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逃不過,女人心下焦灼,身後魔獸窮追不舍,再這樣跑下去必然要成為魔獸腹中之食,女人咬緊牙關,抱著楚小七隨意躲進一戶房門大開的人家。


    屋中沒人,古舊的木桌上油燈還燃著最後一點光火,這房子的主人或許也被魔獸吞食了,女人望著屋內一片狼藉和滿牆腥臭的黏稠血跡,強忍住惡心,衝到這戶的後院。


    借著月光,女人隱隱約約瞥見了院子裏還有一口水井。


    來不及多想,女人將身形瘦弱的小七輕輕放進那井口旁的水桶中,然後掉著井繩緩緩將小七放了下去。


    不知這水井中有多深的水,女人隻放下去了半尺,便就將井繩卡死。


    而就在女人剛做完這一切,這戶人家的房子便在一陣猛烈的搖晃中垮塌了。


    女人驚叫,起身想躲,一轉頭,眼神卻正好對上了一頭魔獸如燈籠一般血紅的大眼睛。


    琉光城中最後一聲慘叫響起,隨後全城重回死寂。


    此夜將盡,天色漸明,琉光城中血流成河,殘缺的人體組織,血腥的屍塊遍地都是。


    魔獸不知何時離去的,這琉光城中亦不見半點活物的跡象。


    人間,京都,王宮。


    琉光城遭血劫的這夜,宮中卻燈火輝煌,鶯歌燕舞。


    人皇醉眼迷離地臥在軟塌之中,手內搖晃著晶瑩剔透的夜光杯,笑意盈盈,沉浸地賞著廳堂上衣著暴露的宮中舞女妖異起舞。


    樂師們在帳後奏著絲竹管弦,樂音輕柔,動人心弦。


    酒酣之時,人皇猛地跳起身,衣衫淩亂,獰笑著,張著雙臂撲向堂下翩然起舞的一眾舞女,紗幔間,人影晃晃悠悠影影綽綽,人皇玩耍得不亦樂乎。


    整個王宮內殿全是嬉笑戲鬧不堪入耳之聲,烏煙瘴氣,亂作一團,人皇全無半點君王該有的正派威嚴樣子,尤其是配上那妖裏妖氣的粉麵白臉,真如那青樓裏尋花問柳千金買醉的紈絝子弟花花公子一般。


    直玩鬧到天明,人皇散了內殿眾人,自己則滿身酒氣,迷迷糊糊四仰八叉地躺臥在內殿中央的紗幔之中。


    殿外,眾侍臣守候,卻不敢進去攪擾。


    朝陽剛剛露了頭,一個身形俊朗,身著黑色蟒紋塑身官服,麵容英俊,頗顯灑脫飄逸超然物外,約摸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匆匆邁步跨上了內殿的台階。


    “參見北城王!”眾侍臣見了男子,遠遠地便接連俯身下拜。


    “皇兄又玩賞了一夜的歌舞?”被喚作北城王的男子見這一眾侍臣都守在門外,便猜知昨夜人皇又做了些什麽,心下不由怒火中燒。


    而眾侍臣卻戰戰兢兢跪著,低頭四下相互望望,無人敢回話。


    北城王雙手攥拳,雙目直視著麵前緊緊閉合的殿門,那眼神似要噴出火來,半晌,卻還是沒有推門進去,而是歎了口氣,一展衣袖轉身離去。


    恰在這時,一衣著華貴的婦人從內殿側方緩步而出,遠遠望見了離去的北城王。


    婦人皺眉,帶著身後一眾侍臣婢女行至殿門外,開口詢問:“北城王方才見過皇帝了?”


    “回太後,北城王隻在這門前站立了些時候,並未進去麵見吾皇。”侍臣如實回。


    太後則示意身後的人,將這緊閉的內殿門推開了。


    屋內依舊彌漫著濃烈的酒氣和香料的醉人味道,太後眼神複雜,不叫身後的人跟隨,而是自己進了這殿,又將門閉合了。


    她一眼便看到了殿內如死魚一般倒著的人皇。


    人皇聽到動靜,微微睜了睜迷離的雙眼,看清了來人是誰,緩緩爬起了身,斜靠著殿中柱子坐著。


    “皇兒為何如此縱欲,身為皇帝,怎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太後卻毫無責怪之意,而是沉著聲詢問。


    “母後啊,身不由己,又何必愛惜這幅皮囊?”人皇無奈笑著搖搖頭。


    “皇兒,你是人間至高聖主,如今竟不以天下生民為己任,怎可講這般頹唐的言語?”太後萬般心痛。


    “嗬,至高聖主……孤可從來都沒想過做這人皇啊母後,您逼著孤上了這個位子,孤也遂了你的願,孤現在已經是人皇了,這不是剛好嗎?”人皇一臉的無所謂。


    “孤既已遂了母後的意,母後想怎麽安排便就怎麽安排吧,想好了孤來擬旨便是,各自都相安無事。”人皇搖搖晃晃起身,又回到自己臥房內,癱倒在床上,諸事不問。


    太後心下五味雜陳,不再言語,轉身出了這殿堂。


    這日臨朝,又不見皇帝,太後穩穩端坐於皇位之上。


    “今日皇帝身體不適,朕暫代皇帝臨朝,諸位大人,可有事要奏?”太後開口,聲音沉穩。


    “太後,臣有事請奏。”下立的百官首位北城王立刻上前進言。


    “北城王有何事要奏?”太後微微皺了皺眉,但依舊麵容和善相問。


    “稟太後,近些時日各處通傳,言人間多城現魔族獸類吞噬生民,多城百姓傷亡慘重,各地城主官員請朝中盡快處理此事,以避免更多傷亡,安撫民心。”北城王如是道。


    “魔獸噬人之事,朕也已有耳聞,眾卿家以為,如何處置?”太後環視台下立著的眾官員。


    “回太後,臣願領命,處置此事,請太後聽臣一言。”台下其他官員不作回應,倒是北城王如眾官之首一般,接連進言。


    “北城王有何應對之法,可講來聽聽。”太後見眾官員唯北城王馬首是瞻,心內越來越不安和憤恨,可卻無法在明麵上表現出來,還得由著北城王進言。


    人間各處皆在傳言,人皇異母弟北城王,青年才俊,文韜武略,氣度超凡,有天子帝王之相,民心所向,必將人皇取而代之,為天下生民之主。


    而那受了災的琉光城中,虧得楚小七命大,孤自在那井中臥了兩日,其間發過高燒,險些喪命,不過最終也挺了過來,靠著自己身下的井水不至於渴死,待自己挨著燒漸漸退了後,攀著井繩從那水井中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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