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的崔牛大仙,還是木托國的崔牛真君?”


    崔英一聽就不樂意了,感情這天下有這麽多重名重姓的,拍下龍頭道:“記住了,爺爺是來自兆安城的崔牛!”


    “兆安城?無名之地,果然是個草頭王!”


    龍頭驀然抬起,打算將其甩飛出去,崔英反而借力躍上龍背。


    龍背寬闊,未等落腳,崔英拳罡開路,避開熾熱火焰,一拳砸在龍脊,撲滅一片火勢。


    她這時才曉得,這火龍終究是死物,並未有龍鱗,隻是由密密麻麻黃符鋪設龍身,看黃符紙樣,應該是水火不懼。


    占了便宜,就得一鼓作氣,崔英有了落腳地,雙拳齊出,對著龍脊一陣亂拳,寬闊龍脊被她錘出數個木盆大小凹陷。


    一聲龍吟夾雜黃石大仙怒吼,火龍身軀翻轉搖曳,在空中遊走急轉,幾次過後,感知那個崔牛沒被甩開,龍身一個猛撲,頂著箭雨撞在城牆上,這次可算將那條龍身上的狗皮膏藥甩脫。


    顧芸忌諱遊仙弟子的身份,更忌諱傳說中遊仙的脾氣,急忙伸出一手,喚出水台托起了崔英。


    這一分神的工夫,被黃石大仙抓住機會,火龍甩尾拍打過來。


    秋雪運法攔在顧芸身前,肉身硬抗,隻是撐了片刻功夫,兩人一起被龍尾掃出城頭。


    水法驀然崩散,崔英趕忙抓著石牆爬上城頭,瞅一眼半空爭鬥的水火兩條巨龍,無奈苦笑,不入金丹,做不到淩空飛渡,確實吃虧不小,幾十上百丈的距離,即便她隔空遞拳,無異於蚊蟲叮咬,於事無補啊。


    正哀歎想個啥子辦法時,秋雪攙扶著顧芸回來,倆人皆帶著傷勢,顧芸一條胳膊扭曲,另一條胳膊也帶有傷,看到崔英安然無恙,問道:“你沒事?”


    崔英看向半空道:“我這修為不夠,身子骨倒是抗揍。”


    顧芸當機立斷道:“既然如此,崔道友……”


    崔英回頭看去,顧芸摘下胸前玉佩遞過來。


    “這是幹啥?”崔英問道。


    顧芸手上顫抖,忍著傷口疼痛道:“有此玉佩,女國靈氣任你調用,也就是借法給你。”


    秋雪開口道:“以你資質,暫時破開修為瓶頸易如反掌,再也不用受那個黃石大仙的鳥氣。”


    崔英反問道:“這麽好的東西,你們咋不用?”


    顧芸指著一眾城頭衛兵道:“女國上下,不善修行,你看到的這些人,哪怕是殿下,都是在借法行事,空有一些術法,沒有自身修為,體魄堅韌更是笑話,難以啟齒。”


    顧芸把玉佩塞給崔英道:“當日約定,此時再度提起,懇請道友助我女國渡過難關!”


    崔英手執玉佩,初時覺得重於千鈞,感知洶湧靈氣自西邊浩浩蕩蕩匯聚而來,握持越久,自身氣力越是充足,玉佩變得輕盈起來。


    崔英將玉佩收入懷中,開口問道:“國師如此信得過我,若事有不諧,不怕人消玉損,也不擔心事後玉佩討要不回去?”


    顧芸笑道:“女國一畝三分地,想來遊仙弟子瞧不上。”


    這話有討好嫌疑,崔英這會兒沒有打情罵俏的意思,隻得說道:“國師仗義,崔牛服氣。”


    崔英轉身拔地而起,衝向高處火龍。


    顧芸急忙喊道:“你也得練練手,學一下禦空而行。”


    “用不著,邊打邊學,嘎嘎……。”


    秋雪忍不住罵上一句,“就是個不著調的家夥。”


    紅龍咬住水龍身軀,白煙升起,黃石大仙就要趁術法未散,徹底了解了女國未來的國君。


    突兀瞥見一個黑影閃過,黃石大仙沒當回事,以為又有弩箭射來,反正隻要傷了女國殿下,哪怕火龍身上添些不輕不重的傷勢,也是千值萬值。


    “怎麽回事!?”黃龍大仙驚疑道。


    火龍身軀鬆開到口的“肥肉”,不由自主倒飛起來。


    下邊城牆上的顧芸看得分明,崔牛一腳飛踹,踢中火龍腹部,一往無前,竟讓火龍身軀疊起。


    水龍下落至城頭,洛嶸嫣現出身形,“借法與她,不是不行,但願她與我女國齊心勠力,同渡難關。”


