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是咋回事?”


    “什麽咋回事?”


    “西邊承元國,東邊水晉國,沒聽說?”


    “我道你說哪樣?你年紀輕,不曉得老黃曆,你當他們是第一次啊?幾十上百年的老黃曆了,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每次眼看要打起來,最後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有那個心思沒那個本事,楚丘國最後還不是好好的。


    唉,對了,我記得你不是楚丘國的人,操這個心做甚?”


    “咱這不是遊俠嘛?楚丘國真要被攻打,咱也好收拾細軟跑路,免得被軍卒拿去充數,聽說軍中抓住遊俠都是往死裏用,連牲口都不如的那種。”


    “你想多了,真打起來也是毛毛雨,畢竟都是撮爾小國,有試探的意思在其中,哪一方都在等一舉蕩平對方的機會,等到如今,至少幾十年了,還在等。


    左右鄰居都不是啥好鳥,夾在中間的楚丘國再明白不過了,大可不必慌張,這仨小國都是下邊南水國附屬國,作為宗主國的南水國,不大可能任由他們互相吞並。”


    “還是大哥看得通透,佩服佩服。”


    一人隨後壓低嗓音道:“大哥,咱這次來是進山尋寶還是……”單手作刀揮手,稍縱即逝。


    長著三角眼的大哥左右撇一眼斜前兩桌人。


    一桌是個虯髯大漢,臉上一道傷疤,從額頭延伸至左臉頰,沒戴眼罩得以看得分明,定是躲過了險之又險的一招,瞅著像個江湖老手。


    另一桌是一對年輕男女,有些像兄妹,可那女子一直悄咪咪的摸男子手背,比書上說的“有女懷春”直白多了,更像一對兒偷腥私奔的狗男女,看得人直膩歪,這要不是晴空朗朗的白日,換成漆黑深夜,一定讓他倆做對兒亡命鴛鴦。


    搓搓臉上的死皮,大哥低啞道:“看機會行事。一隅之地的小國,千百年來被人不斷來回梳理,哪兒還有咱們得寶的份兒啊。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就盼望著能從洞窟、山崖、樹洞裏麵找到武林秘籍,得到高人傳授武功,等到如今老子可以當你老爹的年紀了還沒個影兒,不過說回來,人總得有個念想不是,萬一真走了狗屎運,那也是每日心心念念回應了自己。”


    瞅瞅兩個兄弟,彈掉手裏的泥丸說道:“有些人走運,有些人就倒黴,咱們都是好人,先去一些個久負盛名的地方去轉悠轉悠,看看賊老天賞不賞臉,若是一切順利就好辦,咱也不是啥太貪心的人,夠去臨月灣花銷十天半月就行了。


    要是不順利的話,咱就幫幫那些倒黴的同行遊俠之類,權當盡了江湖義氣。”


    說完三人圍攏茶桌低聲奸笑。


    才笑完,就看到斜對麵的虯髯大漢起身,提起靠在桌邊的闊刀就離去了。


    看著那個疤臉漢子越行越遠,三角眼這才對兩個兄弟道:“行了,咱們也上路吧。”


    嗅嗅茶碗後,扭頭看看簡陋茶攤,皺眉道:“真他娘的晦氣,你倆沒喝多吧?”


    兩人連說沒有,“半路陋店哪有這麽便宜茶水的道理,咱都悠著呢。”


    三人起身背起包袱,走過掌櫃的身旁時問道:“掌櫃的,臨月灣可是要走前邊兒。”


    肥膩的掌櫃回道:“不錯,往前走個十裏就差不多到了。沿著這條小河還能走捷徑,就是路不太好走。”


    三角眼的漢子大手一揮,三人成品,慢慢也走去了遠方。


    隻剩下那對男女了,掌櫃手指放在肥碩肚皮上來回敲打,抬起頭看,這都該晌午了,這對兒年輕男女還打算耗著啊,本來好心放他們一馬了,再這樣下去,到嘴邊的肉沒理由再推開了。


