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嗬,這不是我日思夜想心心念念耿耿於懷夜不能寐乃至茶不思飯不想的趙老弟嘛!”


    趙伏華稍一愣神,瞅見那個多日不見,稍顯生疏的身影,開懷大笑。


    “哎呀呀,這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氣宇軒昂英姿煥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豪傑大俠,可是崔牛崔大哥?!”


    崔英一個蹦跳上前,攬住趙伏華臂膀,情難自禁道:“趙老弟!”


    趙伏華喜不自勝,“崔大哥!”


    “趙老弟!!”


    “崔大哥!!”


    “趙老弟呀————!”


    “崔大哥啊————!”


    王咫一在後邊看得目瞪口呆。


    蔣安還算從容,就是臉皮時不時抽搐一下。


    往來城門口的眾人投來看怪胎的眼神,離別與相聚之時,不是沒有情難自禁熱烈奔放之人,如這兩人般不著調,實在少之又少,簡直土包子演戲一樣,假的實誠,也真的惡心。


    兩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互相寒噓問暖一番,崔英攬著趙伏華肩膀,反客為主想要結識一下小趙的朋友,看到一旁的蔣安後,眼神眯起,認出是那個膽小金丹境,指著他道:“你,閃一邊兒去,別在這兒礙眼。”


    蔣安乖乖聽話,趕緊小跑幾步,騰出地方給他們幾個談話。


    王咫一沒等到發小引見自己,正回想趙伏華為何會管一個女子“大哥”,肩膀一沉,被那個大高個提了過去。


    崔英看他臉色緊繃,神色瀟灑言語輕佻道:“叫啥名字?”


    王咫一幹笑道:“王咫一,咫尺的咫,一二的一。”


    崔英點頭道:“我叫崔英,江湖諢號崔牛。”


    問向趙伏華,“他是你兄弟不?”


    看到趙伏華點頭,崔英大包大攬道:“既然是小趙兄弟,那就是我兄弟,你以後跟小趙一樣,喊我崔大哥就行了。”


    王咫一莫名其妙多了一位江湖大哥,隻覺得這個女子直率的可怕,話說的理直氣壯,絲毫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崔英一手一人抱在懷裏,狠狠勒緊,快意道:“今日起,咱們就是兄弟了,喝酒吃肉,刀山火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咱們有了手足之情,相互扶持應當的,兄弟情深似海,以後就是江湖榜樣。”


    王咫一好不容易掙脫,摸著發疼的麵龐,剛才絲毫沒有一親芳澤的心思,看到趙伏華嗬嗬傻笑的臉色發紅,那可不是害臊,被勒出來的,苦笑一聲,他自個兒估計也是差不多模樣。


    驀地想起,這才一位“大哥”,另一位也是女子麽?性情也是如此直爽?千萬別再來一次熊抱,這等“豔福”,一般人的身板,消受不起。


    趙伏華看去一側,移開兩步開口道:“陳大哥。”


    陳景笑著點頭,指著立於一旁的蔣安問道:“如何,可還老實?”


    趙伏華笑道:“太過老實,也隻剩老實了。”


    陳景過來拍著他肩膀,“如何馭下,我教不來,你世家出身應該更拿手,隻是記得‘小心駛得萬年船’。”


    趙伏華滿口答應,“曉得曉得。”


    王咫一這會兒被新認大哥“獨寵”,肩膀被人壓著,讓他無比難受還走不脫,壯起膽子推開一些,惹來女子開口詢問,兄弟這是嫌棄大哥?


    嫌棄,不敢說。


    不嫌棄,似乎也不妥。


    好歹也是家學淵源,片刻過後,脫口而出,“我是怕大哥嫌棄我。”


    崔英欣慰道:“兄弟你如此說,是覺得大哥嫌貧愛富?大錯特錯,大哥我走南闖北,啥齷齪地方都去過,就差沒在茅坑裏麵睡過覺了,咱是江湖中人,豪傑求的是一個豪爽,些許小節何足掛齒。來,咱倆今日才認識,更是該好好親熱一番。”


    王咫一欲哭無淚,趕緊給趙伏華打眼色。


    趙伏華瞥他一眼,嘴裏咕噥一句“出息”,讓蔣安去喚來馬車。


    一駕四騎雙排馬車,馬兒極為神駿,高頭大馬不足道盡,駿馬皮毛如綢緞,脖頸鬃毛延伸至馬尾,甚至馬腿上也有短鬃。


    崔英好奇上去,試著撫摸馬頭,還行,被調教不錯,不親熱,卻也不躲閃,馬屁股她是不想摸的,哪怕是尋常馬種,小時候沒少被踢飛,後來力氣有了,那些畜生並非一竅不通,眼看踢不動,竟然亂撒尿,害她一身腥騷氣。


    趙伏華讓王咫一先上去,對同樣好奇的陳景說道:“這類長鬃毛的馬匹,在我們這裏統稱‘雲馬’,據傳說是上古龍種,不過也就是說說,馴養無數歲月,再無凶悍之氣,如今用來拉車是有些小材大用了。”


    陳景聽後點頭,喊住還想玩耍的崔英,讓主家等著不免有些無禮,不管是客隨主便,還是主隨客便,很多時候是謙遜說法,一方一意孤行,另一方少不得狼狽不堪。


    等幾人進了車廂,蔣安充作馬夫,抖擻韁繩,四馬奔騰,去往扶煌城。


    行過城門通道,透過琉璃車窗,終於始見巨城內裏。


    一眼盡頭,高樓林立,樓閣台榭,遠望雕梁畫棟,近看巧奪天工。


    崔英看到某處青樓,口中念叨一句,“高樓紅袖客紛紛”。


    陳景看一眼高處,問道一句,“城內不禁修士禦空?”