    顧芸笑言道:“縱觀咱們女國史書,幾乎每隔幾十年就會有不大不小的危機出現,好在老天保佑,跌跌撞撞一路走過來了,相信這次也是大同小異。”


    火龍懸曳,看到忽上忽下,搖擺不定身形的崔英,立馬明白過來,“借法給你這個草頭王,看來女國技窮矣。”


    崔英雙腳懸空,暫時不適應,總想踩個東西心裏才算穩當,一邊搖搖晃晃,一邊罵道:“一條臭長蟲,待會兒就燉了你。”


    趁你病,要你命。


    江湖術語,仙家不說,道理卻相同,柳湖不會等到這個草頭王適應過來再動手,數百丈龍軀扭轉片刻,如同蓄力,龍尾掃去那個渺小身影。


    崔英心裏發急,雙手擋在身前,口中罵罵咧咧道:“你個王八蛋,大爺還沒站穩腳跟呢。”


    半空火焰四散,一道黑影激射而下,砸入城牆外一座土坡,激起一片灰塵。


    女國眾人擔憂望去,顧芸喊人過去看看,剛才勸崔道友練習一下禦空不聽,轉眼就遭罪了。


    “替他人強出頭,這就是下場!”黃石大仙叫囂一句,龍頭轉向城牆上邊。


    “我去你奶奶個腿兒!”


    一聲怒罵,砸入地麵的崔英再次飛起,一拳捶中龍頭,身形下墜同時,手中不斷出拳。


    近在咫尺,身借外力,讓崔英感覺有使不完的力氣,打得火龍節節敗退,黃符紙露出一大片。


    “休要得寸進尺!”


    柳湖對於這個不知姓名的草頭王恨極,拳頭極重不說,那身拳罡也讓他感到匪夷所思,不入丹道,僅憑意念,就能逼退火龍焰火,好一個不講理的家夥。


    龍身卷曲,纏繞成圈,勒住這個小不點。


    崔英雙腿撐開,兩腳抵住越勒越緊的巨龍之身。


    “找死,本座成全你!”火龍張開巨口咬下。


    崔英狠勁上來,雙腳發力,脫離束縛,鑽進火龍嘴裏,這一幕讓下邊女國眾人看得膽戰心驚。


    “遊仙弟子都是莽夫之流麽?”沒能及時出手相助的洛嶸嫣,在半空揉著額頭道。


    “你竟然敢進來,那就不用出去了!”


    伴隨怒吼聲,火龍身軀不斷鼓起,如同蟒蛇反芻,反複數次過後,崔英破開龍腹,飛身而下,口中得瑟道:“老東西,我這手開膛破肚如何?”


    黃石大仙驅使火龍直衝而下,怒喝道:“死來!”


    一龍一人撞入地麵,現出一道深坑。


    黃石大仙尤不解恨,火龍不斷來回撞擊深坑,傳出聲聲悶響。


    “壞我大事,毀我火龍,挫骨揚灰才可解我心頭隻恨!”


    龍頭高昂,對著深坑噴出火焰,直到焦土遍地才肯罷手。


    洛嶸嫣幻化數條水蛇依附其中,沿著火龍下腹洞口鑽入其中,才進內裏,火焰噴湧而出,水蛇立時被燒去一層皮,洛嶸嫣咬牙忍下,繼續招來更多水蛇。


    “都想找死,成全你們!”


    龍焰倒吸,火龍體內灼燒起來,即便殺不死外敵,驅除外患也是頭等大事。


    顧芸走到深坑邊緣,看到躺在裏邊咳嗽的崔英,心中慶幸之餘,多少也有些狐疑,這位崔道友當真是抗揍,這都能死?


    崔英在坑底躺倒,瞅見顧芸露頭,拱手道:“國師見諒,火龍口氣忒大,熏的我頭昏腦漲,暫且歇息片刻。”


    說歇息是客氣話,崔英躍起落在顧芸身旁,先不問別的,整理一下儀表,問道:“我這身上可有燒焦的地方?”


