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在那名叫


    “來財客棧”的二樓大堂裏,圍坐在一起,麵前依舊是一大鍋滾燙鹿肉,是下麵那唐掌櫃特意煮好了送上來的。


    隻不過此時這一鍋鹿肉擺在大夥兒麵前,卻再也沒有人有心思下筷。左丘尋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沉默,似乎在思索對策,而被暴露身份的徐懷穀也很是焦急,生怕因此而惹來禍事。


    漢子一臉後悔,不住對著徐懷穀道歉說:“徐小哥,真是對不住啊!這……這你也知道我,我心裏藏不住事情啊,當時被那說書老人一激,我頓時火氣就來了,一不小心就說出了你的修為,是我的錯,我該罵!”看書溂徐懷穀依舊緊皺眉頭,不說話。


    漢子愈發著急,滿臉大汗,想要繼續解釋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於是便嘴巴微張,欲言又止,看起來十分委屈。


    徐懷穀見漢子實在難受,便以心湖傳音給左丘尋:“我們走的還算及時,應該隻有那說書老人聽清楚了,況且說書老人也不見得會相信,這件事要不就這麽揭過?”左丘尋很是無奈,傳音回去:“這件事任何人知道都沒有那說書老人知道來的嚴重。”


    “此話怎講,你害怕說書老人告訴別人?”左丘尋長歎一口氣,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直覺的問題,我總感覺到那說書老人很不一般,尤其是他說書的神色,感覺不像是正常的說書人。”徐懷穀疑惑問:“就憑這一點?應該是你神經過於緊張了吧?我看著老人挺正常的啊。”左丘尋依舊不肯鬆口,說:“反正我總覺得那老人有點古怪,而且應該也是新來酒樓的,更為可疑。”徐懷穀問她:“那我們怎麽辦?”左丘尋麵色陰沉,說:“還能如何,你的修為已經被孔雄說了出去,接下來我們又要處於被動地位了。不過幸好你雖然是三境,殺力卻遠勝三境,所以我們還是有一點周旋的餘地的。接下裏我們計劃依舊不變,以不變應萬變。我依舊不會出手,你在今晚去查看一下那鬼物的狀況,明日再重新製定計劃抓鬼。如果那說書老人真的是局內人,到時候我一定幫你攔住他,所以你隻要專心對付那一隻鬼物即可。”徐懷穀也沉思了一會兒,答應說道:“那好,我們就這樣辦。”隨後徐懷穀才終於出聲,對著那急得團團轉的孔雄說:“孔大哥,這件事確實是你做得不對,對我們的計劃會帶來很多影響的。”孔雄焦急說:“那你該不會要退出抓鬼吧?這件事是我大錯特錯,這我承認,但是鹿城百姓可耽誤不起了啊。如果你真的覺得不解氣,我孔雄……這一顆項上人頭都可以許諾給你,如何?!”徐懷穀責怪說:“胡說,我要你的人頭作甚!這件事雖然已經泄露少許,但也不是不可為。我剛剛想了許多,我們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行事,今晚先去刺探一下那鬼物的實力和留在鹿城的目的,隨後製定詳細計劃,明日夜晚再收網。”漢子聽見徐懷穀最後還是答應了,才鬆了一口氣,答應說:“好,就依徐小哥所言。若是我有哪裏可以幫上忙,小哥你盡管吩咐我,雖然境界不夠看,但是我孔雄不怕死。”孔雄依舊是那般豪氣,徐懷穀不禁有點憂愁,說:“孔大哥,你這番行事風格,今後怕是要釀出大禍啊。”孔雄認真說:“我知道徐小哥你說的大禍是指什麽,不過是死我一條命罷了。我孔雄早就一無所有,父母早年雙亡,妻子本來是要與我成婚,但是卻由於她家裏人看我不起,我也出不起彩禮錢,此事便也作罷。當時我就覺著,人生究竟還有何趣味可言?所以便提刀走出了那一座小村莊,行走江湖起來。我這破爛法門還是另外一個淒慘野修傳授給我,雖說有修為,但是卻與之前無異,所以我就覺著既然總有一天要死,為何不讓自己死得有價值一點?”他摸了摸眼角,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繼續說:“我孔雄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死去之後還能有人惦記著,哪怕隻有一人也好啊。所以我就想著,如果我因為鹿城的黎民百姓而死,多少還是有人能記得我的,所以我就毫不猶豫地來了。”左丘尋聽完無言,不知該說什麽好。


    漢子真是一個極其有血肉的小人物,懷揣著最簡單的小夢想,願意以性命來拚,這份膽氣,由不得人不佩服。


    徐懷穀也被漢子這一段話說得沉默了,隻是仔細思索著什麽。最後還是黃善歎了一口氣,說:“我輩野修啊,都是如此,不求生,隻求人惦記。”接著他轉頭問徐懷穀說:“那今晚你們去探查情況一事,還需不需要我幫忙?”徐懷穀看向左丘尋,左丘尋便以心湖傳音給他:“不必事事都問我,自己該有自己的決定。”於是徐懷穀低頭皺眉想一會兒,便傳音過去說:“黃善,要不你還是待在客棧裏麵吧,這件事就讓我一個人和孔大哥去做吧。”黃善點點頭,說:“行,那隨你。”但他立馬便以心湖傳音給徐懷穀,告訴他:“雖然我明麵上不出手,但是還是要關注一二,若是孔雄有危險,我會救他。”徐懷穀答應說:“好。”孔雄在說出之前那一段話之後,就一直低頭在一邊,一言不發,想著自己的事情。


