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武悼忍不住一口茶水差點嗆的給噴了出來,沒完全噴,不顧嗓子眼的疼痛又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如果說梅夫子前麵的故事都挺正常。


    那他最後暴出本姓,著實是把他過去的故事精彩程度又拔高了一層。隻能說,梅夫子年輕的時候,可比武悼還要顛狂啊!


    “這個……這個……”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的武悼就隻能是抹著嘴唇,最終把話題引向了不那麽敏感的地方。


    “如果梅師您本來姓冠的話,那梅師姐她豈不是……郡主?”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她是公主。”梅摘星意味深長的瞧了武悼一眼,似乎已經看穿了他心中那點小小心思,男人嘛,其實都懂,要是能娶到身份高貴的女人,都會本能的興奮一下,不過武悼應該沒那麽膚淺。


    武悼拚搏至今,所獲所得,全靠自己天道酬勤一點點攢出來。


    他並不覺得梅孤雪是公主或者郡主的話會配不上還是怎麽樣,說句狂點的話,不如說他認可了,伴侶才能配的上自己。


    “這些梅師姐知道麽?”


    “和你現在一樣,知道,但知道的不完全,畢竟都是那麽久前的事情了。”


    早已不年輕的梅摘星淡淡道。


    也難怪梅夫子的過往幾乎調查不出來,皇室宗親居然因為廢立皇家問題而同室操戈,甚至是用上了暗殺這樣的手段,那確實是極大的醜聞,廟堂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封殺信息,這是非常正常的。


    梅摘星之所以還活著,都是因為他曾經姓冠。


    不然就他年輕時候做的事情,全家抄斬都是正常的,就這樣他還能帶著普通人眼中一大筆財富離開南都,到浦海繼續生活。如果梅摘星願意的話,他完全可以當一個逍遙富貴翁,但他顯然是有所不甘的。


    從他結交那麽的朋友,又對武悼相助來看,梅摘星顯然是憋著一股怒火在心中。


    那是一種被利用的滔天怒火!


    他本是皇室宗親,總是血脈稀薄也是正兒八經的冠家人,說不定這江山他也有機會上去坐坐,當然也隻是坐坐。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他根本沒有必要說,如此慷慨激昂的要求廢除皇室,更是不惜得益之處豁出去搞了暗殺。


    這是為了什麽?


    梅摘星這種人要麽是蠢豬笨驢,要麽就是胸有抱負。


    武悼沒有問為什麽。


    至少從他的角度來看,梅夫子年輕的時候如此癲狂,所作所為都是值得尊敬的。因為梅摘星算得上是背叛自己的階級,所求的是一個不再擁有皇室的諸夏,伴隨著皇室的威嚴和光環在兩百多年來日漸褪色,諸夏上下都已經在內閣製度下平穩運行這麽久,秉承先祖意誌的廟堂諸公遲早會發難的。


    特別是大爭之世逐漸逼近。


    梅摘星臉色陰鬱如水,口中忿忿吐出的話語宛若雷霆。


    “心卓,有些事情我是不吐不快,為什麽他們就是不明白呢,時代在滾滾向前,倒行逆施必然不可善終!如果我不去做的話,等外人去做的時候,那還會有餘地可言嗎?我從來不後悔我做的那些事,為了諸夏,我雖九死亦未悔!”


    也虧得他們是傳音交談,偏僻的園林涼亭中無人。


    不然就這勁爆的交流內容,就算他們兩個有官位,也是會有人來好好調查的。


    “我覺得,他們不是不明白,能在上麵左右逢源的哪個是真糊塗,都是裝糊塗的高手啊。隻是讓人主動放棄到手的權益,那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吧。”


    武悼淡淡說道。


    果然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他算是上了梅摘星的船了。


    畢竟對梅姐姐三書都下了,就差補全六禮最終圓房,武悼就算是翻臉不認人,但在外人眼裏他的出身依然是有著梅摘星的印記。其實他應該早點就朝這個方向聯想的,被趕出了南都,依然享有一個車隊可供隨意驅使,梅家的過去必然是不簡單。


    不過這些武悼覺得倒沒啥。


    還不是自己不夠努力?


