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呂不韋會用這種辦法幫助自己解決朝臣的反對,嬴政是沒有想到的。


    “文信侯足智多謀,用此等方法,哪怕朝臣們反應過來也為時已晚。”趙高在一旁附和道,


    “前往邯鄲的車輦準備的如何了?”嬴政問道。


    “中車府已經準備好了,這次出行的車輦是采用科學院最新研製的馬車,行走在山間如履平地,內部配置的物品一應俱全,車輦內部空間有半個宮殿之大,可以同時容納床鋪以及批改奏章的桌子。”趙高說道。


    “他們有心了。”嬴政淡淡的說道。


    前朝,呂不韋離開朝堂後,李斯、張蒼和韓非三人並列而行,三人的臉色都有些憂愁,他們三人自然是明白嬴政前往趙國的真實目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三人臉色才有些憂愁。


    “趙人多有傲骨,性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王此去趙國難免要多動刀兵。”韓非感慨的說道。


    “師兄慎言。”張蒼小聲的提醒道。


    他們三人憂愁的都是這個事情,嬴政到邯鄲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複仇,依照趙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屈服,甚至還會惹怒嬴政,最終難免一場殺戮。


    “我這也是有感而發。”韓非有些感慨又像是自嘲般的說道。


    同樣是亡國之人,韓非對趙人那時的想法自然有更多的體會。韓國因為韓王安的投降免去了一場屠殺,但同樣的讓韓非心中失落,但是這些對於韓非而言都過去了,現在韓非擔心的是,嬴政到時一怒之下屠殺了趙國百姓,那樣會激起趙人的反抗,哪怕趙人現在不會做什麽,一旦他們積蓄了一定的力量,必然會反撲。


    “子遊師弟還在邯鄲,他會勸諫大王的。”張蒼說道。


    韓非和李斯看了一眼張蒼,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已經說明白了一切,如果張蒼真的相信子遊能勸住嬴政,張蒼就不會跟著他們一起擔憂了。


    嬴政是君王,君王的威嚴不允許有任何人觸犯,一旦嬴政一意孤行做一件事,哪怕是子遊也無能為力去阻止。


    “總之我們還是要相信大王和小師弟的。”李斯開口說道,這些年子遊一直在給嬴政灌輸著民為貴的思想,嬴政的政策也一改秦國往日那般的嚴刑酷法和愚民之策,李斯相信嬴政會以大局為重。


    “如今看來也隻能如此了。”韓非和張蒼說道。


    回到自己府邸的呂不韋,見到了早已等候他的扶蘇。扶蘇現在已經不複當初的青澀稚嫩的幼童狀態,兩年來他一直接觸朝政,再加上呂不韋的教導,此刻的扶蘇臉上已經多了一些深沉,遇到事情也不是那個喜歡找家長的人了。


    “太子殿下找老夫有何事?”呂不韋問道。


    “大仲父,是祖母讓我來找您的。”扶蘇小聲的說道。


    聽到扶蘇到來是因為趙姬,呂不韋臉上的笑意不變,但眼中多了一抹慎重,自從秦王政五年之後,他就和趙姬再也沒有任何聯係了,呂不韋也在極力的避免著兩人再見麵,擔心嬴政誤會。哪怕是必須要見麵的場合,呂不韋也是當做陌生人般的看待趙姬,而趙姬也是心照不宣的與呂不韋再無關係。


    現在趙姬再度讓扶蘇帶話,呂不韋不由得有些意外和慎重,他現在距離退休隻有一兩年的時間了,而扶蘇也是他親手帶大的,《呂氏春秋》也完成了,他這一輩子已經無憾了,他可不想在最後關頭翻車了。


    “太後有什麽話吩咐?”呂不韋說道。


    “大仲父,您不用太過小心。祖母也知道了父王要去趙國的事情,祖母也想要讓您阻止一下。”扶蘇說道。


    聽到是嬴政前往趙國的事情,呂不韋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


    “這件事滿朝文武都在準備著勸諫奏疏,上奏勸說大王,讓太後不用擔心了。”


    “大仲父,這裏沒有外人,您也不用蒙我了,若是這些人的奏疏能夠遞交到父王的麵前,我寧願相信將閭不再惹禍。”扶蘇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他扶蘇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好騙的小孩子了,在朝堂上的時候他雖然沒有反應過來呂不韋到底要做什麽,但是從王宮出來之後,他看到那些急匆匆回去寫奏疏的大臣們,恍然大悟,知道了呂不韋的真正想法了。


