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爆血之後,楚天驕的龍化跡象越發明顯。


    渾身一層層鐵鱗沿著皮膚蔓延生長,與此同時,一身力量同樣瘋狂攀升,他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形,更多的鱗片如雨後春筍從皮層竄出來,風雨打在上麵如打鐵,那對黃金瞳熾燈般耀眼。


    “給老子死開!”


    楚天驕渾身一震,力量激蕩,爬滿全身的黑影頓時被震成肉泥。


    為了防止黑影再度撲向邁巴赫,他越發深入到這片世界裏,帶著黑影狂潮般的怪物群,他身在其中浴血奮戰,所向無敵。


    楚天驕單手捏爆了其中一個黑影的腦袋,沉聲大喝,“子航,你記住,你是我楚天驕的種兒,你這一生注定燦爛,但你更要記住,不要對任何東西妥協,誰想要打彎你的脊梁,你就將他的脊柱全扯出來再勒死他。


    明非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把握住這個叫冥王的兄弟。


    夏彌這個女孩,你自己看著安排,必要的時候果斷拿下,本來還想教你一些泡妞的本事,但想來我那些招式你也未必看得上眼,夏彌絕對會成為一個好老師,有時間多想老師請教,受益匪淺。


    還有你的媽媽,晚安前囑咐她喝一杯溫牛奶,她時常失眠,睡得也淺,溫牛奶能讓她的精神更放鬆……


    讓她也別恨我了,我都死了,就讓她忘記我吧,子航,再見了……”


    直到快死的時候,楚天驕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有那麽多要交代的事情,還有還有那麽多的遺憾,還真的有點舍不得就這麽走了。


    但人生就是這樣,離別總是充滿倉促,卻又彌足珍貴。


    “世界上沒有比武士更孤獨的人了,也許叢林裏的猛虎除外。”


    楚天驕覺得這句話用在自己身上同樣帶感。


    他掄起黑色手提箱,毅然獨自踏向黑暗,背影蕭索而霸道,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戰神。


    邁巴赫裏,楚子航死死踩著油門,那張臉冷如鐵麵。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不是冷漠,而是不敢,他這麽驕傲的一個人,怎能看著那個男人在自己麵前死去。


    如果回頭,隻會害死所有人,同樣會辜負那個男人舍命的付出。


    楚天驕的話全程吼得都很大聲,哪怕熾烈的風雨雷電以及那些黑影們的嘶吼都壓不住,像懺悔,又像是遺言。


    直到男人的聲音徹底消失,背影徹底被黑色狂潮淹沒。


    楚子航再也支撐不住了,渾身顫抖,抑製不住的顫抖,他狠狠踩著油門踏板,握著沉重的方向盤,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胸口發堵,呼吸困難,一股巨大的悲傷洶湧而來,幾乎要將自己擊垮。


    一隻手在這一刻按在了楚子航的肩頭。


    夏彌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要說什麽才能安慰這個男孩。


    俄耳甫斯寧可違背死神的意誌也要回頭看他的妻子,最終落個雙死下場,可誰又能是俄耳甫斯呢。


    “夏彌,按住我,死死按住我,求你了……”


    楚子航冷硬的話語中透著一絲顫抖,一絲哀求。


    閃電撕裂雲層,照亮了男孩那張向來麵癱的冷峻臉龐,這一刻已然淚流滿麵。


    悲傷如流水般填滿了整個車廂。


    車裏還在循環播放著那首愛爾蘭民歌,那是父親對女兒的期盼。


    父親:“女兒,我親愛的孩子,我給你安排的並沒有錯,我讓你嫁給豪門子嗣,他雖年幼,但若我老去,他會成你依靠。”


    ……


    女兒:“曾有一日,我遠遠眺望,視線漫過山崗,我看到一群少年在盡情喜樂,我的心上人如花兒一般,在人群中爛漫綻放,他是那般年少,卻日複一日成長。”


    ……


    父親:“那天清晨,曙光微現東方,我的女兒和她的心上人一起去幹草堆那邊欣賞,他們的愛情是那樣神秘,她可不開口講,可真的奇怪,自那以後,她不再抱怨他的青澀飛揚。”


    這一刻楚子航忽然聽懂了這首歌謠。


    女孩一開始非常不願父親給自己安排的婚事,可後來對方同樣在那裏收獲了自己的愛情,那少年雖青澀飛揚,卻最終讓女孩心中爛漫綻放,那一刻,女孩才發現父親做出的選擇是對的。


    楚天驕同樣如此,這個男人希望自己能過得好,而不是向他那般孤獨一生,就算有心愛之人也會忍痛放手。


    或許正是因為曾經那份孤獨,所以這個男人才更渴望有個家吧,但命運讓他注定孤寂一生,一旦動情,隻會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最終在這座濱海小城,楚天驕用所謂的墮落將自己偽裝的像個垃圾,就是想要所有人都討厭他,這樣他才能安心放手。


    這個男人自始至終都在默默守護楚子航跟蘇小妍,他明明這麽強,轟殺那些黑色怪物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對方卻從未將凶狠鐵血的一麵在兩人麵前展現,而是偽裝成一個好吃懶做又無能擺爛的垃圾,偷空接楚子航放學,一起吃龍蝦大排檔,一起去澡堂子搓背……


    有時候楚子航明知這個男人來接他,卻故意躲在後麵看著對方焦急的模樣。


    而在吃大排檔的時候,他還會偷偷在男人酒瓶裏倒辣椒麵。


    甚至去澡堂子搓背的時候,楚子航故意搓的很大力,男人疼的滋哇亂叫,但叫聲怪異,驚起澡堂一眾爺們或愕然或激動的目光。


    ……


    原來以前跟這個男人瞎混的一幕幕,好像也挺快樂的。


    可對方不久前帶著漫天黑潮湧入到了這片世界的中心,轟轟烈烈,卻又極盡落寞,未來跟這個男人瞎混的生活,大概再也不會有了吧……


    楚子航突然驚恐的發現,他就要失去楚天驕了,他甚至已經失去了對方,那飛揚的風箏終究在這場暴風雨裏斷了線,再也抓不住了。


    “如果哭出來會讓你放鬆一些,解脫一些,那就大聲哭出來吧,沒人能聽得到的。”夏彌低語,她不知道怎麽去安慰楚子航。


    隻覺得這個男孩此刻散發的悲傷如山一般沉重,她希望楚子航能發泄出來,別管用什麽方式。


    “夏彌。”


    “在的。”


    “我真的…這裏,真的好痛啊……”


    楚子航單手捂著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痛,他再也忍不住的哭吼出聲,又像是雛獅的咆哮。


    夏彌長歎一聲,看著窗外風雨。


    一個男孩要失去多少次才能成長,或許一次就夠了。


    夏彌忽然想到,如果是自詡冥王的路明非在這時候又會對楚子航說些什麽呢。


    她下意識扭頭看向後座。


    身軀忽然一顫,像是被驚著了。


    隻見原本昏迷的路明非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臉色雖蒼白,但看向外界腐朽世界的那對黃金瞳卻獰亮的嚇人,如赫赫風雷,如熔岩震蕩,像是有千萬條怒龍在翻滾著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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