    女子再一次摸向男子手背時,男子徹底忍不住了,罵道:“早知如此,就不讓你出來了,丟人玩意兒。


    不就是吃了幾天幹糧嘛,瞧你那可憐樣,裝的幾年沒吃肉一樣。你也別跟著了,直接回去吧,家裏要吃有吃,要喝有喝。”


    女子也不樂意,憋火道:“吃了幾天幹糧?那是幾天嘛,滿打滿算快一個月了,你講點兒良心好不,我就想讓你買些吃的而已,至於吼我嘛。”


    男子喘著粗氣道:“你還有臉說,我們出來快一個月了,八百裏路都沒走到,要不是你總想找玩的找吃的,我們何至於慢行如馱馬。”


    女子不甘道:“你也吃了,也玩了,幹嘛總說我啊。”


    “不說廢話了,隻要你回去,要錢給錢,我這兒絕不含糊,讓你一路吃喝玩樂回去。”


    “你真當我傻啊,來的時候是啥子情況,你當我忘了?一路走來淨是荒郊野嶺,怎麽吃喝玩樂,夢裏?”


    “二位這是怎麽了?”幾步外看到他倆吵鬧的掌櫃過來插話詢問。


    男子也是實誠,直接實話告訴了掌櫃的,“我這妹妹從小食腸寬大,這次出來沒能想到會路途荒野這麽久,嘴刁毛病這不就犯了,不想再啃幹糧,可這會兒去哪兒去找美味吃食?讓掌櫃見笑了。”


    女子聽他說完有些扭捏,順便捶了男子一拳。


    掌櫃聽在耳中,看在眼裏,如此天真燦漫坦率單純的羊羔不多見啊,不是最肥的,卻是最好宰的。


    語重心長作長輩狀,“我這人呢,你們也看到了,就是個癡肥的人,肚量大飯量也就大,是個能吃的。若是不嫌棄,我和自己家兄弟晌午飯是昨天的竹鼠炒肉,分給你們一些如何?”


    男子麵露難色道:“掌櫃的,實……實在是手頭拘謹,所以……”


    掌櫃大手一揮,“唉,小兄弟這是做甚?都是江湖兒女,既然相見即是有緣,一頓飯而已,不值一提。”


    女子大喜過望,一把從男子腰帶裏扣出一顆碎銀,遞給癡肥男人,“多謝掌櫃,我們有錢。”


    男子急道:“後邊還要趕許多路,怎麽能胡亂花錢。”


    女子回道:“你不是還有嗎?”


    聽到女子如此說話,掌櫃差點兒沒忍住放聲大笑,這娘們兒蠢的沒邊兒了,也不知道怎麽活到如今的。


    男子管財,就是因為這女子太蠢才會如此吧。


    掌櫃盡量憨厚一些,笑著說道:“小兄弟,你也別太把自家妹子管束太緊,這塊兒碎銀我就不還給你了,不過呢,我們家兩口的飯都留給你們就是了,貴是貴了些,可這荒郊野外,前不著錯後不著店,做些吃食確實不容易,物以稀為貴嘛。”


    女子邊聽邊點頭,轉頭可憐巴巴的看向男子。


    男子也沒好意思去討回碎銀,歎口氣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掌櫃哈哈大笑,“這就對了,我去跟家人說一聲,你們安坐盞茶功夫,炒肉飯就好了,實話跟你倆說,這竹鼠炒肉也算是楚丘國的特色家常菜,不比珍饈差到哪兒去。”


    親自給他倆各倒一碗茶,掌櫃來到草席搭起屋棚後麵,對一矮腳漢說道:“待會兒給那兩人上三個人的飯,量夠夠的。”


    矮腳漢瞅瞅那對男女道:“蒙汗藥給多少?”


