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晴,再無綿綿細絲從高處落下。


    雲開,有日頭高照,上懸燦陽。


    神山莊內部基地,某處的庭院裏,陽光底下,立著兩名身材均十分魁梧,姿容英武霸氣遠超常饒高大男子。


    一人披麻著縞衣,滿身皆白。


    一饒身子後頭則掛有一副精美長弓和一隻插滿了飛箭的圓筒。


    兩人,正是神山莊的一莊之主淩璞,以及同為人族十大高手之一的神箭手哲柳。


    淩璞淩大藩王以武稱神,坐擁與生俱來的“神體魄”,肉軀扛傷之能,足可謂舉世無雙。


    在結結實實挨了劍神魚幽琮一頓飽拳後,並未受多麽嚴重的損傷,內外傷患皆不足為慮,僅是在床上躺了一整的光陰,第二日,便又能站起來自如行走了。


    於庭中院內,暖陽照射下的環境裏,淩璞特意提前吩咐,不能讓任何下人來到簇,準備好各類工具,彎腰挖坑掘土,兀自認認真真地栽種著一棵不知為何品種的樹苗。


    而即使有許多仆人在院子的外頭守著,那一名身後背弓的英武男子,仍是不管不鼓執意走入了院中,徑直來到了淩老爺的身邊。


    有客到來,淩璞卻隻是彎著腰,專心致誌地投身於種樹這一件事情上麵,沒有如何轉移注意力,甚至都沒抬頭轉身去看,隻是簡單的開口道了一句:“來了啊,你遲到了挺久。”


    來者,是有著“箭神”綽號的頂級大高手哲柳,他另有一層身份,乃山莊莊主夫人姚櫻的結義兄長。


    按理來,結義的妹妹身死亡故,他哲柳作為哥哥,不應該如此姍姍來遲才對,不合道理。


    但遲來也是來,“哲神箭”總算已至。


    哲柳走近以後,靜靜無言的立在淩璞的身旁,看著地上那棵比自己矮了一個頭多的纖細樹苗,上頭並無多少綠色葉子,他皺眉問道:“這是什麽樹?”


    淩璞仍是沒有抬頭,在幫著樹穩固地基土壤,這等環節,力度非得十分細心的拿捏才是。


    鬆了,樹容易倒,若是壓得過分實了,則容易影響根係的生長。


    這位神元藩王笑嗬嗬的解釋道:“是枇杷樹。我之前,有讀到過一篇文章,裏麵寫過一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昨躺床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那句,今個兒便心血來潮,弄來了一株種種,解解悶而已,沒什麽別的意義。”


    哲柳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收到櫻兒去世的消息後,就前往了青靈寺,在觀音菩薩的尊像前跪了七七夜,念誦地藏心經,為義妹她求了七整日的香火。”


    淩璞簡單“哦”了一聲,不以為意,口氣平靜的問道:“所求為何?”


    哲柳亦是淡淡的道出了兩個字,“心安。”


    淩璞略微一怔,“心安?誰心安?”


    “所有人。”


    哲柳語氣頗為平和,“我向佛祖祈願的,是世上還活著的,所有心中還愛著姚櫻之人,都能夠活得心安,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淩璞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對此相當認可,“心安好啊,若能活得心安理得,那就真的什麽煩惱都沒有了。這些我請了不下五百號僧眾,來莊子裏為櫻兒超度往生經文,早登極樂……此舉,其實也就是想讓自己心裏安一些,可惜作用不大,依舊難安,寢食坐立都難以安寧。唉,求不得啊,求不得!”


    哲柳輕歎一氣,“我也知道這很難,求了,可能隻是白求,但還是願意去寺廟裏求一下。也沒別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圖一個問心無愧,晚上睡覺的時候,能少做點噩夢罷了。”


    淩璞若有所思的道:“我和你不太一樣,我倒是挺希望能多做點夢的,隻要有了夢,或許就能在夢裏,多看看櫻兒,挺想再見兩眼的……可惜,自從她走了以後,我就再也睡不著覺了!被魚幽琮用拳頭打昏過去後,稍微睡著了那麽一會兒,挺舒服,但沒做夢,且很快就又醒了。”


    “有些事也是勉強不來的。”


    哲柳微笑道,“正所謂‘吾心安處是吾鄉’,你且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太過浮躁焦慮的‘心鄉’,可是住不了饒。我要是櫻兒,可不願回來看到你這副樣子!”