    要是自己強大足以鎮壓一切,那梅夫子這點事根本不算事。


    梅摘星的立場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不管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他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能夠造福諸夏蒼生這邊。願意武悼娶自己的女兒,確實是有點私心在裏麵,但更多的還是梅孤雪對武悼中意。


    那就喜結良緣吧,剩下的再慢慢培養就是了。


    武悼心中本就沒有隔閡,聽到梅夫子的坦誠交流,彼此之間的關係倒是拉近了許多。


    “這些和梅師姐的心結有什麽關係嗎?”


    “確實是有,你不覺得孤雪她氣質有些問題麽?”


    “確實有一些。”


    “當初我帶著孤雪離開金陵,除了不能姓冠之外,還被禁止這輩子不能修煉武道……”


    既然不能修煉武道這條通天大道,那麽梅摘星和梅孤雪,都隻能是另辟蹊徑,總不能當一個毫無力量的普通人吧。


    梅摘星走的是儒生的路子,養的是胸中一口浩然正氣。


    梅孤雪,則是鬼仙之路。


    這條路並不好走,修習者非常容易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屬於是直接一步到位打算直接成就法相,特別是心神上會收到觀想法的影響,沒有如武者這邊經過各種搏殺鍛煉出來的精鋼意誌,很容易出現問題。


    比如說,失魂症、一體雙魂、性格驟變等等。


    梅孤雪就是有著性格上的問題。


    她的氣質淒冷幽寂,除了一部分原因是幼年的家庭劇變,自己身份的巨大變化,開始顛沛流離之外,和所修習的觀想法有著很深的關聯。梅摘星也想過解決這問題,但心病還需心藥去醫。


    這不,既然女兒對心卓沒厭惡,那就嚐試喂藥吧。


    “嚴重嗎?”


    武悼沒有管那麽多,直接詢問這是否嚴重,梅師姐會不會有性命之虞。


    “不嚴重,就是你可能會有些遭罪。”


    “遭罪?”武悼頓時放心了大半,但還是忍不住麵露狐疑之色。


    什麽遭罪?


    是家庭地位?還是閨房之樂?亦或者是心神傷害?


    “孤雪她觀想的,乃是先天玄妙玉女聖母圖,雖然進展順利,但可能會在靈台裏,搞出了一個喧賓奪主的自我,即道母之相。傷害她自身倒不至於,就可能會突然傷害到你,畢竟那可是母儀天下的女仙之首。”


    “沒事,我扛得住。”


    武悼拍了拍胸脯表示沒問題。


    他皮糙肉厚,以後就算梅孤雪突然發病要來砍自己,他就站著讓她砍,然後再用棍棒好好的教育她怎麽尊重丈夫,管你什麽法相自我,都是我老婆。隻要功夫深,武悼相信終有一天,不管是哪個狀態的梅孤雪,他都能鐵杵磨成針。


    “你扛得住就好。”


    梅摘星至此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把能說的事情都已經告訴了武悼,翁婿之間算是開誠布公的交流了一番,把可能遇上的某些廟堂之事說了一遍。這些武悼這個一路拚殺出來的匹夫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後麵有什麽不行大家就看誰拳頭硬唄,他還是更關心自己的未婚妻身體安康。


    既然不會傷害到自身,那就練著吧。


    沒必要停下來。


    武悼不是那種娶了誰,就要把誰當花瓶在家裏擺著,不許她們修煉外出的那種病態家夥。


    大概是這些話真的憋在心中許久。


    神情陰鬱怨懟的梅摘星在和武悼傾訴了一番後,整個人都舒坦了許多。他沒有兒子,女兒也就孤雪一個,以後武悼就算他半個兒子了,對於這半個兒子,梅夫子自然是希望他成為人中龍鳳。


    我兒武悼有仙人之姿!


    梅摘星就差把這話直白的說出來了。


    絲毫不擔心武悼會驕縱,畢竟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他都是讓人放心的。哦對,就是性格上有些太暴戾了,但武者沒戾氣算什麽,重要還是實力!


    園林裏的景色如詩如畫。


    在陽光的映照下美不勝收,武悼和梅摘星幹脆是邊走邊聊。


    順帶點評一下,肅武堂女官們這穿衣清涼,還開始在衣服裏加絲襪手襪等裝飾的風氣,究竟是從哪個西夷國家傳來的糟粕,必須狠狠的進行批判!