    趙伏華搖頭道:“外城這裏還好,若是進了內城,除非身份尊貴特殊,若不然就是大修士,剩下的人,就得乖乖走路了。”


    陳景聽他說出內外之別,疑惑又恍然道:“翁城。”


    趙伏華推開躲在自己身後的王咫一,說道:“是啊,畢竟虞河王朝也是鈺金洲三大王朝之一,扶煌城好歹也是都城,城裏這麽些有錢人,不建一座翁城,心裏都不得安穩。”


    王咫一湊到車廂後邊,離著大哥遠些,接著趙伏華說道:“沒你說的那麽誇張,咱虞河王朝都小兩百年無戰事了,即便早些年間開戰時候,扶煌城也沒有被攻下,說到底是老一輩後怕,代代相傳,如今糊弄咱們這些後輩。”


    趙伏華說道:“你曉得,我曉得,大家都曉得,糊弄唄,一個人難得糊塗,一群人乃至一城的人,一起糊塗,更是舉世難得。”


    王咫一拍著手心道:“這話無懈可擊,我是甘拜下風。”


    陳景拿出攤開輿圖,趙伏華看到做了過去,王咫一猶豫片刻,坐到對麵,扭著脖子看向輿圖。


    陳景圈一下壽春城,問道:“走過去的話,大概幾天?”


    趙伏華心算片刻,開口道:“騎馬的話,日夜不停,兩天兩夜足矣,若隻是白日趕路,早起的話,第三天傍晚時分應該能到。”


    王咫一撓下臉頰,忍不住出聲道:“才一千兩百裏左右,如何會用兩天兩夜?不說仙禽,就說大戶人家都有的雲馬,一天光景,絕對能到壽春城。”


    趙伏華狠狠點他腦門幾下,“肉食者鄙。以前就告訴過你,出遠門見識一下真正的世間,你以為全天下都和扶煌城一樣啊,養的馬都是雲馬,出門不是仙禽就是禦空法器,天底下窮的地方多了去了。”


    王咫一悶悶道:“我就是曉得,才不出遠門。”


    趙伏華問道:“這會兒你爹娘養你,以後你得自己養家,那時咋辦?扶煌城是個吃關係的地方,沒了家裏關係,你還活不活?”


    王咫一鬱鬱道:“不是還有你麽,你還能眼睜睜看我餓死不成。”


    趙伏華年歲也不大,但此時頗有些怒其不爭道:“我咋就有你這麽個無賴兄弟啊?”


    陳景輕輕一笑,不打算摻和兩人爭吵,對趙伏華說道:“伏華得空帶我去買賣馬匹的市子,我倆趕路用。”


    趙伏華趕緊搖頭,“用不著,家裏就有馬廝,陳大哥牽去用就是了。”


    王咫一撓頭道:“為何不用雲馬?”


    趙伏華歎口氣道:“你渾身的精明勁兒,全用在和城內世家交際上了。”


    崔英嫌棄隔著琉璃窗子看不遠,來到外麵,和蔣安坐到一起,讓後者倍感受驚。


    崔英吊兒郎當摟住蔣安脖子,笑眯眯道:“老哥哥,這麽些日子沒見,想我們沒?”


    蔣安臉色尷尬,矮下身子應付道:“有的,有的。”


    崔英不打算放過他,“想的深沉以後,有沒有沐浴焚香?”


    終於再次領教這位不著調女俠的調侃,蔣安無奈道:“這個沐浴焚香屬實有些……有些,太那個了。”


    崔英忽地問道:“老哥哥,還是金丹境呢?”


    蔣安心中疑惑,啥叫“還是金丹境”,這說法新奇,咋的,以為自己跌境了?


    有點兒過分,忍了。


    崔英指指自個兒,得瑟道:“如今我是煉氣境了,和老哥哥你是鄰居,再過幾年,咱倆就平起平坐了。”


    天爺爺啊。


    蔣安心裏那個苦哦,總算明白過來這位女俠“還是金丹境”的說法,感情這位過來得瑟來了。


    小心拿眼角瞄一眼,這位咋看也不比少爺大多少,也不曉得少爺知曉此事後,還會不會殷勤對待兩人?


    當初遇見他倆,沒工夫探究兩人修為,以為了不起就是個納靈境,千算萬算,這麽年輕就是合氣境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有些人修行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可憐他天賦不足,修行如登山,進一步歇兩腳。


    他年輕那會兒,忙活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修行事都未開始。


    自個兒高興就成了,非得過來給人傷口撒鹽,擱自己年輕那會兒,早就破口大罵,打不過歸打不過,但輸人不輸陣。


    這會兒老了,空有修道境界,本事一塌糊塗,被人損兩句便損兩句,不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蔣安恭維道:“道友修為一日千裏,無愧天姿卓越,假以時日,超凡入聖,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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