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注意到二人的目光似有所指時,都不約而同的回頭看了過去。


    人群之中,年歲不大的少女麵對他們的疑惑、不解、好奇,甚至是質疑的目光之時,臉上卻未見一絲慌亂。


    陽光在她身上,額前的碎發被染成明媚的金色,此時她隻是看了所有人一眼,轉而又繼續向上看著。


    她目光定定,同蘇筱語的視線交匯。


    她在等,她到底想要做什麽。


    蘇筱語對上她泠泠目光之時,心中極快的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她鎮定心神,繼續道:“這位少女,會得到至淨之水的承認.”


    她頓了一下,“而她,今日正在此處。”


    與此同時,秋姮發出一聲嗤笑,輕飄飄的傳入蘇筱語耳中,也未曾躲過燕雲的眼睛。


    一個要對方死,一個不想死。


    這是燕雲一瞬間做出的判斷,她靜如泛著冷光、波瀾不驚的潭水,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作。


    而靈溪腦子還沒轉過來,抬起臉看看她,又看看大家,再看看城樓之上的幾人,似擔憂又似迷茫,“為什麽大家都在看你呢?”


    聞言,燕雲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心。


    蘇筱語聽著秋姮不甚在意的嗤笑,心中浮出一片陰鬱之色,可臉上依舊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我們在大河境生根,在大河境之中安居樂業,離開自然是每個人都不願意看見的景象,而她,將會指引我們得到新生.”


    這就是她的目的,靈溪是極淨山冰雪初融時第一滴水所化,集聚天地之氣,為冬春轉化新意所生的。


    她要的,就是利用靈溪至淨之水所化的身份賦予燕雲一份使命。


    在這一場心計之中,燕雲是會同意,還是拒絕,她根本不在乎。


    在場的精怪很多都認識靈溪,一聽見至淨之物便聯想到她,自然而然的對蘇筱語所言信了大半。


    因為她是聖女,預知夢斷然不會是假的。


    燕雲身邊的少年眼中有些錯愕,但很快被殷切和激動所替代,“你能救我們?”


    “是,她能救我們。”


    蘇筱語慢步從城樓之上走下,士兵自動的為她清出一條道直往燕雲身邊。


    望著她臉上真切的幾乎虛假的笑容,燕雲眸色微沉,她自是不願意卷入這一切的。


    蘇筱語不蠢,怎會想不到自己斷不可能這麽被動的任由她支配。


    “你說我能救大家,那麽你所謂的預知夢之中,我會如何救大家?”


    她似笑非笑,眼中暗藏著鋒芒看著款步而來的蘇筱語。


    “說來慚愧,夢境並未告訴我,但你一定知道,不是嗎?我們的救世主。”蘇筱語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話語之中帶著些慚愧之意,又將問題重新甩給了燕雲。


    救世主.燕雲心中細細揣摩這三個字,隻覺得有些可笑。


    一瞬間天氣驟然變暗,厚重的雲將太陽盡數遮住,她眼中眸光閃爍不定,最終變為一片冷色,極具壓迫感的看著蘇筱語的眼睛。


    蘇筱語慌嗎?自然是慌的,但為了活著,她不能露出一絲破綻。


    許久,隻見麵前的少女終於開口,緩緩道:“確實如此。”


    她的回答雖讓蘇筱語感到一絲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如無底洞般的慌亂和不安,她勉強的笑了笑,“請隨我來。”


    而周圍的群眾聽見燕雲的回複,亦是滿臉的崇敬和激動,沒有人想要離開世代生活的土地。


    三月前,大河境的人族和精怪都做了一場夢。


    夢中,在未來的一年後,整個大河境將會被暴漲的黑河水淹沒!


    最開始,他們還抱著些僥幸之心,但漸漸的,隨著第一個臨近黑河的村莊被淹沒,他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紛紛求到了聖殿之內。


    隨著宮門的落下,將他們殷切的目光徹底阻隔,但同時,希望的星火燃起。


    宮道兩側皆是腰間佩劍的士兵,嚴肅又冷漠,在他們的胸前,皆掛著一枚鐵製的牌子,上麵刻著複雜的圖騰。


    燕雲手牽著靈溪,當她直麵於秋姮之時,察覺出此人似乎和其他人給她的感覺不一樣。


    這便是蘇筱語口中掌控一切的人麽?


    秋姮看著平平無奇的燕雲,眼中的輕蔑幾乎不加掩飾,直言道:“所謂的救世主?不過一個小姑娘罷了,你既身為聖女,連最簡單的判斷都沒有嗎?”


    “莫不是聖女怕死?不願意為這大河境犧牲?”


    當然不願意!


    蘇筱語心中是這麽想的,但在這是在外麵,她豈敢這麽說?


    不過是施施然一笑,不反駁也不同意。


    “河神既然托夢給你,難道不是意味著他想要你犧牲嗎?”


    “還是說,是你自己不想為大河境犧牲,所以才想要讓聖女犧牲。”


    燕雲看著秋姮,此時她並非是在為蘇筱語說話,隻是單純看不慣這種冠冕堂皇虛偽至極的人。


    她淺淺笑著,笑意不達眼底,仿佛問出的話不過是在問什麽家常便飯。


    他們怕他,但她不怕。


    更何況,燕雲還想看看,這人到底有什麽神通,讓所有人都為之害怕。


    一時之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甚至連呼吸都輕了許多。


    她說的話,叫在場的人都有些愣,乍一聽此人真是膽大妄為,口不擇言,但仔細一想,卻並不道理!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仿佛握著至高無上權力的秋姮身上,心中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秋姮臉上表情扭曲了一瞬,突然卻緩緩笑了起來,“愚蠢至極,開啟新地方的方法隻有本聖主一人知曉,河神囑咐不得外傳。”


    言下之意便是他死不得。


    燕雲自然明白他在胡編,不過是為了保全自身罷了。


    她一言未發,看著秋姮等待著他到底還要耍出什麽招式。


    隨即,他冷了臉色,看了一眼那些士兵,“此人意圖幹擾聖殿行事,來人,將她押入水牢。”


    “不可!我不允許。”


    蘇筱語趕緊反應過來,她是隻需要燕雲這名頭不假,但是人要是落到秋姮手上,到時候事情可就不是她可以控製的了!


    想到姐姐,又想到自己,她喝住了欲上前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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