    徐懷穀起身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孔大哥,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更加你尊敬你。今晚,便依你所願,我們一起出手,去殺那鬼物,還鹿城百姓一個清白!”漢子也終於回過神,握住徐懷穀打賞他肩膀的手,激動地說:“好,今晚,便讓我們一起殺鬼!”那一鍋鹿肉和未開封的酒壇,又開始重新散發出肉食酒香,一席人歡笑起來。


    ……這一晚,酒飽飯足之後,徐懷穀和漢子孔雄都回到了房間裏。唐掌櫃專門上來收拾碗筷之時,還特意提醒了一行人,千萬不要在夜晚外出,以免引來不必要的禍事。


    徐懷穀感激唐掌櫃的善良,但是有些事情,必須得有人去做。他回房間是從劍匣取出了那兩把劍,一把係在腰間,一把背在身後,也方便取用。


    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攜帶的便是那一張倉央公主給他的紫霞宗雷符,用作是最後的底牌。


    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徐懷穀並不打算使用這一張雷符,好歹是一張威力極高的殺伐符籙,三境修士都是一擊必殺,這殺力不可謂不高。


    要知道,徐懷穀心中也隻有三境而已,而自從行走江湖以來,他也更加清楚三境修士已經是很稀少。


    像他剛剛走出青嶺,和道士一塊同行的時候,整天遇見的都是九境十境的神仙,但是那也隻是墨龍出逃所引來的大修士之間的爭端罷了,實際上,三境修士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很高的修為,整座鹿城最高戰力也就四名三境武夫而已。


    徐懷穀換好了一襲黑色衣直到悄悄走下了樓梯,發現一樓的燈已經熄滅了,唐掌櫃應該已經睡去,所以便和漢子孔雄一同下樓。


    有靈力的輔助,他走起路來更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直到靠近客棧門口,他輕輕打開了那一扇木門,便回頭提醒漢子說:“走吧。”漢子點點頭,率先走了出去,隨後徐懷穀便回頭打算關門。


    就在他拉上房門的那一刹那,突然樓梯轉角處似乎有一個黑色身影動了一下,把他嚇了一跳。


    但是當他在聚精會神去看時,卻發現什麽也沒有。不祥的陰雲籠罩在徐懷穀心頭,但是他一想到這座客棧裏還有左丘尋在壓陣,便稍微放了點心。


    他輕輕合上客棧門,走上街道,頓時就有一股寒冷夜風迎麵襲來,吹得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他輕聲埋怨了一句:“真冷啊。”漢子回答他說:“這天氣陰寒,最適合鬼物出來活動,今晚極有可能會遇見那鬼物。”徐懷穀擔憂地提醒他說:“我們今天隻是試探一下,不被發現是最好,所以不要弄出動靜。若是真的打起來了,你就在一邊伺機而動,我來拖住鬼物。”孔雄連聲點頭答應說:“好,這種大事,我都聽徐小哥的安排!”徐懷穀點頭示意,然後便帶著孔雄走進鹿城的彎彎繞繞小街道上。


    今日夜晚的鹿城依舊是蒼涼一片,毫無生氣。月亮慵懶的躺在天邊,看著這蒼涼人間,灑下它清冷的光輝,為這人間更添幾分死寂。


    比起第一次進入鹿城以來,徐懷穀此時的心境遠沒有當時迷惑,便也沒有那般對於未知的恐懼。


    無論鬧鬼一事有多詭異可怖,但好歹還是有跡可循,有了目標,徐懷穀便可以暢快出劍,最怕就是知道有錯,劍卻不知如何出,往哪出。


    徐懷穀繃緊了神經,仔細感受四周的動靜和靈氣波動。漢子緊張地跟在他後麵,隻能看著徐懷穀探查,自己因為境界太低而幫不了忙。


    兩人在大街上走了許久,月亮都已經過了頭頂,都不見有收獲,孔雄不禁著急上前詢問徐懷穀說:“徐小哥,我們走了這麽久,可發現有問題?”徐懷穀剛想回答他,後背卻突然感受到一股陰森寒風,頓時直冒冷汗,拉著孔雄迅速鑽進了最近的一條小巷子,然後躬身躲進了牆角的黑暗中。


    孔雄緊張地屏住呼吸,咽了咽唾沫,貼到徐懷穀耳邊問:“來了?”徐懷穀緩緩伸出一根手指到嘴邊,示意他不要講話。


    四周靜悄悄的,孔雄茫然地四周張望。突然,一襲鮮紅大衣猛地闖入他的視野。


    漢子一驚,忍不住想要叫出聲,但是卻被徐懷穀捂住嘴巴,緊張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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