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終局近了。


    那是天主的狂怒之日,寰宇將在烈火中消融,正如達味與希比拉所見證的那樣,人們心中滿是恐懼。


    當審判降臨,萬物將迎來最終裁決。


    ……


    這一段是出自《聖經》彼得前書四章七節裏的經文,世人麵對災難,唯有在極度的恐懼中毀滅,就是對眼下這場戰鬥最真實的寫照。


    放眼望去,一團團毀滅風暴肆虐開來,它們互相盤卷吞噬,風暴裏裹挾著熾白的雷電狂龍,轉眼間又被撕成碎片,到處充斥著死亡與毀滅,如同整個世界正在死去。


    漆黑的灰燼狀事物在風雨中飄飄蕩蕩,像是這個死去世界的塵埃。


    冥冥中傳來教堂唱詩班的神聖詠歎調,歌聲悲壯,如同對這個死去世界展開的祭典。


    整個世界先前像是有億萬道驚雷砸落下來掀起的狂潮,突然又陷入死寂般的沉靜,漆黑的灰燼塵埃飄飄蕩蕩,世界從絕對轟鳴,再到絕對靜寂,扭曲到足以讓人發瘋。


    再也沒有這般可怕的戰鬥了,像是兩個世界的碰撞,那光芒璀璨如海洋,而在交匯的中心點,那裏一片漆黑,像是地獄之門轟然洞開。


    頃刻間刺眼的光束從門縫裏竄湧出來,成噸成噸的熔岩洶湧激蕩,熾烈的光芒像是一團團濃烈的蒸汽來回激蕩,但那絕不是輕盈的蒸汽,更像是天空的碎片。


    碎片之中,兩道如神似魔般的身影展開生死交鋒。


    正是路明非與奧丁。


    本來在奧丁周身一直有層類似eva裏的絕對領域,那是由純粹的靈魂力凝練而成,是真正意義上的銅牆鐵壁,然而在路明非瘋魔般的持槍攻擊下,像是漫天星辰爆開,裹挾著無數甲胄碎片,所謂的絕對領域也並不絕對。


    奧丁震怒低吼,聲音威嚴而厚重,他不知從何處抽來一柄重劍,與路明非展開對攻,正是兩者這般強勢衝擊,才造成世界可怕的種種異象。


    同樣是因為這種慘烈交鋒,兩者身上遍布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甚至有很多傷勢足以致命,但他們的身體足夠強悍,硬是撐了下來,如今攻擊越發凶猛,朝著白熱化的高潮推進。


    直到再一次交轟,兩者各自被震退二十米開外。


    路明非眼眸裏迸發出冷肅的光,他整個身體淩空而立,周圍風雨雷霆環繞。


    他深呼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整個世界的空氣都吸進肺裏,那對黃金瞳璀璨如曼陀羅盛開,猶如暴風雨中永不熄滅的明燈,與此同時,路明非身上傳來冰川裂開的聲音,身軀在這一刻膨脹變形,黑鱗如雨後春筍從皮膚表層生長開來,響亮的扣合在一起,鋒銳的骨刺同樣從體內生出,而那張臉也變成了冷硬的金鐵麵龐,散發著冰寒氣息。


    強勁的風雨拍打在路明非身上,發出金鐵鳴音,一層層力量波紋透過雨水化作漣漪激蕩開來。


    世間再無這般凶暴猙獰的生物,路明非強化後的身形介乎於魔鬼與天使之間,更像是這個世界不該產生的錯誤,否則毀滅的就是世界。


    路明非握攏了幾下手掌,這是力量的感覺,讓他覺得在這一刻冥王的狀態稍微回來了一些。


    身上的傷口高速愈合,但這並非是真正的治療,而是抽走了體內很多力量,但至少止住了血。


    虛空另一端。


    奧丁微微喘息,原本暗金色的神聖甲胄幾乎完全裂開,身上同樣遍布著無數慘烈傷勢,暗藍色的披風都被撕碎大半,變得破破爛爛,風一吹,完全沒有先前那種威嚴之感。


    此刻奧丁身上的傷勢也在高速愈合,但那隻獨目在看向路明非的時候,呈現出驚怒的感覺。


    在剛剛的激戰中,路明非給他一種極為強烈的壓迫感。


    對方似乎是為了戰鬥而生,是天生的戰鬥王者,可他身為奧丁,才是真正的戰爭之王,他一生征戰不知凡幾,就算路明非體內有著那股深邃波動,可對方又怎麽會是那位至尊,說不定僅僅就是至尊布置的某個棋子罷了。