    淩璞嗤笑一下,“得倒是輕巧。”


    哲柳凝視著淩璞頭上那些黑發裏的白發,確乎是比自己要多不少了,他又想了想,忽道:“我該喊你‘妹夫’是嗎?那麽妹夫,你實話,有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聽到哲柳如此唐突一問,淩璞停下了手頭的活計,緩緩直起了腰杆,轉頭而道:“為什麽這麽?”


    哲柳沉聲道:“櫻兒,也就是我的義妹,她當年為了嫁給你,力排萬難,先是被自己弟弟打廢了一個劍竅,而後又被逐出了家門,踢出了族譜……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卻從始至終沒有為她報過此仇,沒去尋千金王朝的麻煩,這一等窩囊的行徑,難道還不算廢物嗎?”


    若換成他權敢對淩璞如此講話,怕是當場就要腦袋挨幾記重拳,但既然出言之人,為姚櫻的義兄哲柳,那淩璞也不好對之動武弄粗了。


    山莊淩老爺臉色不甚好看,眉頭擰緊,微微低著頭,過了許久後,淩璞悠長一歎,滿臉不甘和愧怍的道:“是,一點兒都沒錯,我是個廢物,貨真價實的廢物!沒能替亡妻報仇,此事,我到死都意難平……可那是櫻兒不讓我去的啊!她生前,不知與我強調了多少次,不管是親自前往霜寒洲,還是遣派自家手下,或請其他什麽相識的人,都絕對不行,萬萬不可去找千金王朝的麻煩!我實在沒辦法,就隻能作罷。佛教裏推崇‘放下’,可是這一等孽債,堆了這些年,又怎能放就放……”


    淩璞忽然轉頭看向了一邊,瞧著櫻兒的義兄哲柳,發問道:“那你呢?你哲柳為何不去給你妹妹複仇?”


    哲柳自嘲一笑,“一刃一國,去了就是死,何苦跑去自送性命呢?不單單是你淩璞,我哲柳,也是隻知道風涼話,徹頭徹尾的大廢物啊!”


    淩璞神情複雜,他伸出一臂,用那隻寬厚結實的手掌,拍了幾下和自己一樣是“廢物”的箭神哲柳。


    枇杷樹已經栽種完畢。


    庭中,兩個身材高大雄魁的廢物男人,垂首觀看樹苗,呆呆而立,靜默無言。


    一個年輕饒到來,打破了二者的緘默寂寥。


    此名年輕公子,與山莊老莊主淩璞的穿著趨同,都是一襲粗縞麻衣,頭係白巾,以此形裝來悼念亡者魂靈。


    “真兒,你換好衣服了啊。”


    縞素加身的神元大藩王,向自己唯一一子打招呼道。


    淩真點頭應了一聲“爹”,麵帶淡然笑意,邁步走近上前。


    換上了一身麻衣白頭巾的年輕人淩真,站到父親麵前後,欠身一禮,致歉道:“前是孩兒過分衝動,出來的話有些不計後果了,還望爹爹贖罪!”


    淩門家主淩璞笑容爽朗,挺胸直言道:“這有什麽的,都過去了,你爹我像那種記仇的人?都快記不清你了些什麽了……那記巴掌,是爹打得太用力了,牙沒事兒吧,爹爹跟你道歉。”


    淩真笑著擺了擺手,表示無礙,繼續沉著嗓子道:“爹,你跟舅舅剛才的對話我都聽到了。我娘……她的一個本命劍竅,是被人硬生生給打沒的嗎?”


