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新蓋的百貨大樓,馬曉雲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寒酸的衣服,自己之前跟著母親來過,不過來到門口就沒進去,這次也自然不敢進去。


    顏悅悅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望著她局促的表情和無處安放的小手,順勢搭上了她的肩膀,


    “走,曉雲,我們進去逛逛!”


    “啊?悅悅姐,我……沒錢。”


    “怕什麽?逛一逛又不要錢。”拉起馬曉雲的手,顏悅悅硬是半拖半拽地把她拽了進去。


    進了一樓,櫃台邊站滿了顧客,男女老少都有,通通伸長了脖子買了自己要的東西。


    “快,給我一塊錢的糖。”


    “同誌,兩塊錢的糍粑。”


    “同誌……”


    “同誌……”


    頭上帶著花的女營業員忙的腳不沾地,嘴裏一直念叨著,


    “別急,別急,都有的……”


    “你們一個一個來,不要擠。”


    馬曉雲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麵,擠得自己幾個踉蹌,要不是有身材肥胖的顏悅悅扶著她,要該被擠扁了。


    “哇,悅悅姐,我第一次進來,沒想到這麽多人。”


    顏悅悅同意的點了點頭,心裏一陣盤算著,自己要是在這次搞到一個櫃台,那生意還不得天天火爆,就不用去街上擺小攤了。


    可是那個時候百貨大樓還是公家的,個人根本不可能來租的,怎麽辦呢?


    正在顏悅悅暗暗歎氣的時候,旁邊一個工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她,


    “哎哎,這位女同誌,你……不是那天在我們製藥廠門口擺攤的嗎?”


    顏悅悅應聲抬頭一看,依靠自己做主播多年的過目不忘的本領,一眼就認出這大叔和自己買過東西,連忙迎了笑,


    “大哥,是啊,東西賣完了過來逛逛。”


    大哥嗓門挺大,


    “嘿,那天和你買了回去,剛好家裏來客,大家一吃,挺好吃的,還說下次和你多訂一些呢,這不巧了……剛好遇上!”


    “哦……這樣啊,好啊,我就住顏家村南邊的周家,大哥需要多少,我下次過來趕集給你帶。”


    顏悅悅沒想到這裏能遇到客人,心裏自然一喜,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放過。


    大哥頓了頓,摸索著工服口袋開口道,


    “恩,下次給我來十塊錢的吧,喏,這是五塊定金,說好了給我留,可不許給了別人。”


    看著工人大哥遞過來的五元鈔票,顏悅悅和馬曉雲都呆了,顏悅悅是沒想到這八十年代的工人大哥這麽質樸,把錢給一個隻見過一麵的人。


    而馬曉雲則是因為沒想到城裏的工人這麽有錢,五塊錢可是自家半個月的生活費,人家就輕輕鬆鬆的拿了出來,怪不得人家都說在城裏當工人都是鐵飯碗呢。


    看著大哥誠懇的樣子,顏悅悅也不推辭,道了一聲謝謝就接了過來,仔細地裝進了外套的內兜裏,


    “大哥我保證給你留,下周日趕集我就到你們製藥廠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工人大哥滿意地點了點頭,揚了揚粗糙的大手,和她們道了別。


    看著大哥的背影走遠了,馬曉雲這才敢小聲開口,


    “姐,要不說城裏人有錢呢,這麽大方!”


    顏悅悅也沒想到,自己的幹巴菌這麽受歡迎,於是也不逛了,拉上了馬曉雲,買上豬油,辣椒和一點大米就急忙回了周家。


    東紅市和顏家村離的並不近,兩個人緊趕慢趕的到了家,還是已經天色快黑了,到了周家門口,隻見門口站了一個臉色比天色還要黑的人,


    馬曉雲遠遠的看見人影,肩膀瑟縮了一下,


    “呃……哥。”


    馬曉東和周氏從地裏幹活回來,家裏一個人影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妹妹去了哪裏,也聯係不上她,急的已經不知道在家裏罵了多少顏悅悅的話,現下看見兩個一胖一瘦的人影遠遠的走來,心裏又急又生氣。


    “曉雲,你這一整天去了哪裏?啊!!知道不知道我和媽都快急死了?!”


    馬曉雲微微低頭,眼眶濕潤,


    “對不起哥,我……”


    “啊?那周大娘呢?”顏悅悅還沒來得及卸下背簍,就往院裏看了一圈,沒有周氏的身影。


    “是啊哥,媽呢?”馬曉雲也問。


    “出去找你,現在還沒回來。”馬曉東又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顏悅悅,沒什麽好氣地說道,


    “以後不準帶我妹妹出去,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馬曉雲過來拉了拉馬曉東的袖子,依偎過去,


    “哥,你不要怪悅悅姐了,都是我自己非要出去的……”


    看著自己妹妹撒嬌的樣子,馬曉東的神情軟了下來,“好了好了,你身體不好,下次不許去了知道嗎?”


    看著他們兄妹二人說話間,顏悅悅已經走進廚房把白天賣剩下來的幹巴菌炒飯倒進鐵鍋裏一熱,飯香和野生菌的自然清香立馬就彌漫在整個小院裏。


    “快,都餓了吧,快來吃飯,我給周大娘留好了,你們先吃,我去找她。”


    “不不不,還是我去找,我是男的跑的快。”馬曉東一邊說話,一邊往門口跑去。


    還沒出了門,周家門口就喧鬧了起來,幾個村民抬著周大娘進了門,一邊鬧嚷起來,


    “快快快,曉東,曉雲,你們娘摔了!”


    馬曉東,馬曉雲和顏悅悅也顧不上吃飯,三步並作兩步地跑著過去,連忙和著村民們把周大娘小心地扶到了堂屋邊的臥室裏躺下。


    “媽,你出去好好的,怎麽摔了呢?摔哪裏了我看看!”


    馬曉東看著周氏臉上疼的縮成了一團,急的就在床邊打轉。


    “我……出去找曉雲,也不知道她會去哪裏,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村東頭,不知道村道邊怎麽就多了一條溝,一個沒看清就摔了進去,我就躺在裏麵喊人,還好……你王大伯經過,這才找人拉了我上來……”周氏努力忍住疼痛感,絮絮叨叨地說。


    馬曉東幾人這才注意看到一旁站著的王大伯和幾個村民累的滿頭大汗,連忙讓座的讓座,倒茶的倒茶。


    王大伯喝了一口茶,才開口,


    “我說曉東,你娘本來就身體不好,這傍晚天又黑,你幹嘛還讓她一個人到處跑啊,危險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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