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兩個星期過去了。


    卷卷如願進入了莫裏斯國際幼兒園,學校的老師對他出奇地好,每天放學都送他一堆吃得喝得,他在學校過得樂不思蜀。


    小魚的主要工作,變成每天幫她接送孩子。


    片場,隨著郭導的一聲“卡”,女主角秦小蝶飛快捂住看不見一點紅的右臉,含著熱淚痛苦地叫了一聲:“好疼。”


    她的經紀人聽見喊聲,急忙衝上來。


    “夏老師,你入行早,資格老,可能還有點演技,可你再了不起,也不能欺負人吧?你看看我家寶寶的臉,都被你打成什麽樣了?”


    她欺負人?


    這一出女配欺淩女主的戲,已經拍了足足七遍,郭導不滿意的理由是她表現地不夠狠,所以,第八遍開拍前,秦小蝶一再表示,要她真打,不用手下留情。


    但她沒有。


    她三年不演戲,但曾經是個經驗豐富的女演員,所以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方法,既能打出最狠的效果,又不會真傷到人。


    她根本就沒用力打秦小蝶。


    秦小蝶抽抽嗒嗒地拉住暴躁的經紀人:“算了——”


    “算什麽算?”經紀人持續暴走,“寶寶,是姓夏的故意欺負人,你要忍氣吞聲,她以後還指不定怎麽欺負你!”


    郭導聽見她們吵架,臉色不好地走過來:“吵什麽吵?”


    經紀人立刻惡人先告狀:“郭導,可不是我想吵架,可你看看我家寶寶的臉,都被姓夏的打成什麽樣了?!


    寶寶心好,不想計較,可不計較歸不計較,她總得和我家寶寶道個歉吧?不然,我找記者評理去!”


    郭導不耐煩地看著沫沫:“夏老師,你看,能不能請你道個歉,讓這事兒快點兒過去?咱們戲得時間緊,耽誤不起。”


    沫沫勉強一笑,秉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選擇道歉。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的皮膚這麽嬌嫩,等戲結束了,我帶你去看個醫生,不管多少醫藥費,算我的。”


    “算?”經紀人止不住地冷笑,“夏老師不用顯擺,我家寶寶是沒有每月三百萬的贍養費拿,但我們人窮誌不窮,用不著夏老師施舍。”


    說完,經紀人拽著看似不想計較的秦小蝶,扭頭走了。


    郭導掐了掐眉心,眼裏全是不耐煩,但他沒有發怒,而是忍住怒氣說:“夏老師,你今天的戲已經走完了,不如早點回酒店去休息?”


    “好。”沫沫轉身就走。


    她不好自虐,沒必要留著白白受氣。


    至於秦小蝶,早就躲進了房車,對著鏡子檢查臉:“還好,隻是有一點紅,要真傷到了,我殺了姓夏的。”


    “小蝶,我去拿個冰袋,給你敷敷。”


    “好。”


    經紀人下了車,卻不是去拿冰袋,而是避到牆角打電話。


    “喂,秦總。”


    “事情辦得怎麽樣?”


    “秦總放心,小蝶的臉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夏沫沫打傷的,她賴不掉。”


    “傷得重嗎?”


    “不重,不重。”


    “不重,怎麽行?”


    “誒?”冷汗刷地一下從經紀人的額頭冒出來,但她不敢擦。


    電話另一頭的秦總語氣轉為冰冷:“討好江家不容易,秦家要是舍不得孩子,又怎麽套得住狼?”


    “秦總的意思是?”


    “小蝶的臉,你想辦法毀了,然後把髒水潑夏沫沫頭上。”


    “……是。”


    劇組外的另一個陰暗角落裏,停著一輛藍黑色的邁巴赫,車的駕駛位上坐著一個剛入圈的小鮮肉,副駕上坐著蔣多情。


    “夫人,小蝶出來了。”


    蔣多情抖了抖煙頭,不太在意地哼了一聲:“嗯。”


    “看樣子,她好像沒多大事。”


    “秦小蝶是演員,最寶貝自己的臉,她難道還能真得傷了自己?”


    她舍不得,她就幫她舍得。


    小鮮肉一聽,有些著急:“那要不要我……?”


    蔣多情勾唇,她伸手摸了摸小鮮肉的青蔥俏臉:“你可是我最喜歡的寶寶,我怎麽舍得讓你髒了手?”


    小鮮肉激動地摟住蔣多情,上下其手。


    “夫人,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蔣多情任憑小鮮肉在她身上蹭了一會兒,等她聽見小鮮肉的氣息混亂了,才冷冷地推開對方。


    “我讓你找的人,都到了嗎?”


    小鮮肉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夫人放心,我早辦好了。”


    “那你去吧。”


    “……”小鮮肉看著不能見人的下半身,更痛苦了。


    蔣多情嬌笑,把香煙往小鮮肉的某個位置抖了兩下:“乖,先去辦事,隻要你辦得好,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小鮮肉開心地點點頭,等他跳下車走出幾步遠,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開心。他又不喜歡老女人,隻不過蔣多情有權有勢,能讓他少奮鬥三輩子罷了。


    這時,沫沫走出了片場。


    小鮮肉迅速撥通電話:“上——”


    埋伏很久的幾個痞子,衝了出來,他們一看見沫沫,就丟過來三個雞蛋,一顆雞蛋正好砸到她頭上。


    蛋液順著頭發絲,流得她滿臉都是。


    聽見動靜的人,紛紛拿著手機,圍過來看戲。


    片場的保安看見,急忙過來阻攔:“喂,你們幹什麽呢?這裏不許拍照,再有人拍,我報警了啊!”


