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陸子衿和徐懷穀二人正還在營帳裏分析南邊防線的局勢,談到堂林關乃是七座關隘中最為關鍵的一座,那邊前線就傳來了消息,說堂林關來了一隻九境的大妖攻城。


    這湊巧二字,有時是最不可信,有時卻又拿它無可奈何,這次堂林關的情況顯然屬於後者。


    徐懷穀得了陸子衿的命令,火速趕往堂林關。他心中焦急恐怕並不比陸子衿少,因為他記得殷子實被派去的地方就是這座堂林關,餘芹也跟著殷子實待在此處。


    千萬,餘芹千萬不能出事。徐懷穀飛劍速度極快,堂林關距離陸子衿營帳百來裏的距離,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徐懷穀就能遠遠地看見那座依山而建的隘口了。


    此時堂林關裏正聲響滔天,妖族的怒吼和鼓聲震得周圍的山都為之顫抖。


    徐懷穀站在飛劍上俯瞰而去,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確實如之前那斥候所報,這裏大概有二十萬左右的妖族。


    但守關的大餘國將士卻隻有十萬人,更何況那邊妖族軍隊的最前方還站了一隻身形修長,足足有數十丈長的蛇妖,恐怕那就是所謂九境的那隻大妖。


    妖族鼓聲震天,守城將士這邊明顯底氣不太足,連鼓聲都落了下風,士氣自然也不如對方。


    徐懷穀不敢耽擱,趕緊禦劍進關,落在了城牆上,立馬便有一名頭戴櫻冠身穿甲胄、打扮成將領模樣的人急忙前來詢問:“你是誰?”徐懷穀趕緊答道:“我是陸將軍派來的援軍,名叫徐懷穀。”那人登時皺眉,似乎並不太相信的模樣,問道:“就你一個?”


    “不,隻是我來得最快,其餘軍隊還在支援趕來的路上。”


    “你是修士?幾境?”


    “八境。”那人眉頭依舊緊鎖,似乎對這援軍並不太看好,但終究聊勝於無。


    他轉頭快步往前走,說道:“你隨我來,去見楚將軍。”他大步往前走,徐懷穀跟上。


    二人下了城牆,腳步飛快地走進指揮的營帳裏。裏麵已經站了許多修士和將領,有一人身穿甲胄,站在最前麵發號施令。


    徐懷穀遠遠一看,此人竟然留了一頭長發,身量也小,好似是一名女子。


    這軍營裏,竟然有一名女子?而且觀其氣度,地位還不低,徐懷穀不免多留心地看了一眼。


    大餘國雖從來沒有不許女子參軍的規定在,但是軍營裏女子終究也是極少數,更何況眼前這女子還是一名將軍。


    徐懷穀心中驚歎,但現在情勢危急,不是多問的時候。


    “此次妖族來勢洶洶,不僅有二十萬大軍,還有一名九境的大妖,這是鐵了心要一次吃下我們堂林關!我已經送傳信飛劍往星月宗去了,支援再快也要三個時辰,這三個時辰,我們務必得守住了!”那女將軍神情凝重,說得慷慨激昂,道:“而且此次妖族不僅有了雲梯,還帶了諸多攻城槌,又是一大威脅。諸位修士朋友請把目標優先選擇在那些攻城槌上,絕不能讓城門被破,否則近身廝殺起來,我方軍隊絕不是妖族的對手。後果之慘烈,不堪設想!”


    “其餘諸位將領,命令手下多把精力放在天上!城牆下的攻勢能用火攻暫時守住,切記防範天上的飛妖!陳將軍,箭矢還剩多少?”


    “報,還剩五萬!”女將軍眉頭一凜,揮手下令道:“讓你手底下的弓箭手都省著點用!瞄準好了再射!”


    “是!”


    “殷子實,夏瑛!”


    “在!”


    “你們二人是堂林關裏修為最高的人了,給我報個確數,你們能拖住那蛇妖多久?”殷子實和夏瑛麵麵相覷,都露出為難的神色。


    殷子實皺眉道:“手段盡出,也最多隻能撐一盞茶!否則我二人將有性命之憂!”


    “你瞧瞧這裏誰沒有性命之憂!”那女子將軍一聽殷子實這話,不禁氣得咬牙切齒,


    “戰場上還顧著性命,那你來做什麽!一盞茶頂個屁用,給我撐住至少一個時辰!”殷子實咬緊牙關,道:“是!”有一人匆匆跑上前去,低頭稟告道:“楚將軍,陸大將軍那邊的援兵來了!是一名修士!”


    “人在何處?”


    “我帶到營帳來了!”那人揮手示意徐懷穀上前來,徐懷穀擠開人群,快步走到那女將軍的麵前,低頭拱手道:“八境劍修徐懷穀,聽憑將軍差遣。”有那麽片刻,營帳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徐懷穀本以為那位慷慨陳詞的女將軍肯定要吼自己一頓,畢竟她正在氣頭上,連殷子實都罵過了,但是卻和他的想象完全相反,那女將軍竟然沒說話?


    徐懷穀有些好奇,便抬頭瞥了一眼。隻見那女將軍眼神呆呆地看著自己,滿臉的震驚,徐懷穀這麽近距離一看,頓時也吃了一驚。


    這女將軍真是好熟悉的麵孔,似乎有點像楚秀楊?徐懷穀見她那吃驚的神色,心中猜測便已證實了七分。


    當年他協助楚秀楊逃出扶桑國,她說是要南下建功立業去,這麽好些年徐懷穀也一直沒有她的消息,沒想到竟然還真到邊境來了,而且還升了將軍?


