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講實話,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快太猛,花語都不記得了。


    想起趙昱那不自然的表情和動作,花語臊得滿臉通紅:人家又一次救了自己,自己反而“恩將仇報”,轉身又占了人家的屋子更衣。


    “啊啊啊,沒臉見人了。”顧不上畫歪的眉毛,花語伏在妝台前,將頭埋進雙臂之中。


    簪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輕輕拍了拍花語的後背,安慰道:“其實主子的氣量大得很,方才沒有發作還借了屋子,說明他沒放在心上,姑娘若覺得歉疚,不如為主子做點什麽以作報答?”


    花語露出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簪星:“報答?你是讓我報恩?”


    “嗯!”簪星點頭:“其實姑娘在汴京的事情,我也聽過一些,說到底姑娘能全身而退,除了許老板的牽線搭橋,關鍵還是主子出麵為姑娘說項,你才能全身而退,再加上昨日和今日的恩情,姑娘,你覺得不用報恩嗎?”


    花語愣住了,這……好像……有點道理。


    “但我沒什麽能為王爺做的。”這是不爭的事實!


    趙昱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她花語就是民間商海中的初生牛犢,地位的巨大差異讓花語連仰望都仰望不到趙昱,這幾次的相救已經是祖宗燒香,積了大德了!


    難不成讓花語委身?


    不不不!那也配不上。


    經過短暫的盤算,花語最後決定:“要不我給王爺磕個頭吧!”


    “噗!姑娘又淘氣!”簪星笑噴:“且不說磕頭這個事情能不能報恩,主子什麽地位,他缺給他磕頭的人嗎?”


    “那我能做什麽?”花語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困惑。


    簪星抿著嘴想了下,說道:“就近的,先幫著主子把這戲班子殺人案破了!然後我再去傅侍衛那裏打聽打聽,看看主子最近缺啥,咱們可以對症下藥!”


    “破案?我哪會啊!”花語高舉小手,連連搖頭。


    “哎呀,這還不簡單,戲班子能有什麽複雜的關係,就幾點姑娘記牢了。”說著簪星上前跟花語耳語一番。


    說完後,簪星信心滿滿:“總之姑娘就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直接跟主子說就行了!”


    花語懵懂地點點頭,但很快她又覺得不對:“你怎麽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很簡單啊,一看就明白了。”簪星雙手抱拳於胸口,神采奕奕。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王爺那麽聰明,他也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要不怎麽能這麽快來救我?”花語歪著腦袋,一臉無奈地看著簪星。


    簪星搖搖頭:“主子昨日才上船,他不會比我們知道的信息更多,所以這才是機會!姑娘,抓不抓住這個機會,你決定哦。”


    機會,這是機會,是由時間差生生打出來的機會。


    經過短暫的衡量思考,花語重重地點頭,這個機會,她要了!


    正巧,趙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好了嗎?”一向冰冷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耐煩。


    “好……好了!”花語一個激靈就要出門,但剛站起來就被簪星按下去:“眉毛!還歪著呢!”


    “啊?哦哦哦!”許是緊張,花語手忙腳亂地撲粉、改眉,愣生生又耽誤了一刻鍾才出去。


    花語打開門,見趙昱跟個門神一般站在那裏,心尖一顫,壯著膽子上前:“多謝王爺救命之恩,和借屋之恩。”


    趙昱原本不想等,但又想著花語一個女子,若再生出意外,他回去不好和許玥君交代,便候在門口。


    好歹這小廢物還有點良心,一出來便跟他道謝。


    “嗯。”趙昱冷漠地低聲回應。


    見趙昱反應淡淡,花語隻好自行開講:“王爺,今日迎喜班的命案,我有點想法。”


    “你又有想法?”趙昱瞥了一眼頭頂隻到他肩膀處的嬌小女子。


    “嗯!”花語肯定道:“還請王爺做主,提審柳胭脂和迎喜班班主張茂春。”


    趙昱挑眉:“你審?”