    顧芸語噎,片刻後搖頭。


    崔英捋下頭發,就要上去接著“鬥龍”。


    顧芸攔住她道:“你本事是有的,可法子不太對。”


    “國師可有良策?”崔英問道。


    洛嶸嫣搗壞幾處火龍內裏,終於招架不住無處不在火焰鑽了出來,不等那個黃石大仙反擊,崔英接住洛嶸嫣翻回城牆上。


    “殿下身子骨瘦弱,該多吃些肉為好。”


    洛嶸嫣以為崔道友疼惜自己,沒等開口,就聽到後邊蹩腳的話。


    “反正殿下美醜也就那樣了,吃多長胖了,別人也不敢說啥。”


    洛嶸嫣推開崔英不老實的雙手,不留情麵道:“本宮該說崔道友心不誠實,還是手不老實?”


    崔英把手背回去,嬉皮笑臉道:“一時沒忍住,手誤,手誤而已。”


    回身看去那條火龍,開口道:“我這就去收拾長蟲,你們也要準備好。”


    腳踩磚石,衝天而起,火龍瞅見來人,就要有所動作,崔英半空虛蹬,再次借力,速度快上幾分,不給火龍準備,當頭就是一拳。


    “你怎麽就不死!?”火龍脖頸後仰同時,傳出黃石大仙嗓音。


    崔英退向第二道城牆那邊,勾著手指頭喊話道:“老東西,使把勁,說不定我再挨一下就死翹翹了,到時還不把你美死。”


    龍身火勢大漲,衝撞而來,飛到崔英麵前急轉而下,撞去城牆上麵的洛嶸嫣等人。


    崔英擺好架勢沒等到相撞,瞅見雞賊的火龍拐道去欺負別人,伸手去抓龍爪,想把這條長蟲拉回來。


    龍尾擺蕩,直接將崔英掃入地麵。


    地麵灰塵揚起的瞬間,崔英又回來,頭頂龍身,將火龍頂撞開些許,讓火龍頭顱錯失時機,沒能正中城頭處。


    龍爪揮舞,一爪將礙事的家夥拍飛,這次得手反而讓黃石大仙更來氣,草頭王沒有落地,反而半空生生止住身形。


    城牆上的衛兵備好箭矢,尾端連上繩索,床弩也是如此,繩索纏繞水法,一時半會兒不會被燒灼。


    秋雪一聲令下,箭矢飛向火龍。


    未命中的繼續射箭,直到射中為止,但凡箭矢命中,拉住繩索一端,奮力向下拉扯。


    黃石大仙看到繩索瞬間,便知不妙,火龍就要騰空而起掙脫細繩,崔英從天而降,一拳正中火龍腦門,讓其上天不能。


    弩箭越來越多,等到成百上千的衛兵共發力時,火龍也不得不屈服,跟著慢慢下落。


    每當火龍有遊走的打算,崔英當頭就給來上一拳,讓控製龍身的龍頭不得不下沉,眼見大勢已成,崔英高高躍起,使出千斤墜的功夫,雙腳並出,一同跺在龍頭之上。


    龍頭猛地下落一大截,幾乎貼著女兒河,黃石大仙驚怒交加,他可不敢學女兒國殿下散開龍身,一旦現出真身,注定實力大減,他們幾個或許有逃走的機會,即便能逃脫,肯定要被女兒國事後算賬的。


    女兒河中水族後裔拋出一個個鐵鉤勾住火龍,這更讓黃石大仙他們雪上加霜。


    “用力拉!”


    秋雪一聲呼喊,眾多衛兵沿著河道拉扯那條有苟延殘喘跡象的火龍,一如拔河,步步拖著龐大身軀的火龍越過城頭下方的水閘。


    洛嶸嫣高居臨下,喊話道:“今日之事,罪在黃石山,其他人受其蠱惑,迫其淫威才敢來我女國興風作浪,幾位隻要自行離去,我女國日後仍舊以禮相待。”


    柳湖正忙於較勁,聽聞此言,心中大亂,“休要亂我軍心!”


    覺察龍身後邊有了些許鬆動,急忙喊道:“莫要聽她亂講,她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說話算不得準!”


    崔英等到龍頭過了水閘部分,雙手搭在水閘上,奮力向下一拉,萬斤水閘砸在火龍脖頸上,本就貼水的火龍終於落入水中,滋起一片水霧。


    洛嶸嫣凝水成璽,鎮壓正在掙紮抬起的火龍頭顱,火龍頭顱將要徹底埋入河底之時,黃石大仙傳出一句怒罵,“姓崔的,你不得好死!”


