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這裏有幾顆神仙錢,不知孝敬給您,能否消去怒火。”陳景打斷罵架的崔英,開口問道。


    崔英聽到後有些惱火,這些錢給了老家夥,以後路上隻能天天啃幹糧了,忽然之間像是聽到什麽,左右來回看,嚷嚷著,“誰,誰在說話?”


    蒼爺在後邊直搖頭,這女娃子的性子太不穩重了,稍有疑惑就四處張望,和那個小子互換一下才合正理,不曉得啥樣的師門,教出來這麽一對古怪男女。


    “哪種?多少?”老修士言簡意賅。


    陳景沉吟片刻道:“小子有五枚雪錢,獻與老神仙三枚,留下兩枚自用,老神仙意下如何?”說完從袖口中摸出兩枚大雪錢,翻手之間再次消失。


    神仙錢,果然是神仙錢,還是價值不菲的雪錢,老修士喉嚨微動,屈指握拳,深呼一口氣道:“你小子比這個女娃識相許多,既然你打算破財免災,本座也不會以怨報怨,勉為其難收下了。隻是,下不為例。”


    說完這些便伸手討要,陳景拿出錢來投了過去,然後說道:“其實我們這些人明日便要離開,日後很難再相見,老神仙不會繼續為難我們吧?”


    老修士手裏攥著三枚神仙錢,感受那股靈氣做不得假,恨不得拿到嘴裏咬兩口,強行壓製住那股衝動,聽到男子話後開懷大笑道:“想安穩的離開此地,那剩下兩枚神仙錢,也一並交出來吧。”


    陳景果真再拿出剩下的兩枚神仙錢,隻是這次沒再遞出,開口道:“老神仙拿走這兩枚,就會放任我們離開?”


    “不錯。本座說到做到。”


    崔英嘲諷他一句,“前邊的話被你當屎吃了?翻臉和翻書似的。”


    老修士大聲道:“拿錢消災,你我便相安無事!”


    陳景說道:“其實送出三枚神仙錢,我是心疼加肉疼的,不過若是老神仙拿了就走,我也認了。


    畢竟是神仙人物,我真沒底氣與您討價還價,可您還想要剩下兩枚,捫心自問,老神仙手下人的傷勢,值得了這幾枚神仙錢嗎?”


    老修士沉聲道:“你這是不打算給了?”


    陳景搖頭道:“你看到神仙錢的時候就動了殺機,我們這些人越有錢越是不可能安穩,你若適可而止也就罷了,前邊你也說了‘不該窮追不舍’,我這裏原封不動還給你。”


    老修士臉色扭曲猙獰起來,“出門在外不露黃白,這些淺顯道理都不懂,江湖中人把‘殺人放火金腰帶’奉為至理,你既然看不起這些個,那本座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也好讓你死得其所。”


    陳景看向旁邊的崔英,開口問道:“吃飽了?”


    崔英拍下肚皮,“滿了。早就看這老家夥不順眼了,和他囉嗦半天,看我不好好揍他一頓。”


    陳景點頭道:“還是小心些,先出七八成力,試探一下。”


    崔英疑惑道:“為啥?他不抗揍,你怕我打死他?這種人用不著可憐,他都想殺了我們所有人了,沒必要。”


    陳景小聲道:“示敵以弱,這是計謀,不懂就聽我的。”


    不過才說出口就後悔了,離著這麽近,對麵大概也能聽到。


    崔英隻得答應,心中想著,這個老家夥最好抗揍些,別幾拳下去就被撂倒,既然會飛了,胳膊腿兒應該挺利索的,這回應該能打個痛快,當下就後撤半步擺出架勢。


    陳景這邊自然也有應對,也是擺出一個拳架,沒有從玲瓏袋中取出青鋼劍,也是為了迷惑對方。


    天曉得這人有何神通,趁手的武備是法器還是法寶,即便曉得法寶難尋也難得,可萬一呢,退一步講,法器他也知曉不多,肯定不是青鋼劍這種兵刃比得了的。


    在商水國集市上的打鬥,陳景和崔英看起來像是與仙家爭鬥,可其實更像世俗鬥毆,完全沒有仙氣可言,與傳言中的鬥法絲毫不沾邊。


    各家也忌憚仙宮,沒有誰真的敢分出生死一般無所顧忌,這才讓他倆撐到最後,讓仙宮弟子解了圍。


    當下大不一樣,荒野之外正好也是埋屍之地,這個修士在試探下明顯有了殺心,陳景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的手段有些生硬了,像故意給別人挖坑,還給自己找罪受的跡象。


