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門之間講究的是利與益…”


    邱有容歎了口氣的說道:“在仙霞山眼中,禦靈宗也好,莽山妖族也罷,這些都能用武力解決。


    而你這個叔叔,甚至包括你嫂嫂這個娘才是他們仙霞山最該提防的,也是最需要花心思的…


    既不能讓你們早早的死在外麵,也不能讓你們接觸他們的天驕女。


    現在小安安年紀還小,對你們的情感濃厚,你們若是早早死在了外麵,她心性定然大亂,不利於修行…


    而不讓伱們接觸的原因我方才也說了。


    所以啊,現在你們最大的用途就是散養在外麵,讓小安安知道你們活的好好的,卻又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感。


    這樣不僅能穩住她心性不亂,而且隻需稍微引導一番,你們便是她努力修行的最大動力…


    等時日久了,小安安對你們的情感自然而然的也就淡了下來,她也差不多融入仙霞山了。


    那會兒,即便是你這叔叔和娘親還活著,她與你們之間也有了一層難以彌補的隔閡了。


    到時她是反哺也好,認親也罷,便是仙霞山把你們也收入山門也無所謂了,因為那時候的你們已經影響不了她的判斷了!


    若是你們不幸死在了某場風波中,那仙霞山正好可以將事兒推給敵對的修行勢力,加深她的認同感,那會仙霞山就是她的家了~”


    “……”


    紀伯常聞言神色有些恍惚,心中也隱隱有些刺痛,明明想反駁她的話,卻又想不出反駁的話。


    是啊…


    小安安與自己在一起不過數年,與她娘親在一起也隻有十餘年。


    若是在仙霞山中修行百年,心智成熟,見識了絢麗多姿的修行界,誰能保證她還是那個會喊自己紀叔叔的小安安?


    他已經體驗過一次因為自己修為太低,道侶溫茹玉辭別的刺痛…


    如今,又是因為自己修為太低,所以仙霞山的人將自己與自家侄女看成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媽的!!


    邱有容見他臉色難看,拳頭攥的骨節都有些發白,便是呼吸都有些急促,哪還會不知他心中所想?


    她歎了口氣的寬慰道:“這些都是擺在明麵上的東西,換其他宗門也會這般,所以你也莫要覺得委屈。”


    “不委屈…”


    紀伯常深深地吸了口氣,摒棄雜念後不以為意的說道:“雞窩中飛出隻小鳳凰,我替小安安高興都來不及呢,有什麽好委屈的?”


    “哦?”


    邱有容見他調整好心態,戲謔的說道:“若是下次相見,她不認你這個叔叔了,你也不覺得委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紀伯常冷哼一聲,想到嫂嫂已經是自己道侶了,當下自信滿滿地笑道:“隻要小安安良心未泯,還認自己生母,就一定會我這個叔叔!”


    “好心氣~”


    邱有容稱讚一句,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麽,麵帶緬懷之色的說道:“說到你那侄女,我還想到了一件事…”


    “什麽事?”


    “我那老友,前段時日到了大限,坐化了…”


    “陳夫人…走了?”


    紀伯常聞言滿是不可置信之色的呢喃一句,回過神後訥訥地說道:“怎地走的這般倉促?”


    他與陳夫人相處時日雖不多,卻也能感覺得到,陳夫人是那種為人和藹親善的老前輩…


    而且在白雲書院中,陳夫人對小安安向來是照顧有加,故而他也一直以晚輩自居,對陳夫人很是敬重。


    如今突然聽聞敬重的前輩已經大限坐化,心中也不是個滋味。


    “是挺倉促的…”


    邱有容附和著點點頭,隨即歎了口氣說道:“不過大限坐化乃是天數,對於我們修行之人而言也算是一樁喜事了,沒什麽好難過的。”


    “話雖如此…”


    紀伯常頗為惋惜的搖搖頭,說道:“但她老人家對我和安安多有照顧,這份人情我還沒來得及還呢。”


    “人都走了,又無兒無女的,什麽人情不人情的也就算了,你若真有心,就好好修行!”


