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穀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夢,醒來的時候腦袋簡直要炸開。他的眼前還是那一幅巨大惡龍盤踞在天空的場景,腦子裏一片空白,想了很久才記起自己的名字。


    以前的記憶如潮水般重新湧入腦海裏,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村子裏的謀殺,以及神秘的黑影,記得最後自己和李紫一起去了泠江,記憶到這裏就斷檔了。


    那個黑影,他找尋了很久的黑影,到底是誰?


    他猛然記起來,那人就是陳無華!


    他心髒瘋狂跳動。


    陳叔為什麽要去泠江?


    陳叔為什麽知道見到河對岸的方法?


    是不是陳叔殺了人?


    問題自然在這裏是沒有結論的,他跳下床就準備出門找陳叔問個清楚。


    看向窗外,正是清晨。


    秦琪聽見這裏麵的響動,急忙跑過來,看見徐懷穀下了床,焦急地道:“你可終於醒了!誒,你這是要去哪裏啊?先休息一下再去吧!”


    徐懷穀一邊穿鞋一邊興奮地說:“我知道殺陳爺爺的凶手是誰了,就是陳無華!”


    秦琪訝異地看著他,有點怒氣道:“你說什麽話呢!陳無華可是他兒子啊,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麽!”


    徐懷穀急了,道:“我可是親眼看見的!陳叔晚上鬼鬼祟祟偷偷跑去泠江裏,天亮了才回來!”


    “人家沒事晚上跑去泠江幹什麽?你肯定是昏得糊塗了。”秦琪隨後好像想起什麽高興地事來,麵有喜色地說:“倒是你,天天晚上和李紫出去玩,當我們不知道?那天早上我們看見你和李紫都昏倒在江畔,真是嚇人。以後你們出去可不能去泠江了啊,多危險。”


    徐懷穀被這麽一覺和,腦子裏更加理不清楚了,隻好趕緊說:“那天是我和李紫看見陳叔進了江裏,才跟著他進去的,絕對沒有記錯!”


    他甩開秦琪,一個人跑了出去,大喊:“總之,我要找他問個清楚!”


    他衝出家門,看見村子裏到處都是人群,心裏了然。自己應該昏迷了兩天,今天就是五月初七,祭祀舉辦的日子。也好,那麽今天陳叔一定會來,要當麵向他討個說法!


    他穿過人群,在裏麵四處掃視,沒有看見陳叔,卻看見了失魂落魄的李紫。


    他馬上衝上去,焦急問她:“李紫,你這是怎麽了?”


    李紫看見他,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哭聲道:“我…我那天在泠江裏好像看見了末日。”


    “是不是一條火紅色的大龍?”


    “是的!你也看見了?”


    “沒時間說這麽多,那個去泠江的黑影就是陳叔!是他殺了陳爺爺!”


    李紫似乎恍然大悟,說:“難怪,陳無彩和陳無才昨天也全部被殺了!”


    徐懷穀腦子轟鳴,問:“那陳無華現在在哪裏?”


    “他昨天就被大祭司帶走了!”


    徐懷穀急得一拍額頭,使勁跺腳,對李紫說:“走,我們去找大祭司!”


    李紫也不再失神,緊跟著徐懷穀迅速朝著學墅方向跑去。


    學墅房間裏,褚賢和其他兩名祭司依舊在靜坐,天已經有些亮堂了,陳無華在角落裏,眼睛失神,憔悴絕望。


    似乎並沒有人來殺這陳家最後一根獨苗,難道這次祭祀終於得以正常進行?


