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章最後的話落之後,便再沒聲息。


    無論李塵光怎麽叫都沒用。


    而周圍的日月輪換,四季交替還在不斷繼續。


    奸禰還在戲謔著,笑著,“是你的錯哦,你但凡有一點救人的心思,就該早點把龍珠交出來,大家就都不會死了哦,怎麽辦呢,我建議你也以死謝罪吧。”


    李塵光閉著眼睛,咬牙說道,“不是還有個方案,也可以把你宰了嗎。”


    “哦,你大可以來試試啊。”


    李塵光試著自查身體,想找找老師說的另外一顆龍珠在哪。


    但是沒有。


    並沒有龍珠。


    他用能探查身體的每一處角落,不管是心肝脾肺腎,手臂,還是大腿,還是血管。


    除了那顆請龍珠之外,再沒有任何其他的。


    李塵光不理解。


    但他相信老師不會騙自己的。


    既然老師說有就肯定有。


    可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吃下過第二顆龍珠啊。


    到底是什麽時候?


    什麽時間地點……


    李塵光很努力的回憶了下。


    他從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安知國扣押,然後跑路,又跟安知國幹了一架,然後妃姒過來拉自己一起跑,再進了鼠人族的洞穴,接著就被帶到了這裏。


    一路上,自己完全沒有時間,去接觸龍珠。


    難道說……


    不是這個世界。


    在前世?


    他驀然回想起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那個纏綿曖昧的篝火旁。


    梔子冰冷的紅唇,印上了自己的嘴唇。


    帶著一股粉身碎骨,就算墜入十八層地獄,也要拉著自己一起的氣勢,兩人確實一起墜入了地獄……


    外邊的風雪很大。


    大樹在風雪中搖晃,枝葉沙沙作響。


    外邊的空氣很冷。


    但是,梔子的呼吸很熱,嘴唇很薄,身子也很軟。


    李塵光努力的回響過那溫香曼妙的一晚。


    然後,洞內陷入了一片黑暗。


    難道是。


    “梔子,梔子……”


    隨著李塵光的呼喚,他發現身體的某一處陰暗的角落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那是,幾乎無人在意的角落,那是小的如芝麻般大小的黑暗。


    連光芒都無法照射,連光都會被吞噬的黑暗。


    然後黑暗慢慢湧現出些許光芒,讓李塵光關注到了。


    這就是……另一顆龍珠嗎。


    好渺小。


    好微弱。


    感受不到一點力量的存在。


    這真的是龍珠嗎?


    話說,這是什麽時候存在的……


    如果說青龍珠是被嵌進竅中的寶物,是閃閃發光的珠寶,凝聚著無盡能量的能量球。


    這黑色的龍珠就有點過於黯淡無光,就仿佛隻是一顆路邊不起眼的石子,被人稍稍一用力都可能踩碎。


    李塵光不明白這玩意什麽時候存在的,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龍珠。


    但老師這麽說,就不會錯了。


    他想了想問道。


    “是……梔子嗎?”


    李塵光不太確定。


    “梔子。”


    “梔子。”


    “梔子。”


    並沒有任何回應。


    不管李塵光如何呼喚都是徒勞。


    李塵光想起孟章臨走前說的,“如果她願意回應你的話……”


    心想著,莫非梔子還在生氣,不願意回我嗎?


    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


    再怎麽說,梔子是真龍……


    思索間,李塵光陡然想起,在回未來之前,他其實是先去了那個地方的。


    那個世界樹的地方。


    有個與梔子長的一模一樣的,穿著輕紗黑色新娘般的禮裙,衣著華麗的女人。


    李塵光本覺得那是一場夢,在夢中,她不斷受到那隻烏鴉的騷擾,為了保護世界樹,她隻能不斷吸入世界上靠近的瘴氣。


    縱然身體每況愈下,她也在拚死守護著世界樹。


    而李塵光就這樣在旁邊或站著,或坐著,看著她,陪著她。


    她看不到李塵光,卻能隱約察覺到李塵光的存在。


    像是自說自話,又像是在對李塵光說話。


    兩人就這樣過了無數年。


    是的,現在回想起來,那根本不知道是多少個日月,足有數年了。


    直到最後,兩人幾乎就要通話。


    當時李塵光自查身體,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他就想啟動龍珠的力量讓對方清楚察覺自己的存在。


