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淘了掏耳朵,把嘴一咧道:“不是書,就是書呆子,沒啥意思。”


    陳景還算恭敬,對著老書生拱手道:“久仰文澤洲古聖先賢,可惜無緣一見,日後若是有機會,定要去聖賢之地一睹豪傑之風流,隻是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


    張惠文等的就是此話,殷勤道:“你看不是趕巧嘛,我歸鄉,你遊曆,其實完全可以走一條路的,早早去一趟文澤洲,回鄉祭祖時能給祖宗長臉麵,歸鄉後能讓街坊鄰居羨慕不已,闖蕩江湖還能讓江湖豪傑汗顏,怎麽看都是賺。


    如何,跟老頭子我走一回?頂多幾年而已,對我輩修士而言,就是打個盹、閉個關的功夫。”


    崔英撓下腦殼,不樂意道:“你們那兒,除了書和讀書人,有啥其他好玩的嗎?”


    張惠文心思急轉,這位小祖宗能吃能玩,去文澤洲討不了啥好名聲,不闖禍就燒高香吧。


    重新跨上驢子,胡扯道:“文澤洲其實有許多瑞獸的,若是緣分到了,選中了你,就可以帶走領養,以後遊曆四方,讓人看到了,準把你當作隱世高人。”


    張惠文自己也不太清楚這種話能不能唬住他倆,文澤洲瑞獸不少,可其他洲也有啊,再者,書院附近的瑞獸少有自願跟著外洲人走的,這和修為無關,主要還是文運使然,即便是文澤洲外的讀書人,有這個能耐的也屈指可數。


    至於這兩個小娃,咋看都沒戲。


    書院裏飛禽走獸旁聽書籍的都比他倆多,也就是沒化形,還不能開口說話,不然隻論學問,這兩個小娃還得和畜生討教。


    崔英幻想了一下,有個走獸之類的跟寵還挺不錯的,如果多的話,跟著自己耀武揚威,肯定能增色不少,對陳景慫恿道:“小景,要不要去試試運氣,反正師父又沒定下歸鄉期限,多玩……多遊曆一年半載,不算事兒。”


    陳景淡淡道:“酌情而定吧。”


    張惠文佯裝心痛道:“這現成有人帶,你們都不去,看你倆也是年輕俊傑,我實話說了吧,隻要你們去,我保證你倆,至少,聽清楚了,至少能帶回一頭白皮瑞獸,我張某人,還能給你們引薦浮嵐書院的院長認識認識,咋樣,老夫夠大氣吧。”


    陳景含蓄一笑,說出了心中所想,“老先生其實是有備而來?想讓我倆去文澤洲?”


    張惠文心頭急的上火,離著渡口隻剩幾天路程了,話說得太滿、太過,以至於失了分寸,讓這個男娃察覺到了不對勁。


    崔英想不通,“就這麽想讓我倆去文澤洲,你們那兒野獸成災啦?”


    文澤洲讀書人不僅有節操,還挺足,即便是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陳景慢條斯理道:“張先生,我倆這次出來,前麵的路線已經定好了,更改不得,至於後麵去哪裏,暫時不清楚。不過嘛,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大概是出不了南聿洲和鈺金洲兩地。對於盛情邀請,我倆礙難從之了。”


    張惠文聽他說的像實話,心裏懊惱不已,這如何是好?


    陳小子說的話,其實不難理解,不過等傳信回書院後,那些大佬很可能要吹胡子瞪眼了,責備他辦事不力是板兒上釘釘了,也怪他早些年太猖狂了,什麽事兒都敢接,什麽事兒也都敢做,如今老了,反而拿兩個孩子有些沒轍。


    到了晚上,張惠文拿出陰陽同宣紙,發牢騷一般寫了一通抱怨,可能是覺得無能為力了,糟心的厲害,這次幹脆把剩下的紙張折成了紙鳶,帶著火氣丟進夜幕中。


    老子不幹了,要麽找人過來幫忙,要麽給好東西我好收買,等再過幾天一拍兩散後,再想從姓穆的地盤上找人,有的好找。


    兆安城,城東村。


    自從陳景和崔英走後,孟棲少見的來院子這邊,這會兒,正和董川海喝酒。


    穆鴻風眼見有事,也跟著過來湊熱鬧,孟棲如今無事不登堂,登堂喝酒必有事。


    孟棲眯著眼,等老穆過來坐下後,手指點點空著的酒杯,示意他給倒上。


    穆鴻風啞然而笑,乖乖的給他滿上,也給自己來一杯,這才開口道:“興致如此之高,是破境有望了?”


    董川海樂嗬看著兩人,他和老穆嘮嗑清湯寡水的,倆孩子在的時候還能鬥鬥嘴,等孩子走了,家裏頭清靜的有些嚇人,操持農田忙裏忙外,再怎麽像個凡人,還是缺了天倫之樂。


    孟棲無奈道:“你該裝作不知道的。”


    穆鴻風點點頭,“那行。敢問閣下,喜從何來呀?”


    孟棲歎口氣道:“這世上,馬上又要多出一位仙人境劍修了,到時候,我,孟棲,就是一位真正的——劍仙!”


