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朝銀色漩渦飛去的身影,漢娜修女發出了不屑的笑容。


    她已經見到過太多不自量力,妄圖接觸世界本源,而落得形神俱滅的魔術師。


    而達卡哈與偽善之獸,同樣看到了這一幕。


    這兩個本就對葉穹極為不喜的概念之獸,根本沒有多少猶豫,直接就發起了攻擊,欲要將他這個威脅徹底扼殺。


    “滿嘴謊言的偽善之徒,給我死!”


    “貪婪無厭的人類,給我死!”


    感受著襲來的兩道攻擊,他也是有些無語了,自己滿腔熱血,豁出性命拯救冬夜市,怎麽就偽善了呢?


    明明是達卡哈主動借力量給他的,怎麽就貪婪無厭了。


    這個處處誤解人的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兩道附帶著概念之獸權能的攻擊直直的襲向葉穹,感受著腹部傳來的劇痛,他也是不禁說了句:“這個仇,我記下了。”


    上一個被他這麽記仇的,是一頭不知姓名的銀龍。


    概念之獸的攻擊在不斷汙染著他的精神,頭腦昏花,身體搖搖欲墜,豎童死死的看著前方的銀白色漩渦。


    對死亡的抗拒令他在不斷扇動著翅膀,往這個方向飛去。


    這就是他為了活下去最後的掙紮。


    縱然身體千瘡百孔,縱然精神已經破碎不堪,依然選擇前行,很難想象,這是單憑意誌力所做到的事情。


    進入漫長的通道,不斷地飛行,那銀白色的漩渦已經觸手可及,根本沒有帶任何猶豫,直接穿了過去。


    身後兩隻概念之獸緊隨其後,剛想跟上去,卻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排斥力。


    世界拒絕了她們。


    達卡哈瞪大了雙眼,看著葉穹的背影,很想問一句憑什麽?


    他與那人類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憑什麽那人類能夠進去,自己卻不能?


    想起那人類此時的狀態,很快就想明白了。


    精神與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一個極致,宛若風中殘燭,若是正常人類遇到這種傷勢,怕不是早已死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憑什麽活下去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被世界意誌視作是威脅。


    反倒是她們,身上氣勢滔天,就好比滿臉橫肉的土匪,身為主人家的世界意誌肯放她們進去才奇怪呢?


    剛剛還在互相為敵的概念之獸,已經開始聯手破壞世界意誌所構築的壁壘。


    進入銀色漩渦的葉穹,感受到了一股天旋地轉的眩暈,空間亂流不斷割裂著他的身體,越是前行,越是感覺痛苦不堪。


    龐大的知識量湧入他的腦海中,這是屬於世界的記憶,從開辟之初,到現今,儲存的所有記憶。


    怪不得漢娜修女曾說以人類的靈魂與精神,根本無法承受住與行星對立的傲慢。


    以人類百餘年的壽命對比行星億萬年的生命,無疑是蜉蝣撼樹。


    剛剛還在不斷汙染他精神的概念之獸權能,此時卻搖身一變,變為了他唯一的保護傘,護住了他的精神,對抗著世界所帶來的“饋贈”。


    巨龍的身軀不斷在縮小,變回人類外形,任何的存在進入世界裏側,都會浮現出其原本的相貌。


    他吃痛的倒在了地上,目光呆滯,宛若精神崩潰了一般,看著眼前的光景怔怔發神。


    這是一顆狀若星空的巨大古樹,她的枝幹無邊無際,每一片葉子上麵,都好似有一個世界。


    喊著莫欺少年窮的少年。


    戴著單片眼鏡的男子。


    背對眾生的大帝。


    他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向著那散發著光芒的星空古樹匍匐前行。


    他不理解,自己這樣子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麽,但依然選擇了忍痛前行,仿佛接觸到那一顆星空古樹,就能夠得到一切。


    明明隻有百米之隔,但卻好似永恒的距離,觸手卻不可及。


    所經之地都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跡,明明這般的痛苦,卻依然是不肯放棄。


    身體的潰爛,精神的崩潰,靈魂的滅卻,人格的丟失,這大概就是抵達世界本源的代價吧。


    十米,五米,那星空古樹,總算是近在眼前了,他顫抖的伸出右手,撫摸著她的樹幹。


    明明沒有任何溫度,他卻感覺極其溫暖,不知為何,一股感動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是人類與諸神所追求的亙古的存在,窮盡數萬年也依然在尋找的世界本源。


    此刻竟然被他抵達了。


    閉上了雙眼,靠在樹幹邊沉沉的睡了過去。


    “叮”


    “宿主總算死了,正在回歸現實世界。”


    “正在受到不可抗力的侵蝕,回歸受到幹擾。”


    “............”


    “對於宿主這次作死的選擇,本係統不多做評價。”


    剛剛還禁閉著雙眼的葉穹,在此時竟然再度醒了過來,童孔由黑變為了以寶藍色為基底的璀璨虹色。


    看向星空古樹的眼神古井無波,宛若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


    轉身朝著世界之門走出,口中輕聲說了句:


    “投影魔術,啟動。”


    一柄銀色蛇形匕首出現在了手上。


    走路的步調不緩不慢,卻莫名壓迫感十足。


    世界之門外,兩大概念之獸已然快要將壁壘攻破。


    貪欲魔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快了,快要抵達了,快要能夠接觸那亙古的存在了。


    但卻在此時,看到遠處有一男子的身影,注目一看,心中很是納悶:


    “為什麽他還能夠活著?”


    對於眼前的男子,達卡哈自然是十分熟悉,可不就是之前屢屢搶他詞的葉穹嗎?


    看著那雙虹色的雙童,也不知為何,達卡哈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對死亡的畏懼感油然而生。


    明明身為概念之獸,他不死不滅,隻要世間尚存貪欲,他就永不會消亡。


    但這股莫名的情緒到底是為何物?


    仿佛眼前的人類能夠將他徹底殺死一般。


    側目掃了掃旁邊的偽善之獸一眼,卻見她此時卻是沉默了。


    不對啊,按照正常來說,你不應該喊著:


    “你這個該死的偽善之徒,我要將你這肮髒的軀體砍斷!切開!剁碎!”


    怎麽這個時候沒聲了。


    似察覺到達卡哈的目光,偽善之獸也是罕見的做出了回應:


    “他已經不是偽善之徒了,現在的他既非至善的聖者,亦非至惡的狂徒,而是抑製力的體現。”


    抑製力也被稱為方向的修複者,當有世界毀滅的要素出現之時,就會出現,將威脅消滅,令世界重回正規。


    眼下被視作威脅的。


    達卡哈想都沒有想,就已經做出結論了:


    “一定是偽善之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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