    “不過,梅師,你為什麽要去做那樣的事情呢?”


    對於身側這個未來的嶽父,馬上的搭檔,長久以來幫助自己的貴人,武悼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麽驅使著梅摘星,背叛了冠這個姓?


    “你是要聽過去還是現在呢?”


    望著肅武堂園林內,忙碌的女官,奔走的校尉,打雜的小廝,梅摘星讓武悼選一個。


    “現在吧。”


    “現在的話,當然是因為,我是從底層幹起的。諸夏,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身為真正的冠家人,至少不要在因為冠家,而將風風雨雨帶給百姓了。”一瞬間梅摘星的脊梁似乎彎了許多。


    武悼不自居的停下了腳步。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已經是人過中年的梅摘星儒雅的身形並沒有佝僂,反而是高大了許多。


    “等著幹嘛?快跟上。”梅夫子回頭喊著武悼。


    “來了。”


    武悼微微一笑,高聲回應著快步跟上。


    …………


    …………


    從今日起,武悼就不再是繡衣校尉了。


    就和大多數在肅武堂熬資曆,攢真功,補全體係的校尉一樣。


    正常來說,都是繡衣、虎賁、鎮獄三個校尉的職位走完,才能夠繼續熬,看看是去繁華的地方任職,還是說瞧有沒有肅武校尉的空缺能夠補上去。


    一般來說。


    肅武校尉的空缺不是那麽容易補的。


    它都是由肅武堂都督親自下令,才能夠上任的高位,算是一地武官的高位了。這種級別的人物,對應到軍中的話,那麽就是一路偏將,即便是放在北薇和金陵,怎麽說也是一個區域的管轄者。


    “所以說,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公子你啊,就老老實實在這上麵幹一段時間吧。我想白校尉應該也是這個意思,免得您又弄出什麽風波來。”


    開車的白司魚話語中未嚐沒有揶揄之意。


    “多嘴。”


    武悼淡淡的頂了她一句。


    “雖然說夫為婦綱,但是在外事上,你多聽聽這個丫頭的話,也未嚐不可。”梅夫子笑嗬嗬,居然是幫著白司魚說話。


    這搞得武悼都忍不住思維發散。


    他怎麽感覺,相比起親生女兒,梅夫子好像對白司魚還要要更好一些。難不成,自己不在的時候,這兩人見麵,都是看出了彼此的深層身份不成?


    想不通的事情武悼也不再思考。


    “公子,梅參事,快到你們的轄區了,是先去辦事閣,還是四處轉轉?”


    白司魚的車技非常棒,開著車幾乎沒有什麽顛簸。


    武悼搖下了車窗。


    “到處逛逛吧,雖然也是看不出什麽,欣賞一下黃浦江的風景也好。說不定啊,還能看見白校尉在釣魚呢,他每次釣上大魚,都會在浦海迷路一天。”


    梅摘星瞥了一眼武悼提議道。


    一聽到釣魚,武悼的表情就忍不住猙獰了一下。


    武悼他們轄區。


    是在黃浦江的第二個s形的突出部位。


    這個地方叫陸家塢,從名稱就能夠知道它是一個陸姓居多的商業居民區,並且還有一部分水塢是延展到了江麵上。有錢人和窮人的地方就和苦苑和園林一樣,顯得涇渭分明,還有圍牆專門進行分割。


    在前世,這個地方還有魔都一個非常標誌性的建築,可惜這個世界並沒有類似的建築,而是大片如白玉京般的瓊樓玉宇。


    可想而知,這個轄區的治安條件是什麽樣的。


    而碼頭幫等幫派,是這座大城市夾縫中存在的東西,每一個幫派的背後基本上都站著世家或者肅武堂。


    開車轉轉的話。


    肯定不會看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對於武悼來說,也是辨認一下自己轄區的大致情況,如果有動手的情況,總不至於不知道該走哪條道。


    而梅摘星坐在一邊,則是認真的的翻閱著上一位虎賁校尉離開前所留下的日誌檔案。這些東西,是他接下來輔助武悼的重要情報來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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