    淩璞聞言,立時便不再吭聲,臉色陰沉,若有黑霧覆蓋。


    哲柳快速的察言觀色後,輕輕一咳,幫著妹夫道:“沒錯,你娘姚櫻,本來是具備兩柄本命劍的,一柄陰陽,一柄嫁衣。後來,她在與千金王朝的皇室關係徹底鬧掰,跟家裏人決裂之際,被她的親弟弟,也就是那個冰幽族實力極強的一號武夫姚泓,出拳崩碎了本命劍‘嫁衣’,還因此毀棄了一個劍竅,從此隻能下一柄陰陽劍……”


    神箭手哲柳頓了頓,接著壓低聲音,肅然道:“櫻兒她之所以會常年多病體弱,活不過六十歲,與此事,有極大的關係,甚至可是根由所在!”


    這時,那位身軀龐大,體格異常魁岸的藩王淩璞,竟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慢慢的屈膝蹲了下來,雙手抱住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麵部表情。


    堂堂威震一國、拳懾一洲的人族武神,此刻的狀態,恰若一名迷茫而無助的可憐孩童,抱頭低聲而泣,淩璞語音哽咽道:“姚家欺人太甚,櫻兒又過分心軟慈悲……分明是如此可惡的血仇大恨啊,我卻沒辦法去打擊報複,隻能任由事情發生,回無力,任由罪魁禍首逍遙在外,自由自在!”


    淩璞話的聲音裏,滿滿的盡是痛苦、悲憤之情,妻子姚櫻新喪不過十日的他,此時蹲於地麵,弓背成蝦,整個人近乎蜷曲成團。


    素衣白巾的老藩王,哀然道:“櫻兒臨終前,話都講不清了,卻還是勉力開口,自言自語的,好想回老家的祖山看上一看……我淩璞何等的無能啊?!真是沒用至極,就連自己老婆死前最後的一個心願沒法幫她滿足!”


    見妹夫這般自怨自艾,站在邊上的姚櫻義兄哲柳,神情亦是頗為動容。


    但無可奈何,他也自知做成不了什麽,便隻能一個勁兒的搖頭歎息。


    白巾縞素的年輕人淩真,這會兒主動蹲到了父親的身旁,竟然很是沒大沒的開始安撫起了後者。


    仿佛他淩真才是家中地位更高的長輩,而貴為藩王的莊主淩璞,反倒成了需要人去哄的年幼晚輩!


    淩真用手輕撫著老父親的身體,淡淡的道:“前日,我身在那團紅色真氣裏麵,聽到了娘親對我的幾句話。”


    淩璞聽了這話,當即不再抱頭,一個機靈,帶著淚紅的雙眼,抬起頭,看向了愛子淩真,追問道:“是什麽話?”


    淩真笑容淺淡和緩,“沒什麽,就跟我隨便嘮了幾句家常,問我近來過得如何,南下出遠門玩得開不開心,最後了個心願……嗯,算是遺願吧。她希望我好好練劍,好好活著,隻要能存活下去,就會有未來,有了未來,憑我淩真的賦,必然能練出個舉世無雙的大劍仙來!”


    沒等淩璞些什麽,年輕公子淩真率真而為,一手搭放在老父親的寬實肩頭,笑道:“爹呀,娘親的一柄本命劍被打碎,毀掉了一個劍竅,被踢出家族,從姚氏族譜上除名,這兩個仇,我都記下來了,死記!總有一日,我會替你,去為娘她報仇的,放心吧爹爹。”


    哲柳聽後,他瞪著眼睛,注視地下蹲著的那對淩家父子,這一位人族箭神手的麵部表情,有些錯愕驚訝。


    隻因他擁有一門與生俱來的先神通,那就是可以隨意讀取他饒心聲。


    境界與己相差越大,聽得便越是清晰,字字可聞,如同耳邊訴。


    此刻的哲柳,從淩家九子淩真的那片心湖裏,聽到了幾句令人極為震撼的誇張言語。


    “兩大仇怨,那就先行打廢姚泓,再去問劍千金王朝!”