    呂不韋巧妙的用寫奏疏的方法轉移了這些反對的大臣的注意,讓他們將心思放在了寫奏疏上,從而防止他們幹出來過分的事情,以免他們被父親一氣之下砍了。其次,就算這些大臣寫好了奏疏,是根本不可能送到嬴政的麵前的,要想把奏疏送到嬴政的麵前需要經過兩道關卡,第一個是呂不韋,他們隻要寫好了,呂不韋肯定以不滿意為理由讓他們重新寫。


    第二道關卡,他們想要繞開呂不韋的丞相府,想要遞交給嬴政,也需要讓文淵閣的侍郎們看過之後才行,但是文淵閣內的博士、侍郎都是嬴政的心腹,他們怎麽可能讓這種不重要的小事上交到嬴政的麵前呢?


    “哈哈哈,看來這兩年你也成長了不少。大王要去邯鄲這件事誰也無法阻止的,這是大王的心結,必須讓大王自己去打開。”呂不韋扶須說道。


    “我知道了,邯鄲有著少傅在關鍵時刻應該可以勸諫住父王。”扶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道。


    鹹陽的事情暫時結束了,而趙國的戰事正在緊要關頭上。


    邯鄲南大門長城被秦軍攻破的消息被傳回了邯鄲,守軍將軍將所見所聞也秘密上奏給了趙王遷,但是趙王遷對此根本不相信,他認為這不過是守軍將軍對自己失職的狡辯罷了。


    “都是一群飯桶,南長城被攻破了,他們這些蠢貨就該以死謝罪!”趙王遷在朝堂上咆哮著。


    看著憤怒的趙王遷,下方的大臣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犯趙王遷的眉頭,但還是有人站出來說道


    “大王,現在蒙恬帶領的黃金火騎兵逐漸逼近邯鄲,現在應該讓全城戒備,時刻關注黃金火騎兵的動向,同時召集四周的士卒拱衛邯鄲才是。”


    聽到有人站出來說話,趙王遷也稍微壓了壓怒火說道


    “這件事交給中尉去辦。同時下詔讓潘吾、即裴、葛孽起兵拱衛邯鄲。”


    “大王不可。”一名武將上前硬著頭皮說道“王翦在南大舉進攻,武城、平陽和鄴城三城互為犄角,這才拖住了秦軍大軍,讓其無法輕易攻破三城。武城和鄴城之所以至今沒有被攻下,全靠著平陽的不斷支援,而平陽的支援全部依賴於周圍諸城的支援,尤其是即裴和葛孽兩座最近的城池支援。若是抽調兩城的守軍拱衛邯鄲,武城、鄴城和平陽三城危矣。


    其次潘吾乃是平陽、武城和鄴城之後的關鍵防線,南長城全部依靠潘吾,若是抽調潘吾,整個南長城將會形同虛設!大王三思啊!”


    “哼!”趙王遷冷哼了一聲說道“若是南長城能擋住秦軍,黃金火騎兵不斷逼近邯鄲嗎?與讓潘吾的士兵被秦軍殺了領賞,倒不如讓他們現在就回到邯鄲,拱衛邯鄲。”


    “這”武將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趙王遷的話。


    “這件事不用再議了,除了以上三城之外,再讓其他諸城陸續派兵前來。”趙王遷下令說道。


    “諾!”中尉威上前急忙說道。


    中尉威生怕其他人再提出反對的意見,之前搜查武陵鐵騎殘餘的事情已經讓趙王遷覺得他無能了,現在他必須做好這件事。


    看到中尉威如此聽話,趙王遷也不再說什麽,轉而一想又問道


    “趙楷有消息了嗎?”


    聽到趙楷,趙國朝堂上的大臣都不再說話,趙楷被趙王遷派去雁門關處理武陵鐵騎和邊軍的事情,但是從出發到現在已經失去消息很多天了,如果按照正常來看,現在的趙楷應該完成了任務,正在回來的路上,但趙楷沒有任何消息,這也讓不少人有了其他的想法。


    就在此時一名傳令兵騎著馬衝進了趙王宮內。


    “代郡急報,代郡急報!”


