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晨光代表開始,充滿活力。那麽夕陽就是結束,讓人傷感。但今天孤兒院裏洋溢的笑容,遮住了那份憂傷。


    除了卡卡西。


    卡卡西看著空地上日向啟和孩子們玩耍的場景。孩子們此刻表現的越高興,他就越是和剛剛見到他們時警惕和防備的神情做對比。


    這一對比,他的思緒就越發紊亂了,總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太陽徹底落山,到了分別的時刻。日向啟拉著卡卡西和孩子們以及代理院長玲奈進行告別。


    感受著孩子們幾乎溢出來的不舍,卡卡西這邊也是回過了神,勉強露出笑容和他們揮手。


    卡卡西是在孩子們的簇擁下走出孤兒院的大門的,他的腦子依舊沒有回神。這個既漫長又短暫的下午,給了他許多不曾有過的心靈震撼。


    卡卡西感覺他的認知又一次出現了問題。他看到這些衣裳樸素的孩子們臉上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自己有些羞愧。


    明明孤兒院的一切不是他造成的,但是他就是感覺心中堵得慌。他的忍讓是否間接促成了這一切?那麽豈不是意味著他也是個罪犯?


    就在這個時候,孩子中的一個小女孩拿著兩樽泥像走了過來。感知到這一幕,日向啟‘瞥’了邊上的卡卡西一眼,期待了起來。


    小女孩的眼睛之中滿是感激和期望,她說:“醫生哥哥,卡卡西哥哥,這是大家做的禮物,希望你們能夠收下。”


    小女孩用雙手捧著泥像,認真而又緊張,她鼓起勇氣上前。


    這由普通泥土所做,根本就沒有經過打磨的泥像,顯得十分的粗糙。這樣的禮物,從實際價值來說無疑是不合格的。


    但凡有一點經濟條件,有一點能力,孩子們肯定都不會選擇送出這樣的禮物。


    顯然,小女孩和她身後的孩子們都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的眼中帶著緊張,他們害怕日向啟和卡卡西不接受這份廉價而粗糙的禮物。


    日向啟蹲下用自己的眼睛‘直視’小女孩,露出溫和笑容說:“謝謝大家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保存。”


    “不過,我可以問一下,你們雕刻的是什麽嗎?”


    其實他感知的到,甚至感知的一清二楚。雖然泥像做的非常粗糙,但是帶了一根和他手中一樣的盲拐。


    小女孩看到日向啟認真的接過泥像,她笑著說:“是哥哥你,還有卡卡西哥哥。其實我們想送一些更好的禮物,隻是我們沒有什麽好東西。對不起……”


    “該道歉的不是你們,而是那些沒能夠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人。”日向啟搖了搖頭,隨後說:“這是我至今收到最好的禮物了,謝謝你們!”


    日向啟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看’向邊上的卡卡西,說:“卡卡西,你覺得呢?”


    聽到這話,孩子們全都望向了卡卡西,神情越發緊張了起來。他們是真的害怕卡卡西從口中說出不字。


    卡卡西抿著嘴巴,趕緊同樣認真的接過了孩子們送給他的泥像,說:“是的,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收下禮物,小女孩和一眾孩子在高興之中依依不舍的揮手告別。日向啟和卡卡西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裏的路和來時沒有什麽不同,不同的是來時卡卡西的腳步沒有那麽沉重,而現在卡卡西走的很慢,他一直在看著手中的泥像。


    走了有一會,日向啟突然停下腳步,問:“卡卡西,這就是你想守護的現狀嗎?”


    卡卡西聞言腳步一頓,看著手中的泥像。


    孩子們越是對他好,他就越是有一種自責感。明明這群可愛的人隻需要一點點善意就能夠快樂的活著,可為什麽就是沒有人肯給?


    是村子那邊毫不知情嗎?還是說是孤兒院從未告訴村子孩子們有困難?


    又或者其實他們知道,隻不過和日向啟說的一樣,他們從未在意……


    那麽正如日向啟所說,他到底守護了什麽?


