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局動蕩,宋覓嬌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月餘後到了江南。但這一路上,光是半路攔截打劫的,宋覓嬌他們就遇到了不下三次,便是江南這樣的富庶之地竟也不安定。


    宋覓嬌恨不得立刻和宋清正見麵,但如今他們兩個都是「死人」,見麵哪兒有這麽簡單。


    「夫人,三爺之前叮囑過,你和宋大人不能在人前相認,以免被有心人聽去。」


    堤壩已經重新修築好了,但宋清正擔心自己年事已高,若再有江口決堤的事,一個人難以處理,甚至收了一批學生。整日帶著學生在外巡視、學習。


    沈自熙早在宋尋風來江南的時候就已經派人打點好了一切,大宅院裏丫鬟仆人都有。


    「我知道的,」聽見遲刃這麽說,宋覓嬌隻得強行摁下自己激動的心,問起在江南接應他們的人,「阿尋呢?」


    「阿姐!」


    宋覓嬌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宋尋風的聲音。


    她扭頭一看,宋尋風大步跨來,玄雀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宋尋風顯然是趕回來的,「你這一路可還安全?我聽護衛們說最近動蕩得厲害,早知道當初就帶著你一塊兒過來了,免得我和爹爹擔心。」


    「爹爹果真沒事?!」


    宋覓嬌喜極而泣,「雖說之前看了你的信件,但一路上我還是不放心,如今聽你說爹爹……總之,沒事就好。」


    宋尋風連忙安撫,「我回來前已經讓人去通知爹爹了,一會兒他就回來,阿姐你別哭了。」


    宋覓嬌胡亂點點頭,擦幹淨眼淚,視線又落在宋尋風身後的玄雀身上,「這一路多虧玄雀了,若不是他在你身邊護衛,我也不會這麽放心。」


    「不過……玄雀還是什麽都沒想起來嗎?」


    宋尋風歎了口氣,「也看過不少大夫了,身體是沒什麽,就是想不起前塵往事。」


    宋覓嬌看向步長命,「步大夫,有勞了。」


    這一路過來,宋覓嬌對步長命的醫術是徹底放心的。尋常大夫看不好,說不定他可以。


    之前在西涼的時候她就有這個打算,但宋尋風當時急著去江南,又被不少事情耽誤,這才拖到現在。


    「沒事。」


    步長命攏了攏袖子,伸手就要探玄雀的脈象,手腕卻差點被他擰下來,「你是誰?!」


    步長命堪堪躲開,嘴裏嘟囔著:「還真是忘幹淨了……」


    宋尋風沒聽清:「什麽?」


    見玄雀緊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後,一臉防備地看著準備給他探脈的步長命,宋尋風哄小孩兒似的把人哄了過來,「這是大夫,沒事的。」


    嘖,堂堂虎跑營精銳,認不得同僚就罷了,還跟小孩兒似的要人哄著看大夫。


    腹誹歸腹誹,步長命還是認認真真地把起脈來。


    半晌,他開口道:「脈象上並無問題,興許就隻是傷了腦子,這些日子送到我這兒來紮幾針,過幾日再看看。」


    宋尋風恭恭敬敬地道謝,「那就勞步大夫費心了。」


    經曆了這些事,宋尋風早就不是從前不知人間疾苦的富貴少爺了。玄雀看似是一個普通護院,可不論是身手還是他身上那股肅殺冷厲的血腥氣,都在暗示他,玄雀身份的不一般。


    偏偏他又失憶……還是為了救他才傷了腦袋。


    思及此,宋尋風又衝步長命行了個端端正正的大禮,「還望步大夫竭盡全力,我欠他一條性命,總不能就這樣叫他把前塵往事全忘了。」


    「知道了。」步長命輕笑一聲,「你倒還挺知恩圖報。」


    眾人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宋清正微


    顫的聲音:「嬌嬌!」


    宋清正臉色匆匆,從外趕了回來。宋覓嬌聽到聲音猛地站起,父女二人總算相見。


    「爹爹!」


    宋清正留了胡須,看起來比以前蒼老了許多,人也幹瘦不少,皮膚也曬黑了。但無論怎麽說,


    一家子眼淚汪汪的,嘴裏念叨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快讓爹爹看看。」


    宋清正久不見女兒,正查看她是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過得不好,卻突然看見她已經顯懷的肚子。


    「嬌嬌,你、你這……」


    「你為什麽會梳婦人發髻,還有你的肚子?」


    「你沒告訴爹爹嗎?」


    宋覓嬌看著宋尋風,隻見他一臉心虛,好半晌才小聲道:「我、我……爹爹以為我們是被外祖父的人帶回西涼的,問起你時我也隻說你一切安好,我也沒想到……」


    「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和爹爹說這件事,所以、所以……」


    所以宋清正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已嫁作他人婦,更不知道她還有孕在身!


    宋清正隻覺得雙眼發黑,整個人搖搖欲墜,「這到底怎麽回事!」


    「爹,女兒……」


    難怪宋尋風不說,一提起此事,宋覓嬌也沒來由地有些心慌。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兒,不敢看宋清正的眼睛,「女兒已經嫁人了,嫁的是鎮國公府……」


    沈自熙到底是不是鎮國公府的人還另說,宋覓嬌話鋒一轉,隻說了她夫君的名字,「嫁給了沈自熙。」


    「爹——!」


    「宋大人!」


    宋覓嬌話音剛落,宋清正兩眼一黑,竟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好好一副闔家團圓的景象,竟被這場婚事攪得雞飛狗跳。


    「嘖嘖嘖,好一個沈三爺,宋大人叫他照顧自己一雙兒女,他倒好,竟無媒無聘的就把人家的掌上明珠娶進了門。」


    步長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竟還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遲刃,「你們家主子,慘咯。」


    遲刃額頭青筋直跳,反手扣住步長命的胳膊,重重往下一沉,隻聽得一陣悶響,遲刃冷冷道:「再動手動腳,小心你另一隻胳膊。」


    「嘶——」


    「這母老虎死夜叉……」


    步長命握住被遲刃卸下來的胳膊,「嘎嘣」一聲,又複了原,衝著遲刃的背影叫囂道:「你以後最好別求我辦事!」


    「步長命你別玩了!」宋覓嬌焦頭爛額,「你快來看看我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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