    世間眾生皆可為棋子,龍王也不例外,更何況路明非還不是龍王。


    然而一番戰鬥下來,奧丁幾度在路明非手裏敗下陣來。


    可這個男孩明明變得無比虛弱,至少在對方強化身軀前帶給他這種明顯感,如今路明非這種強勢轉化,讓奧丁心頭凝重。


    噗的一聲,奧丁身上升騰起藍白色的光焰,溫度熾烈灼燒,虛空扭曲崩塌,手中重劍同樣附著上一層藍白光焰。


    不過還沒等奧丁率先爆發,路明非再度持槍挑殺而來。


    論真正的戰鬥能力,奧丁的確遠不如路明非。


    因為這個男孩不僅僅是路明非,他還是冥王,一個有著二十萬年悠久生命,在這段漫長時光裏冥王一直都在戰鬥,他從最底層一步步走上冥王之位,有著無數次失敗,但他總能在不斷破碎中迎來新生,而每一次新生都會讓他變得更強大。


    無數的戰鬥經驗,無數次的新生,他的心誌早就如磐石屹立不倒,再加上體內某種神秘異能量加持,路明非想不通,這樣的自己怎麽會輸!


    他戰意高昂,一股專屬於冥王的王霸之道迸發出來,招式越發淩厲,奧丁心中駭然,那隻獨目更是縮成針尖。


    怎麽會這樣!


    這個男孩到底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為什麽他比自己還要具有王道、霸道、神道!


    奧丁心中驚駭,更是產生一股滔天之怒。


    他不甘心!區區凡人怎敢挑釁神王之威!


    奧丁眸光震怒,今天這個男孩必然會以最痛苦最慘烈的方式死去,沒有任何東西能拯救他,就算體內有那股深邃波動又如何,就算是那位至尊的棋子又如何,那就直接吃掉這個男孩好了!


    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吮吸他的骨髓!


    如此一來,相當於吞噬掉路明非的一切,接著由自己來完成那場進化!


    奧丁心神激蕩澎湃,曾經的戰意馳騁而來,回來了!都回來了!


    奧丁越戰越勇,裹挾著藍白光焰的重劍仿佛是開天辟地的武器,大開大合之下,路明非甚至被斬的後退,不禁露出頹勢。


    看到男孩這種狀態,奧丁更是戰意熾烈高昂,開始不顧一切的施展攻擊,力量更是如狂潮般消逝著。


    狂妄自大的奧丁卻沒注意到路明非嘴角掀起的一抹上揚弧度,冷漠而蕭殺。


    “汝不自量力,竟敢妄挑神權,何其可笑,今日汝必將慘死於吾之口中,這也是汝之幸運!”


    奧丁發出冰冷斥笑,攻擊更為狂暴,他想要一鼓作氣,以王霸之道徹底將路明非轟殺。


    再加上男孩看起來頹勢越來越大,奧丁更是下意識放鬆警惕。


    可就在頃刻之間,被重劍逐漸逼退的路明非猛地止住頹勢,豁然抬頭,眼中寒芒森森。


    一瞬間奧丁腦袋轟鳴!


    槍出如龍!


    同樣是這般淩厲的一招,但與此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槍出如龍不是一條龍,而是無數條龍。


    路明非瞬間持槍轟殺,短短一秒內足足爆發出成百上千道攻擊。


    看起來就像是一道道金色流光竄射,實則是無數金色狂潮壓縮凝練在一起,所蘊含的狂霸之力直接將奧丁狠狠擊潰,對方的身體如一枚隕石從半空高速墜落,重重砸在了水泥地麵上。


    天地大雨嘩嘩,黑影們驚恐嚎叫。


    “咳咳咳!”


    奧丁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咳血,血水裏夾雜著無數內髒碎片,以及詭異如觸角般的蠕動之物,像是一條條吸血螞蝗。


    奧丁敗了,慘敗。


    剛剛路明非一直在暗中蓄力,直到圖窮匕見般的爆發,奧丁沒能抵禦得住,幾乎將這股衝擊全部承受而遭受重創。


    路明非從空中緩緩降臨下來。


    他手握聖槍,槍尖貼地拖行,火樹銀花般的火星竄射,風雨吹卷,火星從男孩那張冷峻的眸子邊緣飛過,最終消逝在黑暗深處。


    路明非拖動聖槍在風雨中前行,渾身因為剛剛激烈的戰鬥如烙鐵般滾燙,冰冷的雨水澆築在身體上,頓時蒸騰起熾烈白煙,如怪物般的身軀上再度布滿傷痕,深可見骨,看起來他甚至比奧丁傷的還要重。


    因為他剛剛的絕殺一擊,不僅重創了奧丁,同樣在不斷蓄力後,那種強勢爆發幾乎超出了路明非自身的極限,但他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