    “我審。”花語鼓起勇氣抬頭與趙昱對視,但接觸到趙昱如海一般深不可測的目光後,又怯怯地低頭避開。


    原來膽子這麽小,看來不隻是小廢物,還是膽小鬼。趙昱心底對花語的矯揉造作嗤之以鼻。


    但到鬆江碼頭還得一兩個時辰的功夫,若能在此期間直接破案,便可靠岸後將迎喜班交給當地縣衙,而他們則無需多費功夫去換船,便能省下不少寶貴的時間。


    於是趙昱在即使不相信花語的情況下,依舊應允了讓花語參與審案。


    不過趙昱本就是私密行動,搭乘許氏商船已經很冒險了,萬不能以真實身份出麵,趙昱幾經思量,隻好冒名頂替一下杭州知府錢寧海。


    先提上來的是柳胭脂。


    “你叫胭脂?”一上來,花語問了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對。”已經經曆過傅閑審問的胭脂,此時麵對花語這個女子,更加氣定神閑,不將她放在眼裏。


    “錢塘人士?”花語繼續著。


    “對。”


    “家中還有何人?”花語好似開啟了話匣子,跟胭脂話家常。


    “我隻有姐姐一個親人。”胭脂話中的意思是父母賣了他們姐妹倆的那一刻起,她們就沒有親人了。


    花語點點頭,語氣憂傷道:“我也沒有父母了,家中就一個弟弟,日子過得很苦。”


    胭脂的身子僵了一下,沒有回話。花語隻好自顧自說著:“我記得那年江南發洪水,淹了好多村莊,死了上萬人,漫山遍野的屍體沒有及時處理,引發嚴重的瘟疫,聽說但凡醫者去一個沒一個,到後來瘟疫沒治好,死了數十位郎中,朝中隻好廣發征貼求治疫良方,我父親當時剛剛高中舉人,居然拋棄了錦繡前程,毅然前往疫區治病,結果人沒了。”


    “那你母親呢?”胭脂知道那次江南瘟疫,當時她們已經在戲班子了,姐姐柳胭眉正當紅,但為著祭奠逝者,戲班子的生意差了許多。


    花語就知道這個話題能引得胭脂關注,順著回道:“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沒了,說起來我都不記得母親長什麽樣子。”


    “我也不記得父母的樣子了,我離家時很小。”胭脂傷感道。


    “那我們的經曆挺像的,無父無母,隻剩下一個親人。”花語適當地以套近乎的方式驅散自己與胭脂的距離感。


    但她低估了胭脂的警惕性,花語的話一出,胭脂便閉了嘴。


    無奈,花語隻好繼續說道:“幸好父親在離家前,為我訂了一門親事,是父親同窗好友的兒子,我倆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順理成章地交換庚帖,定下婚約。”


    內容看似美好,但花語語氣中地悲涼太過明顯,再次吸引胭脂的目光。


    “可惜,還未等成親,父親沒了,我便守孝三年,他等了我三年。他想考取功名給我鳳冠霞帔,一次落榜,又是兩年,一直到今年年初,他終於高中狀元,我以為終於可以成家,但……”


    胭脂看著花語,見花語不再往下說,她急了:“但是什麽?你們成親了嗎?”


    花語哽咽著搖頭:“沒有,他被當朝長公主看中,搶走了。”


    說到這裏,胭脂猛然驚醒:“你就是前段日子惹得滿城風雨的花語?”


    花語擦了擦還未來得及落下的眼淚,淒淒然道:“你知道我?”


    “嗯嗯!”胭脂激動道:“當時我姐姐還跟我說,若她是你,是絕不會放走狀元郎夫君!”


    花語苦笑:“怎麽個不放走?對方畢竟是長公主,地位懸殊,我若不鬆手,豈不是以卵擊石?”


    話匣子打開,胭脂也沒了警惕,開始掏心掏肺地和花語聊起來:“但是狀元郎並沒有放棄你啊,連著數日都不曾屈服不就是向天下人證明,他願意為了你對抗強權!”


    “但我終究生活在天子腳下,即使奪回夫君,但與長公主結仇,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她隨便一根手指就能輕鬆捏死我。”


    “哎呀,你不做怎麽知道不行呢?萬一某一天長公主想開了呢?萬一她也被你們倆的真情感動了呢?那不就是皆大歡喜?”胭脂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期盼,好像在說著自己的事一樣。


    花語回視,緊緊地盯著胭脂的眼睛:“你信嗎?”


    “什麽?”胭脂好像沒聽懂。


    花語又重複一遍:“你說的這些話,你自己信嗎?”


    “……”胭脂剛想說自己信,但好像想起些什麽,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阿福也這麽想嗎?”花語趁熱打鐵,追問道。


    胭脂麵色微僵,垂眸:“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是嗎?你的阿福真心對你,你倆兩情相悅,奈何張茂春看中了你,生生拆散你和阿福,你不願,阿福也不鬆手,就這麽耗著,你們兩個也是在等張茂春自己良心發現?”


    胭脂整個人呆住,震驚地看著花語。


    好歹在船上待了半個月,簪星又時常跟她說樓下戲班子的趣事,稍稍細心一些,便能猜出那阿福與胭脂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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