    有些不敢再待在日向啟邊上,卡卡西說:“有點累,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卡卡西想要逃避,日向啟說:“卡卡西,你可以懷疑我的目的,質疑我的動機,甚至是厭惡我。”


    “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負孩子們送給你的禮物。”


    “至少他們是一片真心的,他們不慘雜有任何虛假。他們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給了你一份愛的禮物。”


    “但你呢?你想要繼續逃避嗎?坐視更多的悲劇出現?”


    卡卡西轉身的腳步一頓,沉默無聲。


    日向啟語氣嚴肅而認真,說:“旗木卡卡西,你自詡為火之意誌的信仰者,但實際你卻是劊子手的幫凶,你辜負了這座村子!”


    “你也曾是一個孩子,你也曾在孩童時期感受過痛苦。你應該知道孩子們經曆的痛苦,很可能會伴隨他們一生。”


    “你現在長大了,你本應該致力於保護孩子們,讓他們免於遭受不該有的痛苦。”


    “可你都做了些什麽?你到現在,還在坐視孩子們遭受你曾今所遭受的痛苦!”


    日向啟搖了搖頭轉身離開,臨走前說:“你手中的禮物粗糙而簡陋,但我覺得你可能配不上這份滿是心意的禮物。”


    “你告訴我,你配嗎?”


    卡卡西心頭一顫,他緊緊握著手中那有些粗糙的泥像,但那沉重的壓力讓他根本把握不住。


    卡卡西回想起了兒時的記憶,回想起了他父親死的那天他心中的痛苦。那一天,他多麽希望有人能夠阻止一切,然而並沒有人站出來。


    那麽現在呢?孤兒院的孩子們比起他當時的情況,有什麽太大的差別嗎?


    不,也許更加糟糕。因為當時的他還有老師,還有朋友,經濟條件也不錯。而這群孩子什麽都沒有,甚至連決定命運的機會都沒有。


    但就是這樣的他們,依舊給了自己一份禮物,努力的表達心意。僅僅是因為今天他陪他們吃了一頓飯!


    看著手中的泥像,卡卡西想到先前在孤兒院中孩子們對他露出的崇拜和喜愛。愧疚與自責,讓他的視線漸漸模糊。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卡卡西終於是回過神來。他抹了抹臉龐,用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泥像,神情漸漸堅定。


    這時,他突然聽見了那有些熟悉的盲拐落地聲,和一句隨之而來的話語:“怎麽樣,想清楚了嗎?”


    卡卡西下意識後退一步,趕緊轉過身背對著日向啟,他聲音有些嘶啞的說:“你不是已經走了?!”


    “我一直在等你,或者說孩子們和村子一直在等你。”


    “我可以暫時答應你。”卡卡西深吸一口氣,說:“但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在利用我損壞村子的利益,我不會放過你。”


    “你放心,不會有這一天的。”


    日向啟感知著卡卡西的情緒,說:“另外,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希望你能夠答應。”


    卡卡西沉默了一下,說:“你先說是什麽事情,我再考慮答不答應。”


    “是這樣的,最近家族那邊在為我的眼睛問題奔波……”


    將神農可能擁有辦法治愈他眼睛的事情說了一遍,日向啟走到卡卡西的正前方,認真地說:“我希望你到時候能夠陪我出村一趟。”


    “你知道的,我隻是一個瞎子。所有我想聘請你承擔護衛的任務。如果我遇上什麽麻煩,你幫我解決。”


    卡卡西認真思考了一下,說:“你確定隻是護衛,沒有什麽附加的內容?”


    “當然,隻是護衛。”日向啟點了點頭說:“你隻需要負責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保護我。”


    “如果隻是這樣,我答應了。”卡卡西說。


    日向啟笑容更加溫和,說:“謝謝你,卡卡西。你真是個好人。”


    “你別想太多。”卡卡西說:“你上次幫我走出心中的執念,所以我這次隻是還你的人情。還完之後,你我兩不相欠!”


    “卡卡西,我們是朋友,何必這麽斤斤計較?”日向啟伸出手,說:“更何況未來我們還要一起努力,不辜負孩子們的期待,不是嗎?”


    卡卡西沒有伸出手,日向啟卻已經是知道了答案,於是先一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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