    “汝,汝到底是誰!”奧丁驚怒看向走來的路明非。


    “十年春去秋來,百年生老病死,千年王朝更替,萬年鬥轉星移,十萬年滄海桑田,二十萬年……足以見證輪回,奧丁,你敗了……”


    路明非信步前行,漠然低語。


    “不,汝怎可戰勝吾,吾是神王,吾為天地之主宰。”奧丁大口咳血,語氣激動,這一刻他仿佛從神座墜下來,成為了一個輸不起的凡夫俗子。


    路明非聲音低沉的念誦,“誰終將聲震人間,必長久身自緘默,誰又終將點燃那閃電,必長久如雲漂泊,在這條命運規定的長路上,誰又願意走下去呢,可除了滿腔悲憤的走下去,其他別無選擇,這是生靈的悲哀。”


    “但這不是吾之悲哀!而是汝等凡俗之命!絕不是吾命!”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無限接近目標,但這隻是假象,咫尺天涯,窮其一生也無法實現,唯有強到打破輪回,凡俗亦可打破天命。”


    路明非抬頭看著前方身影,鐵麵般的嘴角下掀起一抹冷諷弧度,“至於你…奧丁,你也配稱神王?”


    奧丁捂著胸口怒斥,“汝竟敢弑神!汝必當受千萬億劫罰而不得超生!汝必當永墜最黑暗之淵!汝…咳咳,可願與吾合作?”


    說到最後,奧丁看到路明非自顧自走漠然走來,再也繃不住了,立馬轉換態度。


    “合作?”


    “沒錯,就是合作,與吾攜手,吾等共建盛世繁華。”奧丁的聲音不再冰冷,反倒像是尋求合作夥伴的商人,極度期待。


    路明非卻冷笑搖頭,“盛世繁華我自會開創,至於你,奧丁,你沒資格。”


    奧丁獨目中獰芒爆閃,色厲內荏的吼道:“吾是神王,汝若背棄,千萬眾神將會審判於汝,未來必入萬劫不複之境。”


    路明非冷哼一聲,“白晝之光,豈知夜色之深邃,假若真有神王,我怎能忍受自己不是那神王!”


    奧丁:“……”


    風雨呼嘯熾烈,路明非神情冰寒,一步步朝奧丁走去。


    奧丁渾身顫抖,再也抑製不住內心恐懼,他急切的用兩腳蹬地,身體開始在水泥地上咕甬著後退。


    路明非卻走的不緊不慢,與奧丁的距離越拉越近。


    奧丁的獨目黃金瞳獰閃,他絕不能束手待斃,或許還有機會,這個男孩同樣受傷嚴重,寧可魚死網破,大不了一起永墜深淵。


    奧丁身上藍白色的光焰猛烈升騰如實質,似乎在醞釀強大的一擊。


    “奧丁,你應該感到慶幸。”


    “慶幸?”


    “慶幸自己能在死前……”路明非猛地抬頭,目光如兩柄利劍直射奧丁,“承受來自冥王的怒火!”


    話落,雷鳴震徹,路明非提槍衝刺,一路加速奔向奧丁,而他的氣勢也在奔跑下越來越厚重,猶如一座巍峨高山橫推而來。


    “不好!”


    奧丁原本正在蓄力的一擊,頃刻間受到這種氣場的衝擊而紊亂。


    刹那間,路明非手提聖槍,在距離奧丁三米之處,一腳跺地,身形高高躍起。


    熾白的洶湧電光不斷竄射,映照著男孩舉槍怒投的身姿,仿佛將其烙印在天空之上。


    在場之人都不由得為這種霸絕氣場而深感窒息。


    跟奧丁投擲出昆古尼爾那種死寂沉靜的氣勢不同,路明非手握聖槍爆發的這一擊,猶如千萬個死神的咆哮,聲勢何止浩大,簡直天崩地裂。


    天幕在這一刻完全崩潰,雨流瘋墜,萬鬼嚎哭,電光熾烈如潮,一片地獄光景。


    同樣也預示著奧丁的心態徹底崩潰。


    在這一刻,他不是神王,他隻是一個即將被審判的東西。


    “死!!!”


    路明非眸光淩冽,舉槍怒投而下。


    昆古尼爾風馳電掣,裹挾著赫赫風雷投擲而來,噗嗤,聖槍浩浩蕩蕩勢如破竹,狠狠洞穿了奧丁的心髒,一路從其後背直接貫穿下來,直到金色槍尖狠狠插在身後的水泥地上。


    轟隆隆!慘白色的電光照亮了這地獄般的光景,在場所有黑影的身軀下意識被驚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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