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尋風吃得不多,剩下的那些糕點,宋覓嬌用油紙包了封起來。


    好在天氣冷,還能放個幾日。


    也不知在流放前,還能再見阿尋一次。


    宋覓嬌歎了口氣,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隔著牢門緊緊握住宋尋風的手,“阿尋,你記住姐姐的話。”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珍重自身,知道嗎?”


    宋尋風一愣,待感受到手上的力氣一緊,才後知後覺地應了句,“我知道了。”


    “那阿姐……就先走了。”


    事兒是沈自熙幫著辦的,宋覓嬌也不願牽連他。


    宋尋風也懂事,將她送來的糕點好好收了起來,又不想她擔心地咧嘴一笑,“快回去吧阿姐,我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臨走前,宋覓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關押玄雀的牢房。


    她帶著水冬出來時,那幾個獄卒正抱著膀子打瞌睡,聽到動靜才回過神,“夫人這就走了啊。”


    宋覓嬌點點頭,猶豫片刻還是低聲問道:“請問幾位獄卒大哥,跟我弟弟一道下獄的那人,可是被我家的事牽連的?”..


    “他啊?”獄卒往裏頭看了一眼,隨即擺擺手,“他可不是。”


    又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道:“他背了命案,潛逃多日,沒想到居然就在宋尋風家裏當護院!”


    “什、什麽?!”


    此話一出,宋覓嬌後背發涼,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千挑萬選的護院,身上竟有人命官司!


    可、可是這人是應崇選的。


    應崇跟在沈自熙身邊多年,怎麽可能犯這種錯。


    “可不是怎麽,咱們抓人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這宋小公子還真是命大叻。”


    其他幾個獄卒也是七嘴八舌的,但到底是什麽人命官司,誰也沒透露半分。


    但從這幾個獄卒的神色來看,那玄雀,可不是一般的犯人。


    “小姐,咱們先回府吧。”


    水冬也被嚇出一身冷汗來,宋覓嬌也有些後怕,可深究起來,卻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從京兆府出來後,水冬就一直捂著胸口,嘴裏“阿彌陀佛”地念個沒完。


    “幸好少爺福大命大,那個護院也隻是想找個地方安身立命,所以才沒對少爺做什麽……”


    “安身立命?”


    沉默了許久的宋覓嬌聽到水冬的話忍不住蹙眉,“可他若是想找個地方安身立命,又怎麽會找來我們這兒?”


    她凝神看著水冬,“爹爹當日,可已經下獄了。無錯更新@”


    “興許是大人那件案子當日並未塵埃落定,所以……”


    宋覓嬌一臉篤定地搖搖頭,“就是因為還沒有塵埃落定,一個逃犯,就更不可能藏身到一個隨時可能被抄家下獄的人身邊。”


    如果這件事不是應崇失誤,那麽……會不會是沈自熙特意安排的?


    可他為什麽又要安排一個逃犯到阿尋身邊?


    宋覓嬌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一個答案,心裏卻暗自決定回府後直接問一問沈自熙。


    但就在這時,車夫卻猛地拉了韁繩,馬車驟然停下,宋覓嬌一個不穩,險些摔出馬車。


    轎簾被蕩起,宋覓嬌竟通過縫隙看到了一張不可能看到的臉。


    “都說沈三少爺夫妻伉儷,如今看來還真是沒說錯。”


    這個聲音……


    宋覓嬌有些驚訝,但思忖片刻後,還是掀開轎簾下了馬車,規規矩矩地衝來人行了個禮,“方大人。”


    來人竟是太後心腹方知野。


    他當日雖在大殿上幫自己說了好話,可宋覓嬌還不至於被一點蠅頭小利遮了雙眼。


    方知野是明擺著的太後黨,太後對宋家的殺意昭然若揭,這樣逐利之人,怎麽可能是真心替她。


    求情。


    宋覓嬌一邊行禮,一邊用餘光瞥了瞥周遭的環境。_o_m


    此處人煙稀少,即便她死在這兒,也不會有人會懷疑到這位殿前司都指揮使身上!


    害死了她爹,害得她弟弟流放,害得她自己不得不像個物件兒一般被抬進鎮國公府衝喜。


    這位權勢滔天的太後,當真要把她全家趕盡殺絕才算完嗎!


    “夫人不必將我視作洪水猛獸,”方知野施施然地站在宋覓嬌前方,他臉上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容,再說話時,不免多了幾分玩味,“天子腳下,我可不敢做那等殺人越貨的事。”


    “大人說笑了。”宋覓嬌斂眉收回視線,站直了身子,“您乃太後近臣,犯不著做那樣的事。”


    她語氣稍頓,“隻是……不知大人突然攔下我家馬車,可是有什麽事情嗎?”


    方知野今日穿著常服,他本就像個書生,如今攏著一件狐毛大氅,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真真是人畜無害。


    “倒算不上什麽緊要事,隻是方某有些好奇京中傳言是真是假,如今看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才是。”


    “畢竟宋家的事都敢一再沾染,想來沈三公子待夫人,還是有真心的。”


    聽方知野提及沈自熙,宋覓嬌警鈴大作,越發防備,聲音也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寒意。


    “這是我鎮國公府的家事,就不勞大人費心了。”


    “隻是這裏偏僻少人,我和大人孤男寡女在此,不合禮數。”


    “妾蒲柳之身不足惜,大人年少有為,若是被人抓了把柄告到太後麵前,這就不好了。”


    方知野輕笑一聲。


    腦子還真是靈光。


    字字句句都是為他著想,可細究下去,分明帶了威脅的意思。


    “好厲害的一張嘴。”


    “難怪梁家那幾個都在你手上吃了虧。”


    方知野這話什麽意思?


    是想要替梁信出頭?!


    可他和梁信雖然同在太後手下做事,但素來麵和心不和,巴不得尋個機會把對方的勢力生吞了。


    他怎麽可能替對手出頭。


    宋覓嬌深知多說多錯的道理,更不願和方知野有過多的糾纏。


    她再度行禮,立刻轉身準備上車走人,“大人說的話,妾一介孤女聽不明白。”


    “三爺還在府中等我,就先告辭了。”


    “宋覓嬌。”


    她剛往前走了一步,手腕竟被方知野拉住了。


    但不等宋覓嬌發作,他又猛然鬆了手,但人已然靠了過來,“幫我一個忙,我可以許你一個好處。”


    “幫我,扳倒梁信。”


    方知野的足尖抵著宋覓嬌的足尖,二人靠得很近,說話時嗬出的白霧模糊了方知野的臉。


    宋覓嬌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難怪……


    難怪他一來就說自己和沈自熙夫妻情深!


    方知野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能有什麽本事扳倒梁信,方知野要的盟友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沈自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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