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穀回到雪洞的時候,是和餘芹一前一後走進來的,臉上沒有掛太多表情,就像和往常一樣。


    兩人還隻是靠近雪洞,就已經聽見雪洞之中有琵琶樂曲聲音悠悠傳來,原是左丘尋又拿起了那一把從來不離身的琵琶,靜靜坐在一個角落裏彈了起來,曲調沒有以前那股拒人千裏之外的高冷氣範,倒是帶了一絲煙火氣。


    餘芹走進來的時候,左丘尋便停下了彈奏,淡淡對她說道:“芹兒,到這邊來吧,我幫你暖和暖和。”餘芹點頭,坐到了左丘尋身邊,左丘尋便分出一絲靈氣,圍繞在餘芹身邊。


    頓時那一絲的白色靈氣便把餘芹籠罩起來,餘芹感覺身邊嚴寒不再,仿佛已經春暖花開。


    這之後,雪洞裏麵的氣氛便有點沉默。個人心思各是不同。徐懷穀正想著餘芹,餘芹也在想著今日雪坡上之事。


    黃善心裏想的是伊家那位小姐,而左丘尋的心裏,想的則更多更複雜。


    不僅有徐懷穀和餘芹結成道侶一事,有即將前去白海殺鬼一事,還有更多以前的事情。


    左丘尋發現自己越來越容易想起那些揮之不去的往事了,難道是自己身邊有這兩個人的緣故?


    雪洞之中人心各異,卻被一件小小意外打破。一隻雪白色的小獸從外邊的風雪之中走了進來,聳了聳肩,抖落了身上落下的雪花,頓時眾人的目光都疑惑看向那小獸。


    小獸毛色純白,耳朵挺大,毛茸茸的,有點像一隻小狐狸,但是尾巴卻遠沒有狐狸那般大,兩隻眼睛靈動有神,很是可愛。


    徐懷穀疑惑地看了看小獸,看不清這小獸的來曆。他摸上了劍柄,不認識的東西就要小心。


    餘芹把腦袋湊過去,悄悄問左丘尋:“這是什麽?”左丘尋淺笑道:“這就是你的小卓彩。”餘芹有點訝異,睜大了眼睛,認真打量起這隻小獸。


    果然,左丘尋話音剛落,小獸便逐漸開始幻化人形,最終成了一個八九歲小女孩模樣。


    小女孩身穿一襲雪白色衣衫,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紮了兩隻小辮子,正是卓彩。


    卓彩站在原地,愧疚地看向餘芹,說:“餘姐姐,對不起,之前一直都騙了你,其實我不是人,隻是秘境中的守護獸。”餘芹認真聽完卓彩的講述,然後向她招了招手,眉眼彎彎笑道:“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講這些了,快過來吧,給姐姐再抱抱。”卓彩走了過去,安靜躺在了餘芹懷裏,閉上了眼。


    餘芹輕輕伸手拂過卓彩發梢,柔聲說:“這些天辛苦了吧,好好休息一會吧。”卓彩安詳,點點頭。


    餘芹輕輕扯了扯卓彩臉頰上麵的肉,軟綿綿的,感覺很舒服,卓彩也一臉享受。


    左丘尋把手中琵琶小心地放在自己膝上,看著那一具琵琶,說道:“我們在這裏待得也夠久了,是時候離開了。”餘芹抬頭疑惑問道:“什麽時候走?”左丘尋淡淡說:“明天。”卓彩匆忙睜開眼,從餘芹懷裏站起來,不甘心說道:“為什麽這麽快?”左丘尋懶洋洋說道:“本來就隻是路過杭旬山,我們在北邊還有其他事情要去做。現在黃善和徐懷穀的傷也已經養好了,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了。”看書溂卓彩央求道:“可是我還不想餘姐姐走,能不能再等兩天走?”左丘尋堅決搖搖頭:“不行。”卓彩喪氣地重新躺回到餘芹懷抱裏,滿臉委屈。