    傳令兵的消息驚動了整個趙王宮,聽著大殿外驚慌聲音,趙王遷問道


    “外麵發生什麽事情了?如此驚慌?”


    一名內侍從大殿內跪拜說道


    “啟稟大王,代郡急報!”


    “代郡傳來的消息?看來是趙楷派人傳回來的,快讓他進來!”趙王遷急促的說道。


    趙楷現在是趙王遷的最後希望了,李牧死了之後,趙楷是趙國唯一能打仗的人了,而且雁門關的邊軍更是驍勇善戰,隻要趙楷帶著雁門關的邊軍回援,再加上邯鄲周圍的軍隊,趙王遷相信趙國還是能夠和秦國一戰,他也能保住自己的王位。


    在滿朝文武的注視和期待下,傳令兵慌忙的來到大殿內對著趙王遷行禮結束後將懷中的軍報拿出來說道


    “大王,武安君李牧帶著武陵鐵騎正朝著邯鄲攻來,漁陽郡的秦軍在秦軍大將李信的帶領下已經攻入了代郡!”


    聽到傳令兵的話,趙國朝堂上下包括趙王遷都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傳令兵。一直沉默不言的郭開此刻也是瞪大了眼睛,扶須的手也停了下來。


    “大膽,李牧已經死了,怎麽可能帶著武陵鐵騎南下!?”郭開回神憤怒的對著傳令兵說道。


    “屬下不敢亂說,這是郡尉大人拚死讓屬下帶回來的軍報,足以證明屬下說的句句屬實。”傳令兵將手中的軍報遞上說道。


    聽到傳令兵的話,愣住的滿朝文武此刻才回神,一時間紛紛議論紛紛,他們都不敢相信李牧竟然還活著,還帶著武陵鐵騎南下朝著邯鄲進攻而來。


    郭開此刻也顧不得是否僭越,直接搶過傳令兵手中軍報,便打開看了起來,看到裏麵的內容以及代郡郡尉的印璽之後,郭開的臉色如同陳年的墨水一般,陰沉的可怕。


    周圍的大臣們看到郭開如此模樣,也紛紛明白傳令兵說的話是真的了。趙王遷此刻也是臉色陰沉如墨,他沒想到李牧竟然沒死,趙王遷的眼神看向了郭開。


    正在沉思中的郭開發現趙王遷死死的盯著自己,當即將手中的軍報遞上說道


    “大王,臣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當初李牧的確已經死了,有專人查看過的!”


    趙王遷身旁的內侍接過軍報,趙王遷並沒有看軍報,而是將其直接扔在了一旁,眼神不善的看著郭開。


    現在的趙王遷很懷疑當初是不是郭開放過了李牧,但轉念一想郭開和李牧之間的仇恨,必然不會讓郭開放過李牧,現在李牧帶兵南下攻打邯鄲,如果攻破了邯鄲,第一個殺的必然是郭開。


    加上李牧死後,趙王遷也親眼看到了李牧的屍體(羅網派人調換的屍體),於是趙王遷收回了眼神。


    “啟稟大王,或許是有人假借李牧之名從而造反。”郭開再次說道。


    “對,大王應該是有人假借武安君之名意圖造反。”一名大臣站出來說道,這名大臣並非是攀附郭開,而是從大局出發。


    李牧在趙軍乃至趙國的威望都太高了,若是李牧造反的消息傳出去,先不管一路上的城池會不會投降跟著李牧一起造反,但他們絕對不敢阻攔李牧,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件事說成是有別有用心之人利用李牧的名聲行造反之事。


    假借有名望之人造反的事情屢見不鮮,所以用這個理由大多數的人也是會相信的。


    朝堂上的大臣們,或許是看到了這層利害,又或許是單純的附和郭開,一個兩個的都這麽說。


    趙王遷也明白其中的利害,賜死李牧本身就是他個人的恩怨,並非是事關國家大義,所以趙王遷自然不允許李牧再活著,於是也點頭說道


    “諸位說的沒錯,既然有人借著李牧之名造反,那就傳召讓代郡到邯鄲的一路上的城池守將圍剿武陵鐵騎!”


    “諾!”


    “趙楷呢?趙楷現在人在什麽地方?”趙王遷突然想到了趙楷問道。


    傳令兵咽了咽口水說道


    “啟稟大王,大將軍在雁門關被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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