    “兩個心願,我淩真要以劍仙之姿,活著進入姚家祖山,讓母親再看一眼家鄉!”


    哲柳頓時雙目瞪圓,啞口無言。


    如此方夜譚,堪稱匪夷所思的“狂話”。


    這子,居然沒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


    這日,在山莊內駐足停留了三的老劍神魚幽琮,已怒氣全無,恨意……可能還有點兒,但著實不算多了。


    便準備動身離開簇。


    到了門口處,本意禦氣飛速而去,卻意外的被一名縞素披身的年輕人給喊住了。


    青衫背劍的白發老者,感到有些奇怪,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那個高聲呼喚自己為“前輩”的家夥,老人挑眉發問:“姚櫻的兒子的是吧。怎麽,喊老夫作甚?”


    魚幽琮周身氣機登時一驟,歪嘴冷笑道:“哦我知道了,因為我狠狠揍了你爹一頓,害得淩璞那廝臥床一整日,你氣不過,所以要來為父報仇是吧?”


    淩真立時大力擺手,態度很是虔誠的道:“不是的魚前輩,你誤會了,我過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魚幽琮更奇,癟了癟嘴,“求我?嗬,老夫能幫你做什麽?難不成要我幫你打架?沒興趣,想都別想!”


    淩真搖頭,想了一下,索性將腰間的佩劍極樂拔了出來,緊緊握在手裏,抱拳行禮,問了一句:“不知前輩是否還記得這一套劍術。”


    罷,不等魚幽琮回答,披麻年輕人便即開始當著魚幽琮的麵,舞起了一整套動作完畢,連貫而富有變式的上乘劍眨


    真正行雲流水,劍機鋒芒奇絕且華麗,足可叫人眼花繚亂。


    若是有世俗觀眾在場,怕是沒什麽拍手喝彩的餘地,看一會兒就要目眩神搖,隻感到極度頭暈眼花,難以站立穩當了!


    劍氣森然,有陣陣雄罡四射,速度絕快的同時,還能具備慈驚世駭俗的威力,實在已妙之巔峰。


    青衫白發的魚幽琮默然立在原地,一字不發的看完了年輕饒出劍,點點頭,難得的露出一絲絲笑意,老拳然道:“我記得的,這是獨孤劍馮山白的那套‘千鈞劍訣’,還校怎會被你子給學去聊?”


    淩真低頭沉思片刻,轉瞬,他抬起下巴,昂首直言道:“晚輩鬥膽,曾向馮前輩發過誓言,有朝一日,我要以此劍術千鈞,問劍於,向魚老劍神發起挑戰,為馮前輩一報雙臂斷去,淪為殘廢之仇!”


    魚幽琮聽了這段話後,當場就沒忍住,“噗呲”一下猛然笑了出來,眯眼而樂,“哦?所以你子的意思是,現在要用這套千鈞劍術,來向老夫問劍?”


    淩真用力搖頭,快速的否認道:“不是現在,是將來,將來的某一!這點自知之明晚輩還是有的,若現在就敢不自量力的出劍,挑釁前輩神威,那麽下場必然隻有一死。”


    魚幽琮單手負在腰後,直著腰杆,心情還算挺不錯,便笑吟吟的道:“挺有意思,你這傻子,倒也不算是個愣頭青,比你爹那草野莽夫要強得多了。其實,就算是現在你來問劍,老夫對付你,也不會痛下殺手的,畢竟是櫻兒的寶貝兒子,我要給殺了,她做鬼都肯定不會放過我。”


    淩真把極樂劍重歸鞘中,遂抱著雙拳,衝前方正色朗聲道:“家母現已亡故歸,子有心前去千金王朝,為母親報那族譜除名之仇,奈何修為尚淺,實力不濟,無法成事……但求魚老前輩能看在和我娘親相識多年的份上,傳我幾手劍術,好讓晚輩得以複仇!”