    褚賢心裏升起濃濃的不安,可他又講不出究竟哪裏不對。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對陳無華說:“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是祭祀還是要正常進行的,我們走吧。”


    陳無華抬起頭來,卻露出的是滿麵猙容。他肆無忌憚地獰笑著,眼中閃爍著極端的瘋狂,似乎把這世界完全不放在眼裏。他對著褚賢,滿麵同情,卻一句話也沒有講出來。


    褚賢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他趕緊大吼:“快點給我製止他!”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陳無華麵上的瘋狂笑容已經凝固,定格成永恒。


    褚賢大怒,掰開他的嘴,鮮血噴散,舌頭已經被嚼得稀碎,再無生還可能。


    三名祭司怔怔地看著這古怪的一幕,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事情的來因去脈。所有的人都是陳無華殺的,而最後一個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甘願用自己全族人的性命,去換取妖族那條墨龍的複出。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在泠江裏看見了什麽,以及究竟與妖族做了怎樣的交易。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事情已成定局,再沒有誰能挽回。


    褚賢心如死灰,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具屍體。另外一名祭司忍耐不住,趕緊問他:“褚祭司,這件事還有什麽可挽回的辦法嗎?”


    “挽回?嗬嗬,已經不可能了。”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看著妖族毀掉這座村落?”


    “我們還能做什麽?憑你我的本事也能參和這等大事?就等著中域那群不管不問的人來幫我們擦屁股吧!”


    他又冷笑起來,“中域那群混蛋,隻曉得打來打去,這等重要的地方,也沒有出人來把守,這下出了大事,不僅我們走不掉,他們也一樣要自食惡果!”


    其他兩名祭司也沉默了。他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墨龍重出,天下生靈塗炭,但隻有切切實實到了眼前這一刻,事情已經發生,才能體會到真正的絕望。


    徐懷穀和李紫終於到了那座熟悉的小學墅,遠遠望去,一如既往地平靜。


    他顧不上是否符合禮節,直接到了那門口,重重而急切地敲擊那扇木門。


    沉重的敲門聲打斷了屋子裏祭司們的死寂。褚賢歎了一口氣,打開門,果然是徐懷穀和李紫。


    徐懷穀一進門就急忙大喊出口:“先生,那個殺人凶手就是陳無華!”


    屋子裏的人目光齊刷刷看向他,似乎是在驚歎他是如何知道的,但隨後又失望地低下頭去。


    徐懷穀正要再次提醒,卻看見角落裏一具口噴鮮血的屍體,正是陳無華。


    兩個孩子哪裏見過這麽恐怖的場景,當即被嚇得臉色蒼白。


    褚賢看了看這兩個小家夥,竟然笑了笑,說:“今天的祭祀不用舉辦了,你們去通知一下村民們吧。”


    徐懷穀剛想再講些什麽,就被李紫拉住,拖了出去。徐懷穀扯開她,不解地問:“你這是要幹什麽?”


    李紫嚴肅地說:“你沒看見裏麵祭司的表情嗎?再要胡鬧,估計我們都要被遷怒。我們就照先生說的去辦,至於陳無華的死......那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了。”


    徐懷穀看了她一陣,突然嘲諷地笑了起來,刻薄地說:“這就是你所謂的調查出一切?這點事就畏懼了,我看你還是適合去揭發村裏小孩們的雞毛蒜皮小事吧。”


    李紫眼睛圓睜,先是震驚,然後轉為憤怒,大聲說:“徐懷穀你這是什麽話!就你最厲害?憑什麽你覺得就能調查出一切?你不記得那天我們去泠江的事了?要不是我們僥幸,現在就是泠江裏的兩具屍體了!”


    徐懷穀也來了火氣,吼回去說:“你不管就算了,我一個人去泠江!”


    李紫憤恨地盯著他,徐懷穀直接轉身跑去,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又跟了上去。


    村民們見不到祭祀大典,議論紛紛,兩個小孩飛快地從他們身邊跑過去,引人側目。


    這股古怪氣氛並未持續太久,泠江那個方向突然傳來巨大聲響,一時塵土飛揚,有毀天滅地的心悸力量散發。


    徐懷穀和李紫都停了下來,看著那一幕,像極了在泠江裏做的那一場夢。


    他看向身旁李紫氣喘籲籲的模樣,有些愧疚,道:“對不起,我之前不應該那樣講你。”


    李紫也笑起來,隨意地說:“沒關係,我知道你是一下子衝動才說出那樣的話。”她又指向前方泠江,“那你還去不去?”


    徐懷穀站在那超越了自然的力量之下,神色反而從容,就好像在看著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他臉上罕見地浮現一絲輕蔑,隨機堅定地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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