    想到陸子衿說的那一句,


    “堂林關由我很信任的一位大將把守”,看來楚秀楊在這軍營裏混得還不錯啊!


    他試探著問道:“楚秀楊?”營帳內眾人都疑惑地看向他。那女將軍像是反應了過來,眼神重新恢複清明,神情也不呆了,厲聲道:“你說什麽?”徐懷穀又仔細看了一眼,越來越像楚秀楊了。


    隻是她好像刻意不想在眾人麵前與自己相認,便也忙道:“沒什麽,請將軍差遣。”女將軍恢複將軍氣度,幹脆利落地問道:“你和殷子實、夏瑛一起,對上那九境蛇妖,能拖多久?”徐懷穀偷偷瞥了一眼殷子實,隻見殷子實一見到了他,就好似鬆了口氣一樣,神色舒緩了許多。


    “報將軍,不需殷子實和夏瑛協助,我一人即可拖住那蛇妖。”夏瑛不免吃了一驚,殷子實則比較淡然,好似在意料之中。


    女將軍眯起雙眼,細細地打量他,嚴肅說道:“此話當真?若是盲目逞能丟了性命,或是延誤了戰機,我可要治你的罪!”


    “我是實話實說,若不能辦到,請將軍以軍法處置!”


    “好!你這是立下軍令狀了!”那女將軍大笑出聲,


    “你若是做到了,自有慶功酒等你,若是沒有,提腦袋來見我!”徐懷穀一口答應了下來。


    外頭的戰鼓聲隆隆作響,有一人快步跑進營帳內,高喊道:“報!妖族軍隊開始進攻了,飛妖打頭陣,目測有兩萬餘隻!”


    “迅速準備就位!”女將軍騰地站起身,眉宇間氣勢軒昂,


    “取我的弓來,我要親自上城牆!”語畢,她快步走出,有一貼身衛士取了一把大牛角彎弓遞給她。


    眾人隨她腳步紛紛跑出營帳,各自就位,準備迎接這艱難的一仗。徐懷穀走出營帳,頓時感覺天色陰沉,像是黑雲壓境一般。


    抬頭看去,隻見黑壓壓的一大片飛妖如蝗蟲過境一般,遮天蔽日,不計其數。


    要知道,這些飛妖每一隻都是喋血殺人的妖物,數量又如此多,其壓迫感有多強,不言而喻。


    “放箭!”一聲令下,箭矢一輪又一輪地射向空中。刹那間,便有大批飛妖被箭矢射中,折損了羽翼,從空中哀嚎著掉下來,但也有許多飛妖僥幸穿過了箭矢的防線,飛到城牆上大開殺戒。


    餘芹不知從哪裏急不可耐地跑到了徐懷穀身邊,擔憂道:“你剛才在帳子裏說出那樣的話來,可真是急死我了!你有把握對付那蛇妖嗎?還是叫上殷子實一起吧!”徐懷穀從容笑道:“不必,你知道我性子最是謹慎,沒把握的事我不會做的。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餘芹認真點了點頭,眼神中還是透著難以消除的憂慮。


    殷子實正好走過來,徐懷穀忙叮囑他道:“殷子實,替我照顧好她。”殷子實笑了笑,道:“放心,除非我死,否則她絕不會出事。”徐懷穀放心地點點頭,餘芹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殷子實走了。


    夏瑛生性孤僻,總是習慣一個人上陣殺敵,沒和他們走在一起,此時經過徐懷穀身側,也斜眼細看了他幾眼才離去。


    徐懷穀深呼吸一口氣,做好迎戰的準備。他祭出飛劍,迅速落在了城牆上,觀察局勢。


    頭頂上飛妖還在不斷地進行騷擾,城牆下妖族也在步步推進。那女將軍武藝高強,在一旁拉弓射妖。


    沒看出她那小身量竟然能拉出滿月弓,況且箭無虛發,遇到了靠近的妖便直接抽刀,手起刀落,身邊不一會兒就堆滿了飛妖的屍體,一時間,竟無一妖能近她的身。


    徐懷穀暗歎楚秀楊的武藝是愈發好了,那邊楚秀楊卻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發現是徐懷穀後,忙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現在以殺妖為重,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徐懷穀點頭會意,朝城牆下看去,見那隻蛇妖正往城門口迅速襲來,應該是想要強行施法破了城門。


    他便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去,剛好立在蛇妖正前方幾丈之遙,然後平出一劍,掃清周圍的小妖,與那蛇妖麵對麵而立。


    路被擋住,那蛇妖猛地停下身形,嘶嘶地吐出蛇信子,盤踞在原地,冷眼打量著眼前的這人。


    周圍妖潮洶湧,連塊能站腳的地方都沒有,唯有二人所處之地,周圍無一隻妖敢靠近,硬生生清了塊空地出來。


    半晌,那蛇妖總算是看出來了,眼前此人境界並不如她,她的眼神再度凶狠起來。


    她高高昂起頭顱,蛇信子嘶嘶作響,眼神中充滿獵人看見獵物的興奮。


    徐懷穀冷笑一聲,提劍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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