    “按悶倒一頭牛的份量。”


    隨後掌櫃以防萬一道:“每個人一頭牛。”


    “行,你瞧好吧。”


    片刻功夫飯就熱好了,矮腳漢把兩包蒙汗藥倒進飯裏攪拌一番,怕藥味太濃,容易察覺,給飯裏澆上幾勺熬製的濃湯,掌櫃的看到翹起大拇指,再細聞一下,覺得差不多了,親自拿個木盤給那對男女端過去。


    “讓你倆好等,試試看,合不合胃口。”掌櫃笑眼眯起。


    “聞起來好香啊。”女子率先開口,從一開始她就盯著盤子裏麵的瓷碗。


    “許多天沒吃過正經吃食了,我這兒也快忍不住了。”男子開始吞咽口水。


    掌櫃的本想看著他倆吃上幾口,隻見他倆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苦笑一聲說道:“咋?被別人看吃喝嫌害臊啊,我這就走,不耽誤你倆吃飯。”


    走出才幾步,背後就傳來胡吃海喝的聲音。


    “好吃,好吃。一點兒也不比烤乳豬差。”


    “都快忘記肉是啥味兒了,真吃到肉了還是不敢相信。”


    回到棚子後邊,掌櫃笑著指指那對男女,“可憐的,有一段日子沒吃頓好的,到咱這裏算是走對地方了,最後一頓飯,保管他倆做不了餓死鬼。”


    “掌櫃的,還有飯沒,再來點兒。”那女子舉著已經空掉的飯碗喊到。


    這麽能吃的著實少見,癡肥掌櫃心裏嘀咕一句,對這女子喊到:“姑娘,來這兒灶爐,你自己動手,能吃多少你就舀多少飯。”


    女子聽到歡喜不已,蹦跳著跑到這邊,這時候才看出女子個頭高大的有些過份,比尋常男子都要高出半截腦袋。


    女子來到灶爐這裏,掄起鐵勺使勁兒往碗裏填,填滿還要壓實,飯碗尖尖兒了才回去,那個男子如出一轍,隻是晚了一步。


    “真他娘痛快,這才叫吃飯啊,天天找果子啃幹糧,現在我聞到那味兒我就想吐。”


    “一樣一樣,我也隻是忍著而已,要不然怎麽辦,也不好生火,太顯眼了。”


    兩人哼哧哼哧如餓極了的大牲口,幾下就把飯刨進肚子,進了肚子就去添飯,如此反複幾次,灶爐鐵鍋一幹二淨,隻留泛著油光的鍋底。


    笑嗬嗬的掌櫃的,大度讓他倆敞開吃,就當斷頭飯了。


    吃完了所有飯後,掌櫃的和矮腳漢對視一眼,藥效早該發作了,如今從那兩人身上看不出一丁點兒昏睡跡象,反而吃飽了飯,精神煥發。


    讓一邊磨刀霍霍的兩個夥計停下手裏動作,這次算是被鷹啄眼了。


    把碗底舔的可見人影,灌一口茶水,吃飽喝足的女子中氣十足趴著桌子喊到:“謝了啊掌櫃,走了,不用送了,江湖兒女沒那麽矯情。”


    男子不慌不忙的從懷裏摸出一根牙簽,先打一個飽嗝,再悠閑的剔著牙縫,背起竹笈向掌櫃揮揮手告別,和女子勾肩搭背的就要離開。


    向前走了幾步,女子便挺下身形。


    掌櫃原本緊蹙的眉頭立刻緩和許多,呢喃道:“這麽晚才發作嗎?”


    隻見那女子微微屈膝,向後撅著屁股,“噗——”放了一個又臭又長的屁。


    痛快放完氣後和旁邊男子一起嘎嘎大笑,打鬧著一起離開了茶攤。


    掌櫃的麵皮抽搐,看著幹淨的鍋底,忍無可忍的衝著那走遠的兩人怒吼道:“狗日的,能不能要點兒臉!?”


    遠處傳來幸災樂禍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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