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跟那少年講了一會兒,夏亞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站在外麵等待著,一邊聆聽一邊等待。


    片刻後,木屋的大門緩緩打開,一位老者從裏麵走了進來,他穿著灰色的長袍,亂糟糟的,沒有打理過的花白的頭發跟胡子隨意的散落,他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看上去起碼有七八十歲了。


    但是眼神卻仍舊神采奕奕,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夏亞,他們的視線在那瞬間對視了一會兒。


    片刻後,木屋裏麵傳來聲音。


    “老師,外麵是有人嗎?”


    一位少年從木屋中走了出來,站在老者身側,少年長相很俊朗,頭發黝黑,跟年輕的亞瑟有幾分相似。


    他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夏亞,夏亞也在靜靜的打量著他。


    “他是老師的朋友。”老者摸了摸那少年的頭說。


    他從身上拿出了一些硬幣丟給了少年,“去鎮上買兩瓶朗姆酒,去我常去的那家,剩下的錢交給你自己處理。”


    “是!”少年有些興奮的應道,拿著錢一溜煙的就順著這條山間小路跑了出去。


    老者自然不是真的想喝酒,隻是找個由頭支開他罷了。


    “這孩子的精力不錯。”夏亞目送著那少年離去的背影道。


    “他叫莫德雷德。”老者說。


    夏亞點了點頭,“就是名字起的不太吉利。”


    老者笑了笑,隻見他的樣貌在夏亞的注視下發生了變化,頭發變的更加有光澤,皺紋也逐漸的消失,變成了亞瑟的模樣。


    亞瑟看了看夏亞牽著的茜茜。


    “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你可以叫她茜茜。”夏亞說。


    亞瑟蹲了下來,與茜茜的視線平視,接著柔和的笑了笑。


    “我送你一個禮物好不好?”


    說著,他抬起了手,一柄劍鞘出現在了他的手上,正是阿瓦隆的劍鞘。


    “來,拿著。”


    茜茜有些無措,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夏亞。


    “拿著吧。”夏亞柔聲道。


    於是茜茜伸出手接過了劍鞘,就在她的雙手觸碰上劍鞘的瞬間,劍鞘分解成了無數的光點,接著直接湧入了她的身體中。


    “不見了。”茜茜有些慌張的看了看自己。


    “不,它沒有不見。”亞瑟低聲道,“隻是它屬於你了。”


    “你給的這個禮物可太貴重了。”夏亞低聲輕喃。


    “這原本就是你給我的東西,不是嗎?”亞瑟緩緩的站起身說,“我也已經不再需要這個東西了”


    夏亞靜靜凝視著它,“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進來坐坐吧。”亞瑟說。


    他領著夏亞走進了這個木屋,木屋不大,一樓就隻有一個客廳,放置了幾個餐桌跟書架,還有一個工作台,一側的爐子正燃燒著火焰為這裏提供著些許溫暖。


    這裏有一個閣樓,小閣樓應該就是他們平時睡覺的地方,這裏跟夏亞最初的那個城堡的布局很相似。


    亞瑟帶著他們在一側的餐桌旁坐下,並且給自己跟夏亞都倒了一杯水。


    他沒有回答夏亞的問題,而是開始解釋起了那孩子的身世。


    “那孩子,是維克托的女兒薇薇安·布裏塔尼亞的兒子。”


    “他跟你很像。”夏亞說。


    “也算是有我的一部分血脈吧。”亞瑟說,“是她收集了我的血液創造的生命,使用了某種古老的巫術。


    想要讓他幫她的父親複仇,殺死我。


    我用另一個身份找上了她,一個古老魔法師的身份,並且成功獲得了薇薇安的信任,成為了這個孩子的老師。”


    “這是個命運坎坷的孩子。”亞瑟低聲輕喃,“他因仇恨而生,沒有任何的母愛跟父愛。


    我或許無法成為他的父親,但至少,我可以將他引向正路。”


    “但你的目的應該不隻是如此吧。”夏亞說。


    亞瑟沉默半晌,接著道,“您剛剛應該在外麵聽完了全程,應該已經有所猜測了。”


    “你確定要做出這個選擇嗎?”夏亞平靜的說,“你有很多其餘的辦法。”


    “我知道。”亞瑟的眼神很寧靜,但沒有任何猶豫與遲疑。


    “我可以選擇出兵對付那些貴族,收回他們的田地進行重新分配,緩解現在在布裏塔尼亞存在的矛盾。


    等我逝去,我可以帶著一代明君的美名進入墳墓,甚至於流芳百世。”


    他抬眸看向夏亞,目光灼灼,“但這不是我想要的。”


    “也正如我跟那孩子說的那樣,情況不會有任何改變,隻是被拖延了。


    我從不會是將髒東西掃進床底,就覺得髒東西不存在的人,我也不會將問題,留給後人去解決。


    自上而下的革命隻能治標而無法治本,隻有自下而上,才能徹底改變這個國家。”


    他沉吟了片刻,聲音低沉的說。


    “三年前,我去了南方視察,在那裏,新崛起了一個貴族,兼並了大量的土地。


    我去了在他的勢力範圍內的城鎮,城鎮中的人民熱烈的歡迎了我,那個貴族也迎接了我的到來。


    我在那裏接受了無數的歡呼以及雀躍。”


    “但您知道那小鎮的情況嗎?


    因為失去了土地,許多人隻能成為工廠裏的勞工跟貴族農場的雇農,領取微薄的薪資。


    這還算好的,過的緊巴巴一點,也能養活自己跟家人。


    還有很多隻能去黑工廠打工人,他們沒有最低薪資,也沒有時長限製,隻能用健康拚搏出一些出路。


    那天因為汙染與不規範工作的危險患上重病亦或者傷殘。


    更是隻能成為流浪漢,流落街頭,哪一天死在某個寒冷的冬夜裏,也依舊沒人在意。


    現在的布裏塔尼亞雖然富足了,但實際上,在皇權的力量沒有到達的地方,依舊有許多地方沒有任何改變,甚至更差了。


    甚至於環境的穩定,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方向。


    但即使如此,他們對於我這個皇帝,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憤怒,他們的眼中滿是期待,興奮著自己能夠親眼見到我。


    當地的貴族跟官員為我安排的排場很大,穿著禮服的護衛,鑲金的豪華馬車.


    一場歡迎儀式的花費,就是上千個家庭一年的花費了。


    而街道兩側歡迎我的人,有衣不蔽體的流浪漢,也有那些打黑工的,髒兮兮的工人。


    您能想象那個場麵有多麽諷刺嗎?”


    亞瑟凝視著夏亞。


    “我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布裏塔尼亞這數百年來的君主專製在他們的心中留下的印記。


    用您的話來說,我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奴性。


    我想要的布裏塔尼亞,不是這樣的布裏塔尼亞。


    他們需要明白一件事。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依舊是一個人類,而非神明。


    他依舊會流血,依舊會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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