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往北去幫助把守玉屏關,還是向南幫忙去打迷魂關,梁興揚拿不定主意,他覺得肖萬齡二人說的更有道理,玉屏關一旦失守,大量的白骨妖賊如潮水般湧進來,玉屏州保不住,拿下迷魂關也沒有意義。可是他不願意隻聽信一麵之詞,並且已經先答應白浪起了,因此他決定再聽聽白浪起的說法。


    送走了肖萬齡和陸文飆,他又來找白浪起,把兩人的意思講了。


    白浪起聽完氣得跳腳:“這兩個狗賊才有私心!嶽龍攀得了皇上信任,賜了尚方寶劍,率領十大總兵,各一萬道兵,再加上各地府縣人馬總共不下百萬,布下混元一氣陣要盡滅白骨妖賊。肖萬齡和陸文飆跟他都是一黨,生怕出了紕漏,才非要去玉屏關不可!


    小真人你可知道,現在玉屏州能戰之兵隻有陸文飆那一萬人,若是都被帶去把守玉屏關,那白骨賊卷土重來,再來打玉屏城,他能來救嗎?他必不能來!到時候玉屏城被妖賊打破,百姓俱落入賊手,把所有罪責都推到我的身上,而他們隻要配合嶽龍攀圍剿了背麵的白骨賊主力,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梁興揚聽完用手直拍額頭,心說你們這些當官的太會玩了,我想回山裏!


    他兩世修道,心思單純,哪裏想過這些彎彎繞。


    可是現在問題擺在眼前,要麽站在白總督這邊,南下去打迷魂關,要麽站在肖府丞和陸總兵那邊,北上去守玉屏關。


    不管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會得罪另外一方。


    他提出來:“我先去幫你們打下迷魂關,然後再去守玉屏關,反正這會背麵的白骨賊又沒來。”


    白浪起聽完皺著眉頭說:“我是沒有問題,隻要小真人願意幫忙,守住玉屏州,保護百姓們平安,我就千恩萬謝了,就隻怕姓陸的不肯呢。”


    梁興揚又來找陸文飆,把自己的提議說了,陸文飆也皺著眉頭說:“我也不反對,那就這樣,我先率領本部去守玉屏關,小真人幫著總督大人去打下迷魂關以後再來幫我們,這樣兩頭都能兼顧到。”


    梁興揚再跟白浪起說,白浪起又氣的跳腳:“現在整個坤元六州的正規軍就是他手底下那一萬多人,他都帶去了玉屏關,我要靠新招的民兵青壯去跟白骨妖徒拚嗎?”


    梁興揚覺得真的好煩!


    這幫當官的有話不說在明麵上,遮遮掩掩,雲山霧罩,竟給人挖坑!而且嘴上口口聲聲都是為了百姓,為了國家,實際上都是為了自己的身價利益在算計!


    被這樣搞了一通,他已經煉己完成的心境也掀起了些許漣漪,差點就動起了肝火!


    他擺了擺手:“算了,你們愛怎麽弄就怎麽弄,想去哪個關就去哪個關,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自做我的,先去南邊看看,最好是能把那白骨將軍殺了,餘下的首腦能宰幾個就宰幾個。”


    兩邊見他這樣不按“套路”出牌,也都急了,極力勸說讓他協助自己,像這種動不動就甩手撂挑子的,在官場上是最不能見容的,領導極度討厭。


    梁興揚打定主意不摻合他們之間的黨爭,煉了兩道傳燈符分別送給白浪起和陸文飆:“需要我的時候,譬如白骨攻城,或是北麵的白骨賊扣關,就將符燒了,我自會立即趕過來。”


    他又在玉屏城中住了十餘日,將劍丸煉出來,又縫製了一個小荷包係上繩子給靈寶掛在胸前,教他每日子午卯酉四正時施法煉劍。


    在這期間,白浪起又來了幾次,大罵鏡黨誤國:“我已經得到消息,白骨賊內部大亂,自相殘殺,當初造反的永寧總兵邱一人奪了迷魂關,斷了白骨賊主力的歸路,要獨霸五州之地,如今雙方正在餓鬼坡大打出手,咱們若是能夠出兵去,趁著他們兩敗俱傷之際必能將其盡數剿滅,上報國家,下救黎民……可惜可恨!陸文飆那個畜生……”


    通過這幾天的打聽,梁興揚也大致搞明白目前大夏朝堂上的格局,主要分為兩派,一派是朝中的清流學士,以“明鏡高懸”“明鑒是非”為主旨,隨身攜帶一麵銅鏡,被稱為鏡派,那位嶽麓先生嶽龍攀,以及府丞肖萬齡,還有被他拉攏的穀昌總兵陸文飆都屬於這派,前任的玉屏知府也是,薛靈楓的父親薛定嵐也是,主流人物都是朝中的文官。


    另一派以皇帝身邊的衛官為主,大多是皇帝的近臣,由於有皇帝的支持,這些年發展迅速,禦史院已經全是他們的人,又往各地派總督,拉攏軍官。


    由於這一派號稱“針砭時弊”“為帝督軍”,以針為代表物事,被稱為針派。針派的老大,身兼大內天璽總管、羽林衛提督等多個官職,擁有一套“天芒神針”,據說厲害無比,專能刺殺各種元神法身,多年來,使得無數試圖擾亂京城的妖魔鬼怪魂飛魄散,又掌握天牢地獄,跟陰間的判官鬼王都有交情,朝中大臣們提起他都為之膽寒。


    坤元總督白浪起就是針派的人,針派在地方根基不深,他被派來西南,經營數年,好容易勾搭到兩個州的總兵,戰亂一起,都被白骨教點了天燈。


    梁興揚可不想摻合他們之間的爭鬥:“他們亂起來正好,我單人獨劍去,目標小,神不知鬼不覺,於亂軍之中就把他們的首腦斬了,您也少費手腳。”


    他把靈寶留在玉屏城中,托付給白浪起和肖萬齡他們照看,然後獨自離開玉屏城。


    向南行了百餘裏,連續見到幾座空城,都是玉屏州下轄的縣城,早都空無一人,有的城牆坍塌,有的被火焚過,經過亂軍過境,全都是打砸稀爛,滿眼狼藉。


    在一座橋山縣城外麵,梁興揚看到了一個老婦人,骨瘦如材,皮膚又黑又幹,緊緊地勒在骨骼上,牙齒都沒有了,佝僂著身子,穿了件殘破不堪的布片衣衫,胳膊腿都在外麵露著。


    縣城外麵在數日前經曆過過一場廝殺,城門外麵最為慘烈,許許多多的屍體橫七豎八地鋪在地上,鮮血把泥土都染紅了。


    這老婦人顫顫巍巍地在屍體中間,一個一個地摸索,她的手像是幹枯的樹枝,動作很緩慢,也很仔細,期待著從屍體身上摸到一些東西。


    梁興揚出身富裕,離元九州物產豐饒,雖然也有窮人,可也是繁華景象,西來之後,先遇到的那些山寨比較貧苦,可靠著打獵種植,也能過的很好,玉屏城原本就是富裕之地,沒有經過戰火蹂躪,大街上麵有菜色之人不少,但也沒有艱難成這樣的!


    他落下遁光,到了老婦身後:“老奶奶,你這是在做什麽呢?”


    老婦被嚇了一哆嗦,轉回身看到是個孩子,長得白白淨淨的,才放下心,用漏風的嘴說:“我餓得厲害,出來找些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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