    穆鴻風趕緊放下酒杯,大力拍掌,“了不得,了不得,是該好好喝一壺,不對,喝一場才是,我這就去把老本掏出來,咱仨不醉不休!”


    孟棲讓他坐下,抓起酒杯與三人一同飲下,不慌不忙道:“我估摸破境就在這幾天,等事情一過,我就去西蠻。”


    穆鴻風不樂意了,“我說這位劍仙,你自己掐指頭算算,這還沒到時候呢,你就搶著要走啊?”


    孟棲瞪他一眼道:“我用得著和你老穆客氣!”


    董川海在一旁笑道:“你早就算到有此一天了吧?”


    穆鴻風也跟著苦笑到:“我也是想賭一把,看倆孩子是不是會早點兒回來,到時候能多學幾招。”


    孟棲指著他道:“雞賊無比。”


    而後說道:“按你說的,他倆自身小天地有些古怪,學了我這劍修的運氣法門,不一定是好事。崔丫頭那裏,我這兒教不了她什麽,小景那裏,我教的都是劍修根本,教的再多,世間也隻是多出一個孟棲第二。還是得看你這個為人師為人父的怎麽教後麵,更看他自己的造化。”


    董川海抿一口酒道:“我這兒也差不離。”


    穆鴻風心裏也清楚這些,兩位老友已經做了分內的事情,不敢苛責,轉頭問道:“這回再去西蠻,對上那位孔明王,勝算幾何?”


    孟棲搖頭道:“爭取不輸。畢竟人家在仙人境神領意得有些年了,又是在別人地盤兒,我也就是個劍修,這才敢剛踏入仙人就問劍,換其他人,想想就算了。”


    穆鴻風點頭笑道:“問劍之後呢?”


    孟棲喃喃道:“不管輸贏如何,之後我就去北蘆洲,和那幾位試著切磋,問劍砥礪劍道罷了,能增長一分是一分,運氣好的話,中洲王朝的國師,我也想往他身上招呼幾劍。”


    穆鴻風作怪道:“哦豁,得虧你說的是國師,沒說另一位。”


    孟棲賤兮兮笑道:“不是留給你老穆了嘛。”


    董川海對於孟棲揭老底的行徑哈哈大笑,老穆是活該有此一劫。


    穆鴻風生受了孟棲調侃,手指掐算一番,“你爭取多待上幾天再走吧。”


    孟棲盤算一下道:“兩個孩子的事?”


    見到老穆點頭,孟棲撓撓下巴道:“是那個姓張的搗亂?要不,我去砍死他了事?”


    穆鴻風苦笑一聲道:“你要真這麽做了,那南聿洲永無寧日了。讀書人性子耿直,你用計謀,技高一籌贏了他們,那些讀書人了不起打碎牙往肚子裏咽,甚至可能獲得他們的敬重。


    若是你用武力降服,讀書人永遠口服心不服,那副鳥樣看得讓人心煩,背地裏不知道要使什麽壞,我是不怕,可兩個孩子還沒成器,不敢折在這裏麵。”


    孟棲鄙棄道:“讀書人的花花腸子就是不爽利,玩兒陰謀詭計是好料子。”


    穆鴻風歎口氣道:“讀書人用陽謀,卻也是正大光明!”


    幾天慢騰趕路,離著渡口越來越近,總算能看到些許人往來,多是用車馬來回,偶爾能遠遠望見有些騎乘飛禽走獸,甚至還看到過一次禦劍飛行而過的仙師人物。


    崔英趕著趟,和那位禦劍飛行的大俠打招呼,招來對方一記白眼,這讓想結交英雄好漢的崔英備受打擊,對著那位飛遠的大俠罵罵咧咧。


    “等爺爺會飛了,捶死你們這群不拿正眼看人的王八蛋!”


    張惠文看在眼裏,樂在心裏,沒去攔著崔英的口無遮攔,小聲對陳景說道:“別看剛才那家夥一本正經的踩在劍上,其實就是個煉氣境而已。”


    耳朵靈光的崔英聽到後,一驚一乍道:“啥玩意兒?煉氣境就能飛,和我師父說的不一樣啊。”


    又讓張惠文蒙對了。


    姓穆的這些年都教了些什麽,外邊的事情都不和弟子講,淨說些有關修煉的?


    老書生有些心累道:“結成金丹方可禦空,這話說的有些死了,合氣境一樣能短距騰空裝模作樣一番。境界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修行中人想法設法早點兒去天上溜一圈,就像剛才那家夥,本事不濟,寶物來湊。


    那把飛劍,看著像一件下品的靈寶,能托人淩空飛行而不耗損自身真元,不過用在那人身上,除了炫耀就是顯擺,跑路都嫌慢,被仇家和打算殺人越貨的野修盯上,可不就是被打雁的命。”


    崔英聽完,扭頭瞅一眼空中的小黑點,叫囂道:“還以為是個高手,原來是個愛顯擺的土財主。”


    陳景曾經問過孟棲,若是自身真氣足夠,能否馭劍托起肉身飛往高空?


    孟棲的刀子嘴從來不會客氣,也不用正眼看少年,譏諷道:“能啊,咋不能?飛得高高的,高到你喘不過氣兒來都不是事兒,就是下來的時候有點兒快,能不能再活蹦亂跳的站起來,難說。”


    金丹境,該是多久以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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