    邱有容一改嫌棄之色,玉指敲了敲桌麵,正色告誡道:“你這廝欠我人情也不少,若是連個築基期都突破不得,隻怕幾十年後我還沒看到你的極品金元丹,你就先死了。”


    “我……”


    紀伯常也知道她是好意提醒自己要以修行為主,當下咬牙說道:“至多十年,我必築基!”


    “嗬~”


    邱有容見他咬牙切齒的姿態不由笑出聲來,便是老友故去的鬱氣都衝散了些許。


    “十年?”


    她嗤笑一聲後滿臉戲謔之意的說道:“就你這怕死的性子,五係偽靈根的資質,怕是二十年都不一定能突破築基。”


    “莫欺中年窮!”


    紀伯常見她前一刻還滿臉正色的告誡自己,可下一刻就變臉似的再度變回了‘刻薄後媽’之態。


    心中憤懣的同時也愈發認定她絕對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反差’屬性。


    因為安安的事他心中本就有些陰鬱,如今又被邱有容這般奚落,他心中也是憋著一股子氣…


    紀伯常腦中靈光一閃,計上心頭,當下目光微動的說道:“邱掌櫃似是不信我能在十年之內突破到築基期?”


    “是不信…”


    “那我們就打個賭如何?”


    “賭?”


    邱有容聽到‘賭’字後寬廣的胸懷為之一抖,便是眼睛都亮了幾分。


    她似是想到了什麽趣事,目中滿是輕蔑之色的說道:“臭小子,你怕是不知道我這番家業是怎麽得來的。”


    紀伯常聞言微微一愣,拱拱手應道:“願聞其詳~”


    “百二十年前,我的修為也就如你現在這般,剛到煉氣後期。”


    邱有容雙手揣在胸前緬懷著過往,滿臉自傲之色的說道:“那會我靠製符雖說也能積攢些家底,但終究也隻是個散修罷了。


    當時輪到仙霞山舉辦四宗大比,坊市中熱鬧的很,恰逢百寶閣、丹鼎苑、暢易閣、墨雲軒這些有實力的老招牌開盤設賭。


    我呢,便也揣著身家入局了…


    說逢賭必贏未免太過誇張,但最終的結局就是我一個煉氣後期的小符師,贏下了墨雲軒這間老招牌!”


    “……”


    紀伯常瞠目結舌的愣在那,看了看四周後滿臉驚色的問道:“這墨雲軒,是邱掌櫃你賭贏來的?”


    “正是~”


    邱有容微微頷首…


    她雖是坐著,卻以一種居高俯下的高傲姿態說道:“臭小子,這百十年來,可還沒人敢和我提過‘賭’字…”


    “嘖嘖嘖~”


    紀伯常聞言挑著眉頭的咋舌幾聲,隨即拱拱手,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原來邱掌櫃還有這般通天手段,失敬失敬~”


    “嗯?”


    邱有容見他嘴上說著‘失敬’,但神色卻極為輕挑,顯然不信自己所言,當即冷哼一聲的說道:“你是不信?還是不服?”


    “邱掌櫃所言,我自然是信的。”


    紀伯常笑嗬嗬應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的說道:“但是紀某人在孤城生活二十餘年,人送諢號‘賭仙’,那自然也是不服的…”


    “賭仙,嗬嗬嗬嗬~”


    邱有容似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樂的那寬廣的胸懷都隨之抖了抖。


    也不知是她起了興致,還是想證明什麽,麵色一變的冷笑道:“你不是說想和我賭嗎,不妨說說賭什麽。”


    “好!”


    紀伯常似是也來了興致,撫掌起身道:“方才我說十年內突破到築基,而邱掌櫃似乎不信,說我二十年都不一定能突破到築基。”


    他聲音頓了頓,挑釁似的挑著眉頭說道:“那我們就以此設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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