的,路人走過她身邊,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


    確認了那就是如夷,裴政回神,掛著凝重的麵色下了樓,走出餐廳,快步跟上了如夷,擋在了她麵前。


    她抬頭瞬間又低下頭,忙側過臉想躲。


    “出什麽事了?”裴政上下掃了一遍,如夷衣服是濕的,臉上還有些沒擦幹淨的顏料,眼睛都睜不開,一抬手揉眼睛,會更疼,像是在灼燒著眼球。


    她不去看裴政,好像這樣他就看不到自己的狼狽,“跟你無關,讓開。”


    裴政低了低頭,用上了溫柔的語氣,“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如夷小時候,他也這樣關心過,可是現在又算什麽?


    如夷抽泣了一聲,委屈排山倒海襲來,酸澀衝上鼻尖,正要說話,眼淚朦朧的視野裏多了道崔淨的身影。


    她站在裴政身後,手上拿著二人大衣,溫情脈脈喊了聲,“裴政,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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