    水閘落水的一瞬間,火龍後半段身軀散開,留下被黃符紙染黃的河水,幾道靈光隨之飛去東邊。


    “不見棺材不落淚。”


    崔英念叨一句,而後笑道:“死道友不死貧道。”


    事情已了,崔英歸還玉牌,按照約定,她能在子母河泉眼待上片刻,洛嶸嫣派人安頓好國師和受傷的衛兵,聽到崔英提醒有些意外道:“這會兒就去?”


    看到崔英點頭,洛嶸嫣不好拒絕,親自帶她去往子母河泉眼處。


    子母河泉眼在皇宮後院,在一處單獨院落,平日除去女國幾個身居要位的人,閑人不得入。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皇宮,待到院外,洛嶸嫣支開守兵,讓崔英可以單獨多待會兒,算是法外開恩。


    “我就不進去了,道友可以便宜行事。”洛嶸嫣這次沒再用“本宮”自稱。


    崔英拱手謝過她後,神情肅穆進了院落。


    泉眼附近砌石,兩丈見方,無甚出彩的地方,既無神韻,也無怪異。


    崔英走近泉眼盤腿坐下,掏出貼身玉佩,一聲歎息感慨道:“你看,我如今不僅到了女國,還來到子母河泉眼這裏,要是當初你早點兒答應我就好了,說不定咱倆就能有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要是咱倆有了孩子,取個啥名字好呢,最好喜慶一些……”


    “看你身段是個好生養的,倆孩子不過分吧……”


    “我是笨了些,掙錢養媳婦養孩子不在話下,江湖賣藝咱也學過一些,來錢路子多著呢……”


    絮絮叨叨一大堆,崔英將手中玉佩貼緊眉間。


    “你要是還在多好啊,咱倆也好一起遊覽大好河山。”


    夜晚半月當空,崔英“半大光明”的乘坐漁舟離開女兒國,走過三道水閘,腳踏陸路,雙腳才站定,傳來一道嗓音。


    “這就要走了?”


    洛嶸嫣與顧芸走出來,後者胳膊夾著木板,單手吊起,對崔英道:“好歹也與我女國共患難過,這般不聲不響走了,外人曉得,會傳出我女國待客不周的風言風語了。”


    崔英爽朗道:“心事已了,該走就走。再說了,我兄弟還在前邊路上等我呢,他可從沒對我和顏悅色過,我可不敢過分得罪他。”


    洛嶸嫣麵有躊躇,最後還是歎口氣,讓出了道路。


    崔英反而笑容滿麵,謝過國師顧芸幫忙牽來的馬兒,笑道:“國師大人想來年輕時容顏傾城又傾國。”


    顧芸怔住片刻,而後笑道:“崔道友還能看上老婆子?要知道,我家孫女就比你小幾歲而已。”


    崔英厚臉皮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的才夠勁。”


    洛嶸嫣聽不下去了,開始趕人,“走走走,趕緊離開我女國地界,莫要再回來。”


    顧芸趕忙開口道:“其實,也不是不行。”


    崔英抓抓腦殼,啥時候咱這魅力這般無敵了?連奶奶級別的婦人也能通殺了?


    顧芸拍拍崔英肩膀,“你顯然是不夠格的,若是你能說動你師父遊仙入贅女國,我這就回家和夫人和離,立馬和遊仙結成一家,若遊仙不嫌棄,兒孫滿地,全都白送,保管他們磕頭認爹喊爺都是誠心誠意,若還不滿意,老蚌生珠我這裏也能試試看。如何,這般好事,崔道友不得為自己長輩考慮一下?”


    崔英嘴角抽搐幾下,他奶奶的,年歲大的婦人,敢想也敢幹,老子認慫。


    拱手謝過國師大人好意,跳上馬鞍,催促馬兒跑起來,頭也不回走了。


    顧芸嘲笑一般後邊大喊,“有那個心就傳個信兒,我這兒能等幾十年。”


    崔英不敢搭話,駕馬飛跑起來。


    洛嶸嫣看她狼狽模樣,哭笑不得道:“遊仙弟子,討喜又討厭。”


    顧芸點頭道:“俠肝義膽不缺,油腔滑調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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