    餘芹心裏覺得好笑,便嗔怪了兩句:“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分人妖,都是小孩子脾氣。”卓彩倚靠在餘芹懷裏,委屈說道:“餘姐姐,我還舍不得你走。”餘芹隻好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說:“沒事的,以後我還會再回來的,到時候一定來看你。”卓彩垂頭喪氣:“那你可一定要記得。”餘芹笑道:“放心吧,我說過的話不會忘的,到時候一定會重新回到杭旬山來看你,再給你帶好多好吃的。”卓彩點頭嗯了兩聲,興致不高。


    餘芹看著卓彩不高興的樣子,想逗笑她,便對卓彩說道:“小卓彩,我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留下來送給你,不過我手上還有一支玉簪子,還挺漂亮的,給你看看吧。”卓彩好奇看向餘芹。


    餘芹伸出手,放進衣襟之間,然後慢慢掏出了那一隻碧綠玉簪子。卓彩看著那支玉簪子,眼神慢慢變得疑惑,雪洞裏麵其他人也都看向玉簪子。


    徐懷穀還清楚記得這一支玉簪子,當時餘芹被官府抓走的時候,她在最後時刻送給自己的就是這一支碧綠玉簪,而在營救之中也是靠著這一支玉簪子才能夠找到餘芹的位置。


    而左丘尋和黃善也都認識這一支玉簪,就是這一隻玉簪當時幫助他們一行人擋住了那一名朝廷六境武夫的致命一拳,讓得黃善和餘芹得以生還。


    不過當時情勢緊迫,左丘尋根本就沒有時間仔細去察看這一支玉簪子的底細,而那之後,左丘尋便也以為這支玉簪是餘芹的秘密,所以也沒有加以追問,但是此時餘芹把這玉簪拿出來的時候,左丘尋多看了兩眼,不知為何突然感覺這玉簪有喇那種意味似乎是一種劍意,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就是很熟悉。


    卓彩看見那玉簪之後,眼睛便離不開它了,癡癡地看著那華美玉簪。餘芹以為卓彩是被玉簪的漂亮所吸引,便炫耀似的說:“漂亮吧?”卓彩疑惑地移開眼神,看向餘芹,問道:“餘姐姐,這玉簪是什麽來曆?”餘芹說:“是我娘親留下來給我的。”卓彩看向左丘尋一行人,似有詢問的意味。


    左丘尋回答說:“那確實不是一件普通的物件,很堅硬,根據我們以前的事情推斷,它起碼可以抵擋一名六境武夫的全力一拳。”卓彩皺眉頭,說:“一般的中等防禦法寶也就隻能達到這種地步了吧,這玉簪子難道是上等法寶?”左丘尋再次看了眼玉簪,困惑地說:“恐怕不是這麽簡單,這玉簪子不需要靈氣催動便可以使用,不是法寶,隻是因為玉簪子本身材質堅硬,所以才可以抵擋一名六境武夫全力一拳。”卓彩更加疑惑:“怎麽可能?天底下能有這麽堅硬的玉?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左丘尋笑說:“世間玄妙之物多了去了,我都不敢說見過這世上所有玉石,你雖然活得久,也隻是待在秘境裏麵,不知道豈不是更加正常?”卓彩沉默,不說話了,似乎是認同了。


    左丘尋對餘芹說:“芹兒,能不能把那支簪子給我仔細看看?”餘芹被兩人說得有點困惑,遞出那玉簪子。


    左丘尋接過玉簪,放在眼前仔細查看起來。玉簪通體碧綠,玉質很是純淨,裏麵綠色光彩流動,一看就是好玉。


    而玉簪的雕刻也既有講究,雖然隻是很簡單的樣式,但是毫無任何雕琢的痕跡,入手溫潤柔滑,仿佛這塊玉天生就是這般樣式。


    左丘尋閉上眼睛,屏氣凝神,仔細去感知之前她感覺到玉簪子的那股熟悉感覺。


    玉簪子裏麵並無靈氣,但是似乎有一股十分細微的劍意,在玉質之間遊走。


    忽隱忽現,若有若無,但左丘尋卻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劍意,並且可以說出那劍意她絕對是見過的。