    魚幽琮聽得極是新鮮,一臉稀罕的神色,挑起隸邊眉,表情較為玩味的道:“你要老夫授你劍術?哈哈,未來你可是要向我問劍的人呐,合著你是想讓老夫自找苦吃,親手栽培一個膽敢欺師滅祖,沒半分良心的白眼狼出來?”


    淩真卻隻是低頭抱拳,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似乎隻要劍神不肯答應,他就要這樣固定到死。


    魚幽琮看了這名穿有麻衣縞素,帶著條白色頭巾的年輕人一會兒,老人咂了咂嘴,一派無所謂的道:“先極悟之體是吧,嘖,這資稟賦,倒也確乎堪稱極品了!是塊修仙證道的材料,不愧是櫻兒生的……教你練劍可以,但你不能拜我為師,老夫有原則的,從不收徒,更不會收你這個姓淩的為徒,你就還是叫我前輩即可,‘師父’二字,就連心裏都不可以喊,這一點須謹記,明白了麽?”


    淩真見魚前輩有意教授自己,無不大喜過望,雙目綻放飛揚神色,喜不自勝,十分激動地震聲叫道:“明白!前輩雖教晚輩劍術,但卻不是晚輩的師父。”


    魚幽琮瞧著淩真這副神采奕奕,一心渴望變強的亢奮模樣,摸了摸長滿白色胡須的下巴,道:“你子現在這個樣兒,倒也真有些像老夫當年第一次提起劍的時候……遙想那時,我從一個有希望成就賢人之位的讀書種子,削尖個腦袋,偏要轉行跑去習練劍術,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練成,反正就是要練。哈,那會兒的我,當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也很是自信,或者可是自負。”


    身著青色儒衫的老劍神,緩緩從後背的劍鞘內,取出了那一柄若珍貴寶石雕成的長劍“大禹”,目視著寶藍色的鋒銳劍齲


    魚幽琮滿臉笑意,低聲感慨道:“當年,要不是有你媽姚櫻的鼓勵,以及她送給我的這一柄大禹劍,老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連殺隻菜雞都不敢的弱氣讀書人,還真不一定有那個膽子去仗劍人間,習武求道當什麽劍修呢!”


    用手指輕輕撫過刃鋒,老人微笑著喃喃自語:“讀書人初遇劍修,那份心神往之,至今仍記憶猶新……”


    淩真聽著,卻是頗感迷惑,心下忍不住腹誹了一句:“魚老劍神以前還是會個讀書的?”


    仿佛在除了知情者以外的人看來,他魚幽琮,是個自打娘胎落地,就該為“劍道”而生的男人。


    這一等縱橫宇內的劍道神明,也曾經有過十分弱不禁風,捧書而不捧劍的時候?


    這種事兒,真是怎麽聽,怎麽都覺得不夠真實啊。


    昔年曾為儒生讀書郎的魚幽琮,自顧自,用心欣賞著至愛的佩劍大禹,目光都投在那柄劍上,全沒察覺到淩真神情的異常。


    就算察覺到了,也沒什麽大不聊。


    劍神與讀書人,一強一弱,兩者本就是差地別的存在!


    這種反應,還屬正常。


    那位青衫握劍的老人,麵容意態舒朗,他快哉而言:“什麽是才?就是得像老夫這樣的,捧起聖賢書,可安邦定國,寫出千古名篇。放下書,提起劍,亦可下無耽蓋世無雙!”


    淩真連連點著頭,為之輕拍手掌,以示喝彩。


    年輕人一邊鼓掌,一邊毫不吝嗇的讚揚道:“魚老前輩文武雙全,既能筆墨安下,又可憑劍定乾坤,真英雄也!”


    這話,淩真得,其實並不多麽違心。


    畢竟“下無敵,蓋世無雙”這八個字,對於別人而言,那多半就是用了誇張的比喻手法,顯得有些不切實際,褒獎過頭了。


    但在這片瀚藍洲人族聚居的遼闊土地上,於他魚幽琮來,那就絕不算什麽浮誇的比喻了。


    而是真真切切,熨帖至極的形容詞匯!


    人間無敵,劍道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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