    可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於事無補。


    江湖紛爭就用江湖中的手段解決。


    微微向後斜瞥一眼,果然和蒼爺說的一樣,其他人都退下了,隻剩他和崔英兩人麵對。


    兩個煉氣境對上一個丹道修士,怎麽看都沒譜。


    不過,若蒼爺說的沒錯的話,也不是沒有勝算。


    “銀丹。”


    初次聽到,陳景以為聽錯了,金丹就金丹,何來“銀丹”?


    “合氣圓滿之後,順利晉升便是金丹,若是出了差錯,要麽跌回合氣境,若是強行阻攔跌境,金丹褪變至銀丹……”


    老修士探手虛空一握,手中便出現一柄烏黑拐杖,通體黑綠,高過肩頭,拐杖頂端有一骷髏頭骨,與拐杖本體一個顏色,有渾然天成之感,似乎頭骨向下生出了拐杖,也像是拐杖生根發芽結出了頭骨。


    陳景朝崔英點頭,讓她小心些,崔英立馬開始得瑟,學著傳記裏麵的好漢大吼一聲,“老家夥,納命來罷。”


    後麵的趙伏華緊緊盯著,驚呼一聲,“這開場白可以的,氣勢很足,甚是威武,豪傑風采該是如此。”


    老修士看到崔英使出拳腳功夫,有些嗤笑之餘,心底看輕幾分,一介莽夫而已,空有幾分修為,拿來走煉體的路子。


    北方中州、幽州有世家傳承,才造就了武夫之輩占據高位,南聿、鈺金兩洲,就沒聽說幾個以武夫之身排上號的,這人估計到死也隻是個半吊子武夫。


    老修士心道:“年紀輕輕修道不易,偏偏大道走窄了,活該你今日丟了性命。”


    試探著抬起手掌擋住女娃拳頭。


    霎時,整條臂膀傳來酸麻,內心震驚不已,“煉氣境的武夫能有如此巨力?”


    以往碰到的形形色色的修士,或切磋或鬥法,除了宗門弟子的法寶多,術法多,殺力大些外,平常野修散修戰力殺力,不大可能超出常理,怎的這次就碰到一個?


    對麵可不會等他多想,一個橫掃過來,他再不敢大意,連忙雙手持杖格擋。


    前一刻還想著動用術法殺了這個武夫,後一刻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倒退。


    滑出六七步後,老修士顧不得崔英的追殺,手拿拐杖粗略查看一番,看到生出裂紋時恨極道:“你這個該死的武夫,待我宰了你們,煉化你們的魂魄,死也不能讓你們安寧!”


    老修士騰空飛起,來到空中單手掐訣,空中念念有詞,另一手中的拐杖骷髏頭骨開始湧出紅色煙霧。


    陳景隱約能聽到念咒聲響,先是一愣,頓時笑了起來。


    幾年前剛開始馭劍時,孟恓讓他靜心凝神,成功驅使青鋼劍後,讓他掐指撚訣,如這個老修士類似,再後麵時,隻讓他掐指或撚訣,用其中一種驅使青鋼劍,最後拋開這兩種,回歸最開始的意念馭劍。


    陳景被來回折騰,這裏麵的苦隻有他自己清楚,起初還會和孟恓抱怨,並指聚攏,扭轉身姿,與劍共舞,輕喝“去”、“來”、“斬”,這不顯得有劍仙風采麽?