    然後,……他回到了未來。


    梔子,世界樹的梔子,然後是未來,……說起來,未來也有梔子,——李霜。


    現在把所有的東西都聯係起來,李塵光心中一動,隱隱察覺出了這事情的真相。


    自己為什麽會到過去,又為什麽會回到未來。


    所以,這顆龍珠的答案應該是……


    “九陰……”


    “燭九陰……”


    “九陰……”


    “九陰……”


    李塵光的聲聲呼喚,並沒能得到回應。


    同時,奸禰尖銳的聲音再次在對麵響起,“是徒勞哦,不管你想做什麽都是徒勞的,好好品嚐下,就算竭盡全力,也隻能無力麵對的那種絕望吧,我特別喜歡那種情感,嗬嗬……”


    李塵光沒有理會奸禰的話語。


    “梔子,九陰……”


    在他也不知道喊了多少聲,腦袋混亂的都快要放棄的時候。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溫柔的嗓音。


    “誰在喊我。”


    “……”


    李塵光震驚了。


    燭九陰輕柔中帶著幾分詫異的聲音再次傳來,“是誰,誰在呼喚我,……是你嗎?”


    “能聽的到嗎,這是你第一次聽到我說話。”


    “真的是你。”


    燭九陰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新奇,幾分激動,幾分難以遏製的興奮,“我說世界樹為什麽一直在發光,好像是在呼喚我,我把手搭在世界樹上,就聽到了你的聲音。”


    “是這樣嗎,你還在世界樹那?”


    “咦,你不在世界樹旁邊嗎,我感覺你一直都在啊,雖然最近感覺不太到了,但是,前幾千萬年你都在的,我還以為是自己感覺失靈,那天我明明發現你就在旁邊了,我都感受到龍珠氣息了,你卻突然消失了。”


    李塵光不太相信,“你是說,你還活著,在世界樹旁邊。”


    “對呀,是世界樹在引導我,指引我聽到了你的話。”


    “……”


    李塵光皺了皺眉頭,當時想的是,龍珠不是真龍死後能量凝聚的產物嗎,如果龍珠在自己體內,她不是應該死了嗎。


    是她誤以為自己沒死。


    還是說……


    那是自某一天之後,李塵光便不再出現。


    導致燭九陰以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又是一陣心如止水,靜靜守護著世界樹,與烏鴉纏鬥,不斷吸收瘴氣,她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差。


    畢竟她已經一個人待了太久太久。


    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她已經習慣去等待,習慣了去守護,直到自己走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刻。


    她無怨無悔。


    等待是她的宿命,死亡是她唯一的歸宿。


    直到這又是陰暗寂靜枯燥重複的一天,世界樹卻突然發光了。


    燭九陰疑惑的站起身,望著那泛著淡淡微光,不同尋常的世界樹,感覺它想要傳達什麽訊息。


    然後,她緩緩伸出一隻手,搭上了世界樹。


    自此,超越時空的對話,連結了。


    “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到我這邊來,你是未來過來的是不是,你為什麽一直在我旁邊,之前明明都無法對話,這次卻可以對話了,你在我旁邊待了幾千萬年嗎,每天每天就坐在我旁邊是不是。”


    “我叫李塵光,我有很多話想說,我想回答的你問題,我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沒時間了,我的朋友出事了,我實在無能為力了,你能幫幫我嗎?如果早一點解除這個世界,興許還有救。”


    李塵光實在擔心再晚就來不及了。


    “啊,很嚴重的事嗎。”


    燭九陰的言語中也透出了幾分焦急,“聽你的語氣,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沒有問題,需要我怎麽幫你呢,李……李塵光。”


    雖然換了個世界,但是燭九陰的話語中依然透著梔子身上特有的那股溫柔與親切。


    光是聽到她的聲音就令人安心。


    她沒有去質疑李塵光話語的真實性,也沒有問太多的事了,她隻知道李塵光現在很急,一定很需要幫助。


    導致她的話語也帶上了幾分急切。


    李塵光莫名感覺出,這家夥的內心,其實是跟梔子一樣柔軟親切,像春天般溫暖的,光是聽她說話都會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李塵光簡單描述了下,“我被困在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中了,我出不去,我沒有她厲害,我太廢了,我是廢物。”


    燭九陰帶著幾分嚴厲的責怪道,“不要這麽說自己,每個人都是一點點變強的,隻要有一顆溫柔有愛的心,我相信你也會變得更強的,我能感覺的出來的,你之前每天就坐在我旁邊,挨著我,陪著我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個溫柔有愛,是個善良的人。”


    “……”