    她又思考了一會,終於想起來這玉簪裏麵些許劍意的來曆。扶搖宗。她剛剛從飛魚洲來到東扶搖洲的時候,就是從北邊過來的,所以首先就喬裝去拜訪了那北邊有名的劍道宗門扶搖宗,還在那裏修行了一段時間,感悟了一些扶搖宗的劍意,正是這玉簪子裏麵所蘊含的那種劍意。


    但是這玉簪子並不是劍,本來不應該能有劍意,應該是在扶搖宗待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才會沾染上了一些扶搖宗的劍意。


    不過如此一來,左丘尋便更加疑惑不解了。按理說,若這玉簪子是扶搖宗的物件的話,如何會流落到餘芹的手裏麵來?


    難道餘芹的母親和這玉簪又有什麽秘密?左丘尋問餘芹:“那你娘親現在在哪裏?”餘芹低下頭,垂頭喪氣道:“不知道,爹說她很早的時候就離開我們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現在何處。”左丘尋也有點傷感,安慰了餘芹兩句,便把玉簪子還給了她。


    徐懷穀記得這支玉簪子是餘安臨死之前交付給餘芹的,便不免覺得有點好奇,問左丘尋:“這玉簪究竟有什麽來曆?”左丘尋回答他說:“裏麵有一絲扶搖宗的劍意,應該以前是扶搖宗收藏之物,和你那把短劍裏麵的劍意很相似。”徐懷穀也開始變得困惑,他實在想不通餘芹如何會與扶搖宗有瓜葛。


    他又問道:“那這簪子到底有什麽用處?”


    “會自主保護餘芹,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用處,不過我也看不出來。”徐懷穀緩緩點頭,既然可以保護餘芹,想來不是什麽壞物件。


    接著他問道:“那我們明天上路之後,去哪裏?”


    “白海,去與那一位伊芸姑娘見麵。”徐懷穀有點擔憂:“我們當真要去幫她去殺鬼奪回魂魄?不是說奪人魂魄的鬼修為都很高嗎,我們一行就這幾個人,夠不夠?”左丘尋點頭說:“不太夠,那裏起碼會有六境甚至七境的鬼物,而且鬼物大多都是聚集在一起,所以肯定會有很多小鬼,處理起來會有點麻煩。”


    “那我們該怎麽辦?”


    “無事,那鬼物既然長期盤踞在黎川山,必然不隻是殺害了伊家一路商隊,肯定還有其他商隊遭殃,當地官府肯定也在想辦法殺鬼。我們到時候先去官府一趟,讓他們也派人出來對付小鬼物,修為最高的鬼給我解決就好。”餘芹擔心地問:“左丘姐姐,你不會出事吧?”左丘尋笑道:“我心裏有數,不會。”左丘尋其實沒有說出來,以她現在的戰力,一把仙兵飛劍,還是天生劍胎,多出一把心湖飛劍,使出全部實力,就算是一般的七境修士都敵不過她,稍微弱一點八境修士她都能抗衡。


    以六境初期能有這麽高的戰力的人,天底下寥寥可數,應該也就那麽十幾個人而已,左丘尋算是一個。


    所以她身邊這群人,其實一直以來都遠遠低估了她的實力,即使是聽說過天生劍胎的黃善,也就隻是知道天生劍胎很厲害而已,至於究竟有多厲害,也沒有具體的概念。


    不過和這樣一群人待在一起,倒也很是輕鬆,左丘尋就是喜歡這種感覺。


    如果真讓他們知道自己真正實力,估計就會有隔閡了。她閉目養神,輕輕以指甲叩擊琵琶麵上的梧桐木,繼續回想那些遠去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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