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除了知府之外的七個府縣官站隊,四個在知府那邊,三個在巡撫這邊。


    林泰來剛才說將濟農倉之事付與公論,按照這種情況,那肯定沒法強行改變濟農倉現狀了。


    隻能繼續由府衙來負責所有濟農倉,林泰來今天搬出了巡撫也沒有得逞。


    但林泰來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挫敗感,甚至對這個結果渾然不在意。


    很多人心裏也明白,這事還不算完。


    林泰來似乎隻是想以濟農倉為借口,劃分陣營和甄別敵我而已。


    林泰來對知府那邊的官員們說:“已經公然抵製撫台了,還做什麽迎接的表麵功夫?


    撫台也不需要爾等在這裏虛情假意,都散了吧!”


    蘇州城的士紳們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對事態的發展都很意外。


    原本以為,等林解元風風光光的攜帶新巡撫回到蘇州,就暫時可以風平浪靜、天下太平了。


    但沒想到,林解元帶著新巡撫剛亮相,就如此幹脆而清晰的開始在府縣衙門劃分陣營。


    這樣公開讓所有官員都不含糊的表明立場,讓蘇州官場失去了所有彈性和緩衝,那以後蘇州城官場還能消停?


    隻能說,有林泰來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群散去時,林泰來又補充了幾句說:“另外我也要告誡諸位,蘇州城是大明天子的蘇州城,也是蘇州人的蘇州城,但絕對不是張鳳磐的蘇州城!”


    眾人聽到林泰來又強調“張鳳磐”和“蘇州人”,不由得向申用嘉看了看。


    在場的人都知道,張四維回朝複任首輔後,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申時行。


    林泰來這樣公然叫板張四維,看似蚍蜉撼樹,但未嚐又不是作為申氏外圍黨羽的“忠勇”。


    從這個角度看,申府正牌二爺的膽略和氣魄,真的不如林泰來這個名義上的門客。


    想到這裏,不少人心裏不由得對林泰來高看了一眼,忠勇特質總是值得敬佩的。


    迎接儀式草草結束,趙誌皋轉身返回座船,但是他發現林泰來並沒有移動腳步,仍然站在岸上不動。


    “你為何不走?”趙誌皋奇怪的問道。


    林泰來歎口氣答道:“鄉親們非要也給我單獨辦一個歡迎儀式,我也不好冷落了鄉親們的心意。


    所以撫台先進城吧,我在後麵等著另一場。”


    趙誌皋無語,搖搖頭上了座船,然後繼續向蘇州城裏前進。


    等巡撫座船駛過標誌性的楓橋後,忽然就聽到金鼓之聲大作。


    如果這是在戰場上,還以為中了埋伏。趙誌皋忍不住又走出船艙,向後麵楓橋方向望去。


    隻見得在楓橋外兩岸,不知何時冒出了上百麵彩旗,在秋風裏招招展展。


    伴隨著彩旗的,則是不知道幾百上千人夾在兩岸,隱隱約約聽到了“林解元”的歡呼聲。


    而在楓橋上,則已經垂掛了好幾條大布幅。不過上麵寫的是什麽大字,在這邊背後角度看不清。


    起碼從場麵上來說,這迎接林解元的聲勢比剛才迎接巡撫的還大。


    第一次到蘇州城的趙誌皋笑了笑,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喜歡這種虛榮。


    但能動員起這種場麵,也足以說明林泰來在蘇州城的勢力了,這是好事。


    在一通表麵風光後,林泰來也上了船。


    船艙中有左右護法張家兄弟、四大金剛、安樂堂宋叔、南濠街高長江、魚市唐老頭、木瀆港分關主計馬英明等社團骨幹。


    正好就在這船艙中,開一個林坐館歸來後的首次碰頭會。


    黃小妹和範娘子兩個不省心的女人都不在這裏,因為林坐館事先明確說了,讓她們今日留在木瀆鎮不要動。


    緊張了很長一段時間,如今林泰來終於可以進入很鬆弛的狀態,隨口道:


    “算了算時間,我離開了三個月之久,社團群龍無首。在這期間,可有什麽外麵勢力挑釁我們社團?”


    眾人答道:“沒有!”


    林坐館又問道:“那麽在這群龍無首的時候,內部可有人不安分?”


    眾人答道:“沒有!”


    林坐館有點不滿意的說:“我離開了這麽久,社團正處於虛弱狀況,竟然如此太平?


    既沒有敵寇,也沒有亂賊,實在太可惜了!”


    高長江很想回答,坐館你那“引蛇出洞”計策,使用的太頻繁了!


    就算現在內外有敵,看了如此多吃虧先例,也暫時不會上當了。


    話到嘴邊,就變成了:“關於下一步事務方向,坐館有何指示?”


    林泰來早有腹稿,當即指示說:“第一件事,向全城散布言論!


    就說張四維即將從蘇州人手裏搶走首輔位置,而蘇州城裏則有一個以朱知府為首的張四維爪牙團夥。


    府衙就是該團夥的主要黑據點!府衙七品以上官員中,除了劉推官都是這個團夥的成員!”


    等眾人記了下來後,林泰來又指示說:“第二件事,就是迅速組建工程隊伍,我指的會畫圖、規劃、現場組織的人才!


    然後今年準備上馬三江口疏浚、新城門修建兩個工程!”


    高長江疑惑的說:“目前局麵還不明朗吧?要不然等一段時間,看看風向再開始?”


    工程這種事情,如果阻力太大,計劃動輒說黃就黃。


    假如在不明朗時,提前準備的太多,就是白準備,浪費資源。


    林泰來信心十足的說:“不必擔憂,沒幾天就會明朗了!


    我隻害怕機會來臨時,我們卻沒有做好準備!”


    林坐館的自信,立刻就讓眾人吃了定心丸,頓時感到府衙就是個屁!


    這是多少次經驗曆練出來的信任,林坐館的威望就是通過一次次勝利積累起來的。


    馬英明加入社團比較晚,積極表現說:“在木瀆鎮已經安排了宴席,為坐館接風洗塵。”


    如今大隊人馬還集中在木瀆鎮,林坐館如果回歸,第一站應該去木瀆鎮。


    林泰來卻擺了擺手說:“我今日不回木瀆鎮了,去城裏孫憐憐那裏休息!”


    眾人頓時麵麵相覷,坐館這是什麽意思?


    還是高長江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叫道:“坐館歸來,總要接風洗塵。


    那我也不回木瀆鎮了,就直接在孫憐憐家裏辦酒席,給坐館接風。”


    其餘眾人突然如夢方醒,除了宋叔和唐老頭,一起叫道:“同去同去,去城裏給坐館接風!”


    如今黃五娘和範娘子都在木瀆鎮,如果兩人沒看到林坐館回去,又聽說坐館去了城裏其他女人家裏,會是什麽心情?


    所以傻子才回木瀆鎮承受兩位娘娘的怒氣,還是先跟著坐館行動。


    就是不懂坐館為何故意如此安排,隻能視為這是坐館的“帝王之術”了,沒準還是在皇都南京學的。


    今天事情多,沒精力補啊,明天再多補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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