    這家夥跟梔子一樣都是天使嗎。


    李塵光感動的都想哭了。


    對方無條件的相信自己。


    燭九陰一手搭著世界樹,略一沉思,“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幫你,我們之間應該隔著一段不小的時空,是世界樹連結了我們,理論上,我是沒辦法的,但既然是精神世界,那麽所有的東西都不必考慮真實力量了,靠的是精神力,想象力了。”


    “隻要你認為自己擁有足夠的精神力,隻要我們意念合一,隻要你拚盡全力的想要救你的朋友,那麽合我們共同的精神,再加上世界樹的力量,願望一定會達成的。”


    “好。”


    然後,李塵光就這麽往前伸出手。


    與燭九陰一般無二的姿勢。


    搭在了他的前方。


    仿佛他的身前也有世界樹一般。


    他試著想象,自己的一隻手,就搭在那棵美麗的世界樹上。


    他在左邊,燭九陰在右邊。


    奸禰看著李塵光雙腿被蛛網束縛,單手平伸的動作,忍不住發出了肆無忌憚嘲笑的聲音,“你這是幹什麽,是要用一掌打死我嗎,還是要發出什麽可怕的能量轟死我。”


    “哈哈哈,你不會以為靠想象就能讓自己踏入神級,一掌劈死我吧,哈哈哈,你還真是可愛,人類啊,臨死前總是會做出各種奇妙而瘋狂的舉動呢,實在是幼稚至極。”


    “這就是你死前最後的反抗嗎?嗬嗬……”


    李塵光已經聽不到奸禰的話語了。


    他在心中輕聲呼喚著,“九陰,九陰,九陰……”


    “李塵光,李塵光,李塵光……”


    燭九陰也在默默念叨著他的名字。


    雖然隔了一個時空的距離。


    一個在奸禰的精神世界,幻想著自己的手就挨著世界樹。


    一個卻是在太古時期,微笑著,小手輕輕搭著世界樹。


    兩人的身影在此重合。


    回應兩人期許的是世界樹熾烈的光芒,閃耀長空。


    一陣劇烈的強光突然自李塵光身周散發出來。


    奸禰都被照的有些睜不開眼。


    “什麽東西,怎麽突然……這麽刺眼。”


    像是小太陽一般


    她不得不用手臂稍稍擋住眼睛,以躲避這強光。


    等到光芒散盡。


    不可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李塵光一直閉眼冥想中,他的手掌緊挨著世界樹蒼老的皮膚。


    但是,忽然間那觸感轉變了。


    一股溫暖而柔軟的觸感傳來。


    那是一種令人安靜而溫馨的味道。


    好溫暖。


    李塵光緩緩睜開眼。


    發現,在自己對麵,與自己手掌貼著手掌的,並不是自己幻想中的世界樹。


    出現在眼前的,是那一身黑色華麗裙服,仿佛黑色新娘一般,半掛的流紗蓋住了如水雙眸的位置,身材雖然嬌小,卻是用著新奇而明亮的大眼睛,注視著他的燭九陰。


    那個孤獨的守候了世界樹數億年的略顯寂寞的少女。


    有那麽瞬間,李塵光都以為這會不會是自己想出來的臨死前的幻覺。


    可那燭九陰的聲音卻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清澈,似一陣春風劃過,一瞬間就溫暖了他的心房。


    “原來,你是長這樣的啊,我知道你在的,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的,我一直想看看你,看看那個一直陪著我的人長啥樣,我總算見到了。”


    燭九陰的笑容竟是那般純澈甜美,就仿佛是見到了一位久別的摯友般,露出了那般純潔無暇的笑容。


    “啊……”


    李塵光訥訥的,張了張嘴,一時激動的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燭九陰也反應過來了,“啊,是了,你說過,情況很危急,你還要救你的朋友是不是,那我們就沒有時間浪費了。”


    燭九陰緩緩收回小手,那蓋著輕紗的神秘而精致的小臉上,綻放開如黑玫瑰般的美麗笑容。


    “我們趕緊辦正事吧,我會幫你的,你的朋友一定不會有事的,放心把。”


    燭九陰說完,輕飄飄轉過身,望向了身後的奸禰。


    隨著她這一轉身,天地為之色變,整片天空都陰沉了下來。


    仿佛是在生氣的向世人警告著,不許任何人欺負她的朋友!


    反觀奸禰,完全是一副驚愕的難以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眸,驚得都合不攏嘴。


    喃喃自愈道,“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燭九陰,是你!怎麽會是你,你怎麽可能會在這裏!”


    燭九陰,又名燭龍,真龍第二,排名僅次於祖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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