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嬰遁步來到陳景身前,俯視道:“既然你還未能踏入丹道,遇上老夫,除去束手就擒,還能奈何?”


    陳景笑道:“束手就擒,然後呢?引頸就戮?”


    戈嬰淡然道:“你也殺了我不少門人,老夫給你留你最後的體麵,何樂而不為?”


    “你怕事情傳出去遭天譴,更怕我師傅找上門算賬。”


    陳景咳嗽一聲站起來,嘲笑道:“事已至此,你這老家夥竟然還在算計得失,‘老而不死是為賊’,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戈嬰看去山外,無所謂道:“凡夫俗子如螻蟻,死便死了,你年紀輕輕強行出頭,不覺得可惜?”


    陳景搖頭道:“那也要看怎麽個死法,死在誰手裏?至於你,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不顧道義廉恥的瘋子。”


    “住口!”


    戈嬰喘息道:“劍修逞口舌之能有個屁用,老夫大好頭顱在此,有本事盡管拿去。”


    陳景嗬嗬笑道:“殺人嘛,配合誅心最暢快。”


    說完一連刺出數劍,劍劍直刺命門,無一例外全部落空,陳景急步而退。


    戈嬰身如幻影,突兀靠近,一把抓住劍刃,口中說道:“比神識敏銳,真氣雄厚,你哪樣都拚不過老夫,不死待何?”


    一掌將陳景拍飛至空中。


    戈嬰伸出一手,手上紅光變幻成蛇形,一口咬住陳景腳背,將其拉扯回來。


    走獸山山主此刻麵目猙獰,緊盯著年輕劍修道:“學而不精,還敢問劍山門,孟恓能有你這樣的弟子,簡直恥辱。”


    說完一聲虎嘯傳出,紅光化作虎頭,一口咬在劍修肩膀。


    陳景差點兒就要棄劍而退,那紅光似乎對皮肉沒多少傷害,專傷神魂,讓他無從抵消,隻得苦苦忍受。


    再次被拍飛出去,陳景灰頭土臉爬起來,右臂已經沒多少力氣,隻得馭劍。


    戈嬰嗤笑道:“捕捉不到靈氣波動,也看不清他人真氣流轉,你如何殺我?這會兒有了傷勢才想起馭劍,你捫心自問,是不是太晚了。”


    話是這麽說,年輕劍修的體魄神魂讓他訝異,換作其他人,早就不能動彈了,思來想去,歸結到劍修背後山門,即便不是那位孟恓弟子,想來也不會太差。


    想到於此,戈嬰殺意更盛,一個年輕後輩就讓我走獸山感到棘手,若是來了老的,那還得了,必須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戈嬰身上紅光大漲,幻化成一個個虛幻野獸,虎豹豺狼層出不窮,吼叫著衝向年輕劍修。


    陳景無論是拿劍劈砍還是格擋,總是差強人意,一劍劃過幻影,出現缺口總是轉瞬愈合,幾乎沒用,不等陳景再出手,這群野獸將他撲倒在地啃食起來。


    陳景痛不欲生,這讓他想起小時候和崔英在屋裏挨董老爺子的揍,從裏到外,皮肉筋骨還不夠,還要鍛打神魂,屎尿都被揍出來。


    陳景拚盡全力掙脫開來,退後數丈,總算能鬆口氣。


    戈嬰詫異,都被血獸啃食過了,還有力氣掙脫。


    召回血獸,查驗一番,竟然隻有一絲“魂肉”,戈嬰喃喃道:“合氣境修士而已,為何神魂堅若磐石?怪哉。”


    陳景扭頭瞅一眼身旁懸浮的青鋼劍,恨聲道:“悠哉悠哉的,你倒是像個大爺,老子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罵完一句,雙指並攏,體內真氣噴湧而出,在自身周遭凝結,細絲如劍,隱約上百,陳景指向空中,如絲劍氣飛入半空,傾瀉而下。


    戈嬰嗤笑他計窮,“早就聽聞江湖盛傳,劍修之輩多莽夫,用完這招,你還有多少真氣能夠使喚?”


    紅光浮頂,攔住無甚威勢的劍雨,聽到後邊慘叫聲,戈嬰眉頭皺起,瞅去後邊全部遭殃的門下弟子,不解又惱火道:“殺不得老夫,便拿老夫門人撒氣?”


    “是也不是。”陳景渾身無力說道:“殺了你,我怕他們鳥獸散,我可沒多少力氣一個個追過去,幹脆先解決了小嘍囉,省得等會兒瞎忙活,費心又費力。”


    青鋼劍突刺而去,戈嬰抓住劍刃,譏笑道:“怎麽,馭劍就能騰出一隻手對付老夫?”


    陳景走近幾步,笑言道:“那倒不是。”


    說完年輕劍客伸出一手,青鋼劍劍身顫抖,可惜在老金丹手裏如同小兒掙紮,進退不得。


    戈嬰冷笑著握緊劍柄,指向陳景道:“老夫就用這把劍,斬下劍主頭顱。”


    陳景麵容急迫,忍不住罵道:“老子練了那麽久,就不能顯靈一次麽?”


    戈嬰手中握緊的青鋼劍突兀消失。


    陳景心喜,天爺爺的,可算有用一回,口中喝道:“斬!”