    但丟雞蛋的人根本不在乎,他們橫著一雙厲眼大聲說:“你報啊,等警察來了,也正好問一問夏女士借著演戲,欺負小蝶的事!”


    保安不敢說話了。


    他的沉默,讓這些人迫不及待地叫囂:“記者朋友們,快來啊,夏女士借著拍戲,在片場欺負女主角秦小蝶呢——”


    不到一分鍾,那些個蹲在片場各處等新聞的狗仔,站姐,跟拍,蜂擁一般地擠過來,堵得沫沫想走都走不成。


    “夏老師,顧總的床墊,你還了嗎?”


    “夏老師,歐陽哥哥沒進組,是因為不想再見你嗎?”


    “夏老師,聽說這戲已經把你除名,但因為顧總的緣故,又讓你演了個女配,顧總更是為了你,給某博施壓,逼得對方不得不撤下所有關於你的負麵新聞,所以,你是為了錢和權,才陪顧總睡得吧?”


    “……”


    好難受。


    雖然她曾經在這個圈子待了四年多,但沒離婚前,她有顧家和夏家護著,從來沒有遭遇過這種野蠻的場麵。


    去了國外,她更是無名之輩,早就忘記被鎂光燈聚焦是個什麽滋味了。


    “夏老師,你不回答,是默認了嗎?”


    她張開嘴,想要反駁,但窒息的氛圍,人群的嘲笑,還有不斷亮起的按快門聲,讓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又一次摔進了冰冷的鏡湖。


    四周全是人,但沒有一個人肯伸手救她。


    突然,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


    溫暖的觸覺,讓她不由地勾起嘴角,脫口喊:“慕——”


    但來得人,不是顧慕楚,而是她過去最好的朋友,蔣多情。


    穿著一襲高級定製的紅黑套裝的蔣多情,一邊拿手紙替她擦身上的蛋液,一邊言笑晏晏地回答記者:“各位朋友,夏女士能參演《先婚後愛》不是顧總幫的忙,而是笑笑請我幫的忙。”


    “江夫人好!”


    那些對她麵目可憎的人,在蔣多情出現以後,立刻變成了最忠實可愛的粉絲:“江夫人怎麽有空來影視城?”


    蔣多情淡淡一笑,卻是不客氣地問:“蔣家的地盤,我來不了?”


    “……”


    人群陡然間被嚇了一跳,但蔣多情好像沒有察覺,她說:“笑笑剛在巴黎時裝周拿了大獎,你們不寫些恭喜她的好話,卻總是報道一些不實的消息?”


    記者都是人精,紛紛稱讚起江笑笑才貌兼備。


    蔣多情這才露出些滿意。


    “行了,今天正好撞見你們,我就替顧總和笑笑澄清一下。那一天,顧總去星月別墅,是給夏女士送結婚請柬的,沒發生你們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還有,別隨便忖度笑笑。


    我家笑笑最是大度,雖然當初夏女士不厚道,趁她不在,勾引了顧總,但笑笑一直都很感激沫沫代替她,陪了顧總三年。


    至於說顧總,他要是對前妻餘情未了,當初能離婚?他和笑笑一個心思,雖然不愛夏女士,但人家無怨無求陪他三年,總要聊表感謝地嘛。”


    看戲人每一個都是人精,蔣多情貶她抬高江笑笑,他們不至於聽不出來。


    而蔣家又是傳媒大佬,吃這行飯的人,正愁沒機會討好蔣家。


    “好大度的江小姐,不愧是真正的豪門名媛!”


    蔣多情一邊滿意地對人點頭,一邊斜眼遞給沫沫一個譏笑。


    沫沫淡淡一笑。


    蔣多情的父母死得早,而且死得不太好看,所以蔣家人懶得管她。


    久而久之,蔣多情的性情就變得有些嚇人,她不讀書,整天和a城的混混玩在一起,喝酒,打架,甚至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蔣多情小小年紀,惹出過的不少亂子,但蔣家人隻當不知道,哪怕蔣多情被人打得遍體鱗傷,他們也不在意。


    她頭一次遇見蔣多情,她就躺在大雨裏,滿不在乎地問她,如果她死了,蔣家人會不會開香檳慶祝?


    沫沫救了她。


    後來,她又遇到過蔣多情幾次,每次都很慘,她到底不忍心,不僅多管閑事地把她拉回學校,還費時費力地督促她好好讀書。


    蔣多情曾經說過,就算有一天她殺人放火,被所有人唾棄,她都不會背棄她,她不僅不會背棄她,還會幫著她殺人放火。


    承諾言猶在耳,物是人非。


    “夏女士。”


    冰冷的稱呼,終結了沫沫的回憶,她環顧四周,那些圍過來看戲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影子,隻有蔣多情冷冷地看著她。


    “下個月,笑笑會和顧總在人間樂府舉辦結婚典禮,顧總是不歡迎你去,但笑笑想請你去觀禮。”


    說完,她把沾了蛋液的紙巾隨手一丟,然後拿出一條新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幹淨手,又把手帕扔到地上。


    風,從遠處吹來,吹得沫沫莫名打了一個寒戰。


    蔣多情搖了搖手裏的結婚請柬:“夏女士,顧總和笑笑的婚禮,你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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