    卻換來孟恓的唾罵,狗血噴頭的那種。


    “不等你念完,腦袋都被人削去喂狗了!”


    “還打劍指,打你奶奶個腿兒,你是想讓別人曉得你要出招嗎?”


    把這些念頭甩幹淨,衝崔英喊道:“攔住他施法!”


    崔英正在氣頭上,幾年過去,又碰到個會飛的王八蛋,和自己命裏相克似的。


    當年兆安城碰到那人,好歹還能跳到房頂樹上和他較量一下,這會兒在荒野之地,野草長過腰的都不多,故意為難人啊。


    聽到小景話後,猜想不妙,抓起一塊拳頭大石頭,帶著呼聲投擲向那個老頭,砸不死你!


    小時候比河裏砸魚,老子就沒輸過。


    四五丈的高空,砸中時餘力弱了不少,不過好歹砸中了。


    老修士輕微搖晃一下身軀,忍著劇痛繼續念完咒法,期間再次挨了兩下,骷髏頭骨湧出的紅霧越來越多,隱約呈現出遮蓋下方車馬隊伍的勢態。


    老修士隱入紅霧,而後如天河漏水一撲而下,正下方便是崔英。


    陳景看在眼裏,朝後邊眾人吆喝一聲“躲好”,跟著衝進那團紅霧。


    趙伏華伸長脖子,也想著來一次衝鋒陷陣,蒼爺拍一下他的肩膀,讓他死心道:“少爺就別想呈英雄了,咱老老實實在外麵等著便是,夫人雖說有三個兒子,外人眼裏夭折一個興許不算多大事兒,可老漢這個供奉鐵定沒臉做下去嘍。”


    趙伏華不樂意道:“啥時候我才能隨心所欲啊。”


    蒼爺笑著說道:“指日可待,又難上加難。”


    陳景初入紅霧還能聽到崔英的喊叫,他進來時刻意閉氣,以防出了差錯,按理說紅霧範圍不會太大,疾跑幾步後沒能找到崔妞,也沒走出紅霧,本就是晚上時分,霧裏更是黑咕隆咚,三步之外完全看不清。


    耳中再次聽到崔妞喝叫,快速跑去那處地方,也就十幾步的距離,來到近前,依稀看出正在打鬥,那個老修士如同鬼影一般飄忽不定,讓崔英的拳腳沒了著力點,眼見有外人過來,老修士退入後方紅霧之中。


    陳景小聲道:“崔妞,是我。”


    崔英收回拳頭,鼻孔呼著粗氣說道:“那個老家夥在這裏麵東躲西藏神出鬼沒的,害的我好找。你進來也好,咱倆聯手把他趕出去,給他一頓飽拳。”


    陳景沒理會她的言語,走更近一些,幾乎貼臉看著她,還伸手摸了一下,崔英訝異道:“咋地,小景,這天為被地為床的破地方,還能讓你春心蕩漾?咱們倆親兄弟啊,你也好意思下手?”


    陳景拉開自己的衣袖,湊近眼前看去,手臂上出現大小不一的紅斑,閉氣不足的他顧不得太多,說道:“這裏麵有古怪,得趕緊出去,待的久了,不用那人親自動手,我倆早晚就要困死在這裏麵。”


    紅霧中傳來一陣怪笑,“你小子心思細膩,能片刻功夫察覺到這些殊為不易,可惜太晚了,進了我這血毒幻陣,任你體魄如何雄厚,也撐不過一個晚上,安心做一具冤魂供我驅使吧。哈哈哈哈……”


    崔英的看看手臂,揉搓兩下眼看沒用,還是無所謂,她腦殼笨,想法子這種事還是小景來,問道:“你說咋辦吧?”


    陳景四周看看,除了天上地下,分不出其他方位,靠著疾跑突圍出去,興許可行,一個銀丹修士布陣,他不太相信有多玄妙,但是出去之後,下一次呢?來來回回有疲於奔命之感,實屬下策。


    陳景忽然說道:“你武功高,前邊引路,四處走走,看看這陣法有無破綻,也好早些逃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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