    戈嬰瞥見身前一點寒光閃耀,刹那間,寒光大盛,急忙遁閃而退,心中惡寒道:“不是本命劍,卻能轉瞬即逝,為何會如此?”


    “再來!”


    陳景意念作絲線,纏連劍身,馭使青鋼劍斬去對麵老家夥。


    劍身小如疾飛蠅蟲,戈嬰好歹也是老金丹,借助境界修為,勉強勘破飛劍軌跡,眼疾手快之下,一手握住米粒大小的飛劍,正要嘲笑兩句,飛機瞬時複原,硬生生撐開了戈嬰手掌心,還給他留下一道整齊血槽。


    戈嬰看一眼手上傷勢,盯著年輕劍修道:“劍化無形?”


    陳景召回青鋼劍,點頭道:“山主好見識。”


    戈嬰回想起過往遇到的劍修中有類似招數,仙家之中不夠高明,都在一門心思找尋本命劍,懶得理睬這些不上台麵的本事。


    凡俗之中高不可攀,本命劍對於凡俗武人可遇而不可求,甚至遇上了,也沒錢養護,簡而言之,就是用不起。


    這個古怪劍修,竟然學會了劍化無形。


    陳景將青鋼劍化作袖珍小劍,雙手合十,猛地推出。


    戈嬰這次竟看到兩道劍光,心中怒罵這個劍修,剛才那個莽夫勁頭哪兒去,這會兒開始玩陰的了。


    兩道劍光,肯定一真一假。


    戈嬰用血獸阻攔,和陳景剛才境遇差不多,飛劍洞穿血獸不見傷勢如何,血獸攔不住飛劍,一時片刻都不能奈何對方。


    戈嬰手上傷勢無時無刻不提醒他,不能輕舉妄動,可那個年輕劍修越走越近,激起戈嬰心底浮躁。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如何不清楚。


    遁步如幻影,戈嬰來到劍修麵前,雙手抓住兩道救主的劍光,身上紅光化作巨虎,一口咬下。


    陳景冷笑一聲,老家夥撐開雙手,正是門戶大開的時候,先手一步,拿出真正的青鋼劍,用盡全身氣力,一斬而下。


    “你枉為劍……”


    戈嬰不甘嗓音伴隨紅光散盡。


    陳景看一眼分成兩半的屍首,死的不能再死了,懶得再給老家夥補上幾個窟窿了。


    撿回青鋼劍,敲打劍身道:“你就隻能錦上添花,還是得靠我啊。”


    一聲鷹唳響徹上空,抬頭看到一頭巨鷹盤旋,慢慢落至山門牌坊上,陳景也無意外,一腳一步走去山下。


    不巧半山腰,看到那位熟悉的流民老哥躺倒在地,陳景趕忙走過去,看到他肚皮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時,趕忙去搜玲瓏袋,不曉得神仙藥能否救他。


    老哥臉色本是黝黑,此刻竟有些慘白,看到陳景翻找袋子,猜到他的心思,抓住陳景胳膊道:“兄弟,別傻了。”


    指了指外露的腸子,“沒用了,都破口子了。”


    陳景繼續翻找玲瓏袋,安慰他道:“我這兒有好東西,說不定有用。”


    “聽我的,聽我的……”


    老哥有氣無力道:“好東西自己留著,用我身上……浪費了。”


    “他們都跑了,我運氣差了些,才跑出來,被一頭野豬拱了,肚腸都被狗日的野豬拱破了,真他娘不走運。聽我的,別忙活了,對了,既然你出來了,是不是後邊就沒人追了。”


    陳景點頭,拍著他手說道:“沒事了,後邊不會有人追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們至少能安穩一陣子了。”


    老哥說完過後,喘一口大氣,閉上眼睛,似乎是說給陳景,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那頓狗肉,真香啊……”


    陳景在向陽山坡處挖出一個深坑,算作給老哥的墳墓,削塊木板作墓碑,可惜不知道老哥姓名,上麵卻什麽都沒寫。


    瞅去山上,其實那裏還有更多的凡夫俗子,不知姓名,不知麵目,無人記得,卑微至極,如同山間野草,生死看天命,活下來了,也多是一歲一枯榮。


    走過門牌坊,陳景刻意沒有抬頭,開口說道:“當年在渡船上,我們兩個有長輩撐腰,連本帶利拿回了顏麵。如今再看,其實做的有些過了”


    陳景這才回身,抱拳拱手道:“對不住了。”


    年輕劍修自行下山離去,巨鷹眼中男子愈行愈遠。


    一聲歎息,獸神宮宮主落至巨鷹一側,看一眼遠處即將消失的劍修身影,再瞥去巨鷹精鐵鷹爪,最後望去走獸山中。


    “早就明裏暗裏告誡過他,還是不知收斂,年歲越大,膽子也跟著水漲船高,這可怎麽得了。


    那位遊仙沉寂多年歸來,他老人家眼裏可揉不進沙子,你那番作為,興許早就落在人家眼裏了,真有被遊仙問罪那一天的話,整個獸神宮都要折進去。


    死了也好,省得作妖作怪,連累整座獸神宮都要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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