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潛力是無窮的,有時候不逼一逼,連自己都不知道你能做到什麽程度,賈寶玉就是如此。


    家族落敗,從國公府的鳳凰蛋變成平民百姓,其中的落差自不必說,也算狠狠見識了一番人情冷暖,以前見麵巴結奉迎的人,如今在路上遇見,扭頭當看不見還是好的,更有一種小人,慣會落井下石,高處的人跌落下來時,恨不得把人踩進泥裏,以此來達到某種變態的樂趣。


    賈寶玉毫無疑問會遇到這種人,一夜之間,就見識到了人性的陰暗,所幸賈家雖然敗落了,仍有幾家姻親故舊挺立不倒,那些人雖然態度驟變,視他和賈琮幾個如瘟疫,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差一點的也就是言辭奚落態度惡劣,更過分的事卻不敢做,幾人最多是心裏憋屈難受,倒是沒受什麽傷害。


    嚴格說來,其實賈璉遇到的難處更大,沒有靠山之後,他本原來的許多生意都收到不同程度的阻礙,尤其是最掙錢的那條南北商路,早就有人眼饞了,以前不敢動歪心思,現在就再無顧忌,夥計們開始遇到各種麻煩,賈璉為了處理這些事,忙的焦頭爛額。


    賈璉無奈,他再長袖善舞八麵玲瓏,在利益麵前,肯買賬的也不多,在跟王熙鳳商量過後,還是把那條商路給轉手了,雖然損失巨大,夫妻倆心疼的不行,但為了安穩,隻能如此。


    好在賈家經過一場大變,府上的人員也精簡下去三分之二,也不用再去維持國公府的架子,開銷削減掉一多半,即便少了這個掙錢的大頭,隻靠田莊和鋪子的收益,也足夠他們的開銷,生活方麵倒是不用發愁。


    家族敗落,每個人肩上都壓了重擔,若說以前讀書還有些不夠認真,現在每個人都恨不得拚命,不敢有一絲懈怠,因為賈寶玉成績最好,大家不自覺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對此賈寶玉隻能苦笑,他是天分高資質好,但他實在誌不在此,想要考個功名,隻是想有個安身立命的本錢,讓他去為官做宰,那簡直比讓他死更難受,可是這話讓他怎麽說?以前可以胡吃憨玩,那是有人庇護,現在大廈已傾,正該他們出力挽救之時,他哪裏有資格退縮?


    賈寶玉深羨以前那個懵懂無知的自己,現在他清醒了,可是這種清醒,帶來的更多的是痛苦,並不會讓他幸福,隻是他已經不能後退,隻能帶著這份痛苦往前走。


    好在,雖然前路艱難,到底還有希望,賈寶玉仍舊可以咬牙堅持,不至於消極逃避。


    從賢德妃有孕到賈家落敗,整個過程不到半年,賈敏全程就像一個旁觀者,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心情起伏都不大,賈元春懷孕,她並不覺得欣喜,兄長們獲罪,她也沒有多少憂慮,心情平靜的好像一個外人,等到賈赦等人的判決下來,她忽然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些年來,賈敏心中一直有種不安,說不清道不明的,即使一切安好,她也總覺得虛浮,現在娘家敗了,她反而覺得踩到了實地,心好像都安穩了。


    後來,賈家重新安家,她也跟前跟後的幫忙,主要是照顧賈母的身體,老人家這麽大歲數了,受這麽大刺激對身體很有友好,賈敏生怕賈母有個三長兩短,用了十二分的心力,為此還特意去求雲清,從她那裏討了不少適合老年人的養身丹,全都用在賈母身上。


    賈母也稱得上老而彌堅,除了最開始病了一場,緩過來之後,就又是一大家子的主心骨,有她在,雖然家中男主人都不在家,人心卻也沒亂,所有人也漸漸適應了如今的生活,並把希望放在賈寶玉、賈琮等人身上,全力支持他們讀書科考。


    在這一年的秋天,出行的船隊滿載而歸,帶回來許多西洋特產,各種金銀珠寶、象牙香料還有種子書本,凡能想的到而國內又沒有的,他們巴不得都帶一份回來。


    丹陽真人在船隊靠岸後偷溜,悄悄摸到京城來找雲清,跟她說起一路上的見聞,不住感歎天下之大,以往自己就是井底之蛙,不知道世界如此精彩,而他畢竟靠近權力中心幾十年,就算沒有特別在意,也耳濡目染學到許多東西,出去一趟,帶給他的,除了對天地自然的感歎外,更多的,還是對那些以前沒注意的國家的人文、經濟、武力等方麵的了解。


    那些西洋國家,如今盛行遠洋航行,開辟遠洋航線,做著各種各樣的生意,順從他們的,會變成附屬,不順從的,就用武力達到順服。


    丹陽真人沒少跟雲清講述自己的擔憂,他認為,這些國家就是強盜,總有一天會成為咱們的心腹大患,而且他們的武力很強,各種新式武器威力巨大,如果咱們不重視的話,就怕一步差步步差,等到他們搶到咱們頭上,沒有辦法進行反抗。


    說到這些時,老頭憂慮的眉毛都擰在一起,還想立馬就去找太上皇和隆興帝訴說自己的見聞和感想,雲清攔下他,告訴他船隊中有不少隆興帝的暗探,他們會向隆興帝稟報,讓丹陽真人不用著急,看看隆興帝下一步會怎麽做,如果他沒什麽行動的話,他們再出麵也不遲。


    丹陽真人這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這是雲清下的一盤棋,早在她鼓動太上皇組建船隊時,棋局就已經開始了,他驚異的看著雲清,沒想到她是這麽的遠謀深慮。


    雲清微笑。


    她自後世而來,在她知道的曆史上,那長達百年的慘痛曆史,是每個人的痛,隻要有可能,誰會不想改變這段曆史呢?


    即便這裏跟她的故鄉不同,總歸是同根同源,她不想這片土地也遭受那些戰火,如果不做些什麽,以後的每一天每一刻,她都會後悔。


    這裏是紅樓夢的世界,但是在紅樓故事之外,廣闊的天地中大有所為,紅樓故事是圍繞賈家興衰進行的,如今賈家的事情塵埃落定,但曆史卻不會因此停滯,賈家的事,也隻是雲清生命中的一段消遣,如何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好,才是她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少,但是,隻要努力了,就一定能見到成效,她還有漫長的生命,總要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才不枉來這裏走上一遭。


    隻希望國泰民安山河無恙,盛世可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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