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


    “駱大人,陛下到底說了些什麽?”


    早早便等候在此的丁修,望著從宮門處姍姍來遲的駱粥急切道,畢竟前兩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隻恐這次早朝天子的態度變了,影響錦衣衛後邊的安排,自己這會功夫已經等得心急如焚。


    “自明日起,”


    “在這京畿之地內不得妄動刀兵……”


    駱粥簡單的複述道。


    “那,下官要不要馬上把灑出去的眼線暫時都收回來,免得浪費人手,另外青龍那邊的事,是否需要下官讓人支會他一聲暫時不急著動手?”


    丁修很是認真的思索片刻後問道。


    “為何要收回來?”


    駱粥反問道。


    “這不是陛下的意思嗎?”


    “隻怕事後不好交代……”


    丁修望著神色如常的駱粥遲疑道。


    “為人臣子……”


    “自然不能讓陛下為難。”


    “那駱大人的意思到底是?”


    “殺?”


    “還是不殺?”


    丁修聞聲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京畿之地內!”


    “京畿之地內!”


    “陛下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


    駱粥喃喃道。


    “何為京畿之地?”


    “便是一國之都城極其鄰近管轄之地!”


    “據本官所知,清河郡還遠在數百裏之外,並非陛下口中京畿之地所囊括的範圍,想來便是青龍屠了他謝家一族人,也沒有丁點違背陛下的意思。”


    “這……”


    丁修看著駱粥坦然的模樣怔了怔。


    “丁修,何在?”


    駱粥的話打斷了正在出神的丁修。


    “下官,在!”


    後者下意識的跪倒在地。


    “即刻通知下去!”


    “讓所有的官員和緹騎都去校場內侯著,本官還得趕時間去那白馬寺一趟,早點見識下那些禿驢肚子裏到底有多少油脂……”


    駱粥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道。


    “駱大人,這……這……”


    “如果下官沒有記錯的話,那白馬寺就在城西的清源山上,怎麽著也都屬於陛下口中所說的京畿之地了吧?”


    丁修狐疑道。


    “陛下說的是自明日起。”


    “眼下這不還留有幾個時辰嗎?”


    駱粥聽罷很是認真的回答道。


    “駱大人,”


    “下官,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丁修聽完還是硬著頭皮道。


    “有事直言!”


    駱粥心中已經猜到丁修要說些什麽。


    “如此行事,是否有陽奉陰違之嫌?”


    “下官從退朝下來的那些群臣陰沉的麵色不難看出,在朝堂之上時,大人已經占據上風,想來陛下對大人也是如幾日前那般,心生回護之意。”


    “這好不容易重新得來的信任和情份,就這樣淡薄了,往後我錦衣衛也少了幾分陛下的支持,會不會有些得不償失?”


    丁修整理著措辭道。


    “確實本官是鑽陛下的空子!”


    “說是陽奉陰違倒也沒錯!”


    駱粥毫不避諱道。


    “至於情份嗎?”


    駱粥重複道。


    “本官也從來沒有覺得,僅僅憑借朝堂上的演技,和幾句苦訴衷腸的話就能便能讓他徹底放下心中的忌憚……”


    “他能活到今天,那謹小慎微的性子雖說是個缺點,可又何嚐沒有起到作用?豈能如此輕易被本官忽悠過去?”


    駱粥莫名想起那大殿上的把椅子,那何嚐不是一次更深一層的試探?不論是坐得遲疑一些,還是說索性不坐,都有問題。


    “真要算起來的話,本官與他也確確實實有十多年的情份在裏麵,不論是那二品的中軍都督僉事,還是私底下說的話,都有情份二字摻雜在裏麵。”


    駱粥碎碎念著,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能夠安然無事,還是拖了幾分前身的福氣。


    “這所謂的情份平日裏還有些作用。”


    “可,真到了生死關頭又何其淡薄?”


    駱粥頓了頓後繼續道:“你知道先帝留下的那幾個顧命大臣,為何隻剩下他李知節一個老王八蛋嗎?”


    “當真先帝托孤之人都是蠢蛋嗎?不,隻是那幾人相較之下更有氣節一些,這才相繼死在那毒婦手中……”


    “可他,仍舊能隻字不提,每日麵不改色的上朝之前給那毒婦請安!”


    駱粥冷笑道。


    “便是本官那道密詔,也是從那太子太師手中拿到的,那太師死在昭獄的時候,為了避嫌,他更是索性一次都沒來過……”


    “你要知道,那是自他太子時便教導他習文十餘年的師長,尚且如此,本官結下的這點情分在他心裏又算得了什麽?”


    駱粥嗤笑出聲,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蹲守在昭獄中的光景,雖說沒趕上那毒婦大肆剪除皇黨的年成吃上肉,可也算是喝到了最後一口湯。


    那位列三公之首的太子太師本就是先帝遺留下來的顧命大臣威望最高的一位,門生故吏遍地,牽扯皇室氣運不少,那毒婦處理掉其他人後,這才敢動手,最後反倒是便宜了自己。


    要知道早些時候召喚的曹公公也是三品的修為,算下來要整整一百萬氣運點,若不是那太子太師的貢獻,自己再多蹲幾年昭獄也湊不出來。


    駱粥收回思緒望著丁修繼續道:“於他而言,隻要他覺得錦衣衛這把刀,刀柄還在他手中,不論這把刀殺了多少人,他都不會輕易鬆手!”


    “下官,受教了!”


    丁修聞聲也是想通了許多關節。


    “你自認為你很了解他嗎?”


    “可他卻遠比你想象中能夠隱忍,同樣也遠比你想象中還要涼薄……”


    駱粥回想起朝堂之上李知節欲言又止躊躇不堪的模樣喃喃自語道。


    有自己前身與他十餘年朝夕相處的記憶在,還比不得你清楚他的脾氣秉性?


    駱粥心中冷笑不已。


    “去吧!”


    “在徹底翻臉之前還得吃得更飽一些!”


    駱粥收回思緒望著丁修揮了揮手道。


    “大人您呢?”


    “本官還得趁著這點空擋,去那劉僉事家中一趟,畢竟早些時候都說好了,得親自給他送行……本官可不能言而無信。”


    駱粥說罷對著在遠處侯著的幾十名緹騎招了招手讓他們帶路,隨